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护士杨洁目送陈大酷、孙土根、路建三人远去后,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大半天起不来。
她是器械护士,今下午没有手术;便对自己管理的器械作了一次消毒。
活儿由她一个人干,走出手术室天已麻黑。
四处一片寂静,出了手术室的大门没走多远;突然闪出三个男人来拦住她。
三个男人是陈大酷、孙土根、路建。路建是大学生斯文一些,问了声“你是不是叫杨洁?”
杨洁一怔,凝视着路建道:“我是叫杨洁,你们是什么人?”
路建三人没有再说话,用一方帕子捂住杨洁的嘴将她挟持到后院的花园里面。
杨洁吓得浑身哆嗦,路建给他把捂嘴的帕子拿掉;陈大酷问了一声:“快说向懿轩住哪个病房?”
杨洁瞠目结舌,她哪里知道什么向懿轩;瓷愣着双眼凝视着陈大酷不说话。
陈大酷见杨洁不说话,从脊背上抽出大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道:“不说是不是?不说马上削了你!”
杨洁痛哭流涕道:“好汉饶命,我确实不知道向懿轩是谁;你们砍了我也不知道啊!”
路建灵机一动,将陈大酷拦在身后问:“是山本益智!山本益智你该知道吧?”
山本益智杨洁自然知道,便给陈大酷三人说他在一病区十二病房。
陈大酷三人丢下杨洁匆匆走了,杨洁越想越害怕;瘫坐地上起都起不来。
这三个人为什么要询问山本益智?自从夏教授给山本益智做了手术;他一直由妹妹山本怡美陪护着在一病区十二病房静养。
山本怡美是一病区日本护士长,将哥哥安排住进1病区十二病房后寸步不离地守护着。
说山本怡美寸步不离似乎有点夸张,因为山本怡美曾经好几次来过手术室找杨洁。
一次是让杨洁给夏教授带话,说她哥山本益智想见夏教授这个救命恩人。
杨洁把山本怡美的话带给夏教授,夏教授去了十二病房;山本益智了却了一桩心愿。
还有一次是山本怡美来手术室问杨洁要手术刀,说要杀鸡刮毛;杨洁给了她一把。
第三次山本怡美来手术室和杨洁闲聊,问小林家二主任对华夏护士好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劣迹?
这个问题杨洁不好回答,山本怡美也就没有往深里问;但杨洁感觉山本怡美好像间谍,搜集小林家二的烂事……
小林家二是日本医生,做了外科主任后对杨洁这些华夏护士还是比较客气的,没有发现什么劣迹;但山本怡美为什么问这些?
杨洁不明白山本怡美询问小林家二劣迹的用意,可她觉得山本怡美很亲近;两人相处得便像姐妹。
三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将杨洁劫持到后花园问及山本益智,一开始还提起向懿轩;这让杨杰心中仿佛打翻五味瓶,苦甜酸辣涩的滋味样样都有。
杨洁早就从医院疯传的小道消息中得知向懿轩是国军教导营上校营长,在拒马河激战中杀得小鬼子闻声丧胆。
但那个手执大砍刀的汉子却问向懿轩住哪个病房?后来那个斯文点的小伙子说是山本益智,杨洁才告诉了实情。
山本益智是向懿轩?碎嘴徐桂花早就这样戏言过,还被杨洁打了一个嘴巴!
向懿轩是国军的上校营长,怎么会在日本人的陆军医院出现?杨洁不予相信!
否定之否定!如果向懿轩装扮成日军少佐山本益智住进来呢!
问题是山本怡美是山本怡智的妹妹,她难道就辨别不出冒称哥哥的人?
这些问题真烧脑,杨洁不想去想;可是由不了她,脑细胞总是出现那个人的形象——高大、威猛,尽管身负重伤但脸上的俊逸气色并没有消弭!
