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指证！”
舞池结束之后前厅的音乐声也随着降低了一些，林晚秋的这道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尤其引得站在他附近的宾客侧目。
“指证？”
“要指证个什么，这里不是警察局也不是法院，好端端有什么要指证的？”
“这不是林家那个在申城到处打工养自己，跟林家不和，前些日子又在马场上和林天年正妻的二儿子吵架拌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林家庶子吗？”
厅里越来越多的议论声让和生意伙伴聊天的林天年注意到了站在那里的林晚秋，陆陆续续地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林晚秋那不寻常的出现。
林书更是松了被周茉挽着的那只手要去打发呵斥林晚秋，却被周茉和林墨同时伸手拽住。
周茉和林墨对视一眼说道：“林书你冷静一点，现在是什么场合，林晚秋越是这样闹，你作为林家的长子继承人，就越是要摆出你身为嫡长子的沉稳和礼数，你不能陪着他一起闹！”
这番话让林墨对这个未来嫂子又刮目相看了一些，他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周茉姐说的对，大哥你别管他，就看着他在这闹就是了，今天这样的场合，有人比我们更不想看到林晚秋在这里瞎闹腾。”
其实林书平时不大会这么大气性，实在是林晚秋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不是对林家就是对林墨不利，这段时间更是连连针对林墨，他想代替林天年把林晚秋送走的心都有了！
林书紧皱着眉：“那我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站在这里等他先发制人？”
林墨闻言笑了笑：“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谁能知道呢？”
林书从林墨意味深长的看戏表情品出来一些东西，他冷静下来许多：“你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有应对方法了？”
林墨勾唇浅笑：“他那个脑子，都不用我应对什么，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枪口上撞了。”
“你说的也是。”林书悟了，动了动肩膀撇开两边控制着自己的手，站定静观其变。
“你是林家的孩子？”第一个接林晚秋的话的人是段岭，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的林天年，刚才林书被林墨和周茉拽住的那一幕他也注意到了。
坏事做多的直觉告诉段岭，那个和林家不和的孩子会让他看一场林家家宅不宁的好戏，所以他不如顺水推舟，报了刚才被林墨顶撞的仇。
“是。”林晚秋承认地不太情愿。
段岭稍稍站直了身子，脸上勾起一抹笑，又问道：“我刚才听见你说你要指证，你要指证什么？”
林晚秋隔着人群瑶瑶看了林墨一眼，面上做出犹豫的表情。
段岭见状更加确定林晚秋要说的是林家的丑事，他迫不及待地继续开口：“我是段岭，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说出来，不要怕孩子，这里有这么多大人物在，总有人能给你撑腰的！”
林天年在商场浮沉多年，和各路人马打交道，怎么会看不出段岭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是没有想到段岭会如此记仇，都到了利用小辈报复的地步！
以往只是听说申城两个将军，一个虽冷面不好接近，但为人坦荡磊落，一个却是彻头彻尾的笑面虎，现在林天年算是领悟到了。
林天年面色稍冷，欲要开口阻止段岭和林晚秋那个逆子之间的对话，但却对上了林墨的目光，林墨正对他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面。
虽然有些犹豫，但林天年还是顺着林墨的意思收了声，毕竟在林晚秋和林墨之间，他自然是更相信林墨这个贴心儿子的。
段岭的一番话将宾客们的好奇心推到了顶点，他们纷纷都看着林晚秋，等着他说话。
而林晚秋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泥坑里走，更没有发现有人想拿他当枪使，他甚至对明明满眼满脸都是虚假的段岭有了不错的印象，因为段岭第一个站在他这边。
盛世虽然知道段岭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开口说什么，段岭的话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身边有盛世，权贵之中有段岭，林晚秋顿时信心倍增，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我要指证这里不久前有人杀了人，就在各位杯盏交错，沉浸舞蹈的时间里！”
这话一出，厅里顿时响起一阵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什么？？杀人？！”
“杀人？这可是白市长的寿宴，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杀人？”
