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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遭遇飓风(1 / 1)

这家伙别看不务正业,却是个鬼精灵。我苦笑一声:“大师哥不发话,我不敢去!再说船半个月之后就出海,我也离不开你也知道我北边有个好朋友叫陈湘的,我有点东西要带给他,你要方便,找个信得过的朋友去看看他看他,过得怎么样?要是不好过,就接他来这边。”

周若谷道:“他在哪里?”

“他现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离开半年了,就是我要找他,也得到京城找刑部里一位朋友打听。”

周若谷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就不能让我爹知道?”

“也没什么,我怕惹大师哥生气,大师哥对他有点成见,不让我跟他相交。”

周若谷搔搔头皮,道:“好吧,这事交给我,一定给你办到。”

我给陈湘写了一封信,封了一千两银票给他,又收拾了些南洋特产及小玩意打成一个包裹;再和阿七挑些南洋特产分成几份,给师父、大师哥、我那郡主徒弟一人一份,还有一份给钱茂卿,第二天都交待给周若谷带走。

跟周若谷分手后,我见阿七呆呆的,才想起问他家在哪里,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摇摇头,说家里人都被海盗杀了,除了我再没一个亲人。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泪就往下滚。他看了我一眼,我叹道:“难受了就哭会儿,我不怪你。”

阿七索性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我想想他小小年纪,身世凄惨,伸臂揽住了他,柔声劝道:“别伤心,以后你就跟着我,当我是你大哥就是了。”

我去福州城“恒丰”银号把八千两银票存起来,带着阿七在城里城外玩了十来天我给他零花钱他也不要,喜欢什么就让我给他买,我反正也无事,便随着他的性子四处游玩。

船再次出海,一路无话,直到三个多月后离福州不过十几天水路时却出了事遇上了飓风!

我记得在三爷船上的航海日志里见过记载:“南海秋夏间,或云物惨然,则其晕如虹,长六七尺。比候,则飓风必发,故为飓母。”

那天是收到三爷船上打的旗号我才注意到天气变化的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雷声不像从天上来,倒像从脚底下过来。我奔到外头,迎面一股腥臭气扑鼻我早已习惯了海风的咸腥,可这次还是几乎将我熏得晕倒,海面上咕嘟嘟冒着泡沫,大鱼乱飞乱跳,好像海水煮沸了一般。

三爷命令四条船赶紧下帆抛锚,然后并排一处,用铁索连在一起这样子就不容易倾覆了。我的船最小,在煮沸的大海上颠簸晃动,阿七跟着我冲出来,立刻一个跟头栽倒在甲板上,骨碌碌滚向一边;要不是我有些功夫在身,脚下有根基,只怕也立不住了。

我喝一声:“你赶紧回舱里。”知道旁人站都站不住,唯有自己冲到桅杆前解缆下帆。风大晃得太厉害,我解两下解不开,拔剑将缆绳斩断,风帆上头没了拴系,立时让海风扯走半边,扫向船尾放铁锚的周五爷。

我叫一声“五爷”,眼看着他被扫落下海,冲过去将缆绳向他抛去。周五爷一把抓住,叫道:“快放锚,下二帆。”我答应一声,可是周五爷就在船尾的水里,我怕铁锚一落砸伤了他,只好先把他拉到一边。就这片刻耽搁,就听“咔啦”一声,二帆的桅杆已被大风吹折了。

二帆带着桅杆一起砸下来,船弦给砸烂了半边,船整个一歪。我本来快把五爷拉上来了,这下子连我也差点掉到海里。五爷“扑通”一声,又跌入海,冒出头来骂一句:“妈的,快放锚。”我不敢再耽搁,赶紧把铁锚远远掷下,不一刻船身稳了些。我再把五爷拉上来,才见他半身都是红的,毕竟还是受伤了。

我们的船已被风吹出好远,孙海那边指挥着桨手将船往三条大船那里并;我抱着五爷望舱里跑可是舱门口却叫跌落的帆布堵得严严实实,诺大的帆布一半搭在船舷上,不时被海风吹得立起来,狰狞如饿鹰垂死的扑翅。

本来船上就站不稳,我抱着五爷好容易进了舱;抬头不见阿七,赶紧再冲出来找他他却滚到了船头,正死死抓住船舷不敢放手。我奔过去才拉住他一只手,他纵身扑到我怀里,颤抖的身子死死贴住我再不放开。

我见他吓得狠了,拍拍他后背道:“别怕,有我呢。”忽觉脚下一震,我抱着他立脚不稳,两个一齐向船舷外栽去。我看了一眼海中此起彼伏的鲨鱼,一伸手抓住船舷,才奋力翻上一条腿,却听阿七一声惊呼,大声道:“桅杆,桅杆,快躲开!”

我百忙回头,原来大帆的桅杆许是被帆布拽的松动了,竟然被大风吹倒,向这边直砸下来,我纵然能躲开,阿七却非给砸成肉泥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抓住船舷,运劲于右臂,向桅杆斜推过去几百斤重的桅杆挟着风势,怕不有几千斤的力道,我不敢直撄其锋,只盼斜着将它推开。右臂和桅杆一碰,我只觉胸口一疼,眼前就是一黑,脑中最后的意识,就是耳边阿七“舵主,舵主”的哭叫声。

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昏了多少天,只记得第一次醒来是漂在水上,四周都白晃晃的,口中干渴难耐,阿七昏在我身边我两个都被一条衣带系在长长的竹桅杆上。第二次醒来我头疼欲裂,浑身软绵绵的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半晌才觉出不是漂在水上了,我是躺在床上!

我呻吟一声,立即有人过来道:“醒了!”我听到人声,知道是被人救了,转不动脑袋,昏暗中只见床前有个高高的身影,我道声:“多谢恩人救命!”声音发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嘶哑的嗓音是我吗?

床前那人没吭声,我的嗓子干得快冒烟了,于是叫道:“请给我点水喝!”那人离开片刻,端了一碗水来。我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接碗,才发觉自己的手一抬胸口就撕裂般疼我哆嗦了半天,才想起是奋力推开桅杆时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人并无帮忙之意,手里的碗始终离我一尺来远,我深吸一口气,手臂往前一探,可是久已不动的身子竟是控制不灵,“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下。

我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终于把那人手里的碗接过来,口中干渴之极,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灌下肚去,灌到最后一口才觉出不对,这碗水又咸又苦,和我前几天灌了一肚子的海水没有任何区别这人给我喝的,竟是海水!

海水喝下去,嗓子虽更觉干渴,身上毕竟有了些力气!我抬头看着救我这人,道:“敢问恩人高姓大名?”还没等到回答,眼前就是一黑,床上的棉被蒙到了我头上,接着就被一脚踹到地下,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人不知为什么那么恨我,穿着皮靴的脚在我胸前背后又踢又跺,我本来受了内伤胸口就疼,这一来更是雪上加霜!那人踢打了一会儿,又抬脚在我手上使劲的碾,虽然隔着被子不至于破皮,但十指连心,疼得我终于叫出来这种碾法,小指骨只怕被碾碎了!

那人踢了我几十脚,终于掀开被子,膝盖压着我后腰,将我两只手腕在背后绑住我内腑受伤,浑身酸软,只好任他摆布。心中实在狐疑,问道:“老兄,我得罪过你吗?你救了我回来就为了折磨我?”

那人“哼”了一声,看看我吐在地上的血,又翻开被子见里面也沾了不少血,低低骂了一句,又在我手上狠狠一碾,俯身将我两只脚也绑住。转身要出去,又回身捏住我鼻子,我只好张大了口呼吸,却被他将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嘴里,凭那香味判断好像是一只苹果。

其实他就不绑我,我现在这身体状况也动弹不得。我趴在地下半天,觉得凉飕飕的,才发觉自己浑身一丝不挂这人把我从海里捞上来,脱去湿衣服让我躺在床上将养,可是我醒了又这么恶狠狠地折磨我我实在琢磨不透这位救命恩人什么意思?

顾峋风走得直行得正,我得罪过什么小人吗?就算我得罪过你,你要是恨我,索性让我淹死不就得了?用得着这般麻烦?还有,阿七一直跟我一起在水里漂下来的,他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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