林天年和谢婉芳听着林晚秋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夫妻两个双双觉得血压上去了，林天年更是气急：“林晚秋！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在外面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现在这是你能胡言乱语的场合吗？谁带你过来的？”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很清楚！”林晚秋毫不示弱地回应：“没有谁带我过来，我是光明正大在这里兼职帮忙，您何必这样着急，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难道您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还想包庇他吗？”
要不是身体素质良好，林天年这会都能当场厥过去，他怒斥：“你这逆子！你是在跟谁说话！你要还当我是你父亲，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林家去，别再多说一个字的瞎话！”
这时，林晚秋侧后方的盛世看不下去，迈步上前帮他说话：“林先生，现在不是林晚秋是否把你当父亲的事，是你是否真的把林晚秋视作是你的孩子看待的问题，为什么作为父亲的你不愿意听完自己的孩子要说的话，若刚才站在这里说话的人是林墨，林先生你还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林天年被盛世这番话噎住，一时回不上话来。
局面一下子就从林晚秋的指证真实与否，变成了林天年有没有偏心嫡子不喜庶子的问题。
看着林天年语塞的样子，盛世的嘴角上扬起愉悦的弧度，但这愉悦只维持了短短两秒钟的样子就消失了。
因为他不经意间对上了盛之衡投来的淡淡的不包含情绪的眼神。
他从来都看不透盛之衡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正是因为看不透，所以对盛之衡更加敬畏。
盛世其实是有些害怕被盛之衡这样看着的，比起这样看不出喜怒捉摸不透的注视，他宁愿看着盛之衡冷脸，或是发怒的表情，因为至少那样他知道盛之衡心情如何。
有时候比起直接的愤怒，未知的情绪更让人害怕。
父亲……现在在想什么，不喜他插手，还是静观其变？
“不会！”一道不属于林天年的回答声唤回盛世杂乱的思绪，他看向声音来源处，然后眯起眼睛，暂时把他刚才思考的问题抛到了一边去，因为说话的人是林墨。
“盛少将军，这个问题我可以代我父亲回答，”林墨面上挂着得体的礼貌笑意，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继续道：“父亲不会，因为我根本不会做出像今天林晚秋做出的这种事。”
“是吗？”盛世似笑非笑地反问。
这时林晚秋再度出声，他问道：“林墨，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事情的发展走向宾客们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们看看林晚秋又看看盛世，看看林天年又看看林墨。
人群中有人想起他们最初在意的事情是什么，出声道：“不是说要指证这里有人杀人吗？怎么变成争论林家的家事了？是谁杀了人，被杀死的人又是谁？林晚秋你到底还说不说了？”
“说！”林晚秋看向林墨：“我当然要说，林墨，事到如今，你也该承认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些才对。”
林晚秋突然剑指林墨，在场的宾客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就炸开了锅。
“林晚秋这意思是说林墨杀了人？”
“林墨杀人？？”
顿时，跟林墨距离不远的宾客纷纷惊吓地和林墨拉开距离。
谢婉芳直接就炸了：“林晚秋你这个白眼狼在胡说什么？你猪油蒙了心吗，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胡说，你知不知道会要人命！？”
“要人命？”林晚秋嗤笑一声：“谢夫人，你不如摊开林墨的手看看上面有没有沾上人命！”
“你！”谢婉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气急了。
林晚秋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我亲眼看见，就在墙角的那片玫瑰花丛里，林墨用餐刀扎进那个人的喉咙里杀了他，你们要还是不信就找人去看看林墨身上有没有血迹，去看看香樟树下的那片玫瑰花丛里有没有一具男人的尸体！”
林墨笑了笑，表情有些冷了，他边抬步走向谢婉芳，边镇定自若地将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回应道：“随你怎么说怎么闹，你要看就看，只是后果自负，林晚秋你现在收场还来得及。”
林晚秋听着林墨毫不畏惧的话，原本又要嗤笑一声，但是当他看到林墨脱下西装外套后洁白如初的白衬衫时，整个人愣了愣：“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那个人喉咙喷出来的血溅到你袖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