大和民族的部落里面诞生不出这样的汉子,只有华夏……
杨洁想起那一天她和徐桂花从门诊部将山本怡智推往手术室时,两人的对话:
徐桂花:日本是倭国也有长得如此威猛高大的汉子?弄不好山本益智就是医院传说的国军上校营长向懿轩……
杨洁:徐姐你的嘴真够碎的,我们是华夏人现在人家日本手下讨生活;这样的话如果让猪头小队长听见你和我恐怕都要上绞刑架……
杨洁和徐桂花的议论不得而终。两人将伤者推进手术室放在手术台上。
夏教授做手术时一丝不苟,但一开始夏教授是磨磨唧唧;后来是看了伤者脚还是身上的上态度却是大变。
杨洁给夏教授递钳子、剪子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夏教授还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给日本伤员做过手术,而对这个名叫山本怡智的伤者却是全心身地投入。
从这个层面讲夏教授已经看出来山本益智就是向懿轩?
哦,对了,夏教授好像是从伤者的脚趾头上看出来的——日本人从小穿分趾鞋,两只脚上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是分开的;而躺在手术台上伤者脚趾头没有分开来。
杨洁想去问山本怡美,因为山本益智是她哥哥;但杨洁没有去。
原因是山本怡智如果不是她哥哥,山本怡美也不可能守护他两个多月;杨洁要是询问这不是添乱吗?
那么三个男子为什么要打问山本益智?山本怡智要是向懿轩的话他们是不是要杀他?
三个男子是特高课?汉奸?还是国军?杨洁一时半刻还猜不透……
杨洁坐在地上沉思半天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便就走出花园向女护士寝室而去;徐桂花迎面走过来了。
徐桂花见走在路灯下的杨洁踉踉跄跄,上前扶住她盯看着。
杨洁的脸色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一片苍白,徐桂花惊诧不已问:“杨洁你怎么哪,脸色咋就这么难看?”
杨洁不吭声,她知道徐桂花嘴碎藏不住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
徐桂花咋咋呼呼搀扶着杨洁回到两个人居住的208寝室,将她按坐在床沿上。
杨洁坐在床沿上后杨桂花问她怎么回事,脸色咋就这么苍白?
杨洁还是不说话,徐桂花估计她是受到惊吓立即联想到被坏人强暴。
徐桂花用诧异的目光盯视着杨洁问了一声:“好妹妹,有啥事就给姐姐讲;姐姐给你伸张正义!”
徐桂花比杨洁大生月,两人都是22岁;徐桂花让杨洁把她喊姐姐;还说她给杨洁伸张正义,这也太那个了吧!
按理说徐桂花的殷勤应该被杨洁接受而感激,但杨洁却觉得杨桂花是哗众取宠故弄玄虚;针尖小的事会被她吹成椽一样的壮。
徐桂花这么问过,拿眼睛盯看杨洁的衣裤;并没有发现撕扯的痕迹,便就不明白杨洁为什么不说话。
“杨洁你到底怎么哪说一句话啊!”徐桂花急不可待地喝吵起来。
杨洁拿眼睛盯看着徐桂花还是不说话,她如果讲出自己被三个陌生男子劫持到后花园,问及山本益智住在哪个病房;徐桂花一定不会相信,她相信的是暴徒强暴。
倘若徐桂花知道三个男人将杨洁挟持到后花园,很快便就说她是被强暴了;出不了一个时辰,全医院的人都会知道。
与其自己的名声被糟蹋,还不如闭嘴不说话;沉默才是最好的反抗,等过了今夜晚杨洁就去问山本怡美;因为三个男人问及山本怡智。
教堂上的大钟敲了八响,向懿轩和山本怡美回到12病房。
徐桂花去了手术室见杨洁没有去,赶回208寝室来叫她;见杨洁脸色被昨天夜里还难看。
徐桂花问了几声杨洁还是不说话,碎嘴婆按捺不住;便去医院警卫室报警。
猪头小队长石田三茂听徐桂花说杨洁不知被什么人惊吓了,一晚上没有睡觉;到了上班时间不去上班坐在寝室呆如木鸡,八成是神经出了问题;她害怕出事才来报警。
碎嘴婆真能节外生枝,其实杨洁在徐桂花还睡觉的时候已经用电话给小林家二请了假;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
石田三茂昨天夜里喝酒喝的有点多,正在迷迷瞪瞪,听徐桂花说杨洁犯傻,把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个大圈问:“你怀疑杨洁犯傻是被陌生人恐吓的?是不是遭遇强暴?”
徐桂花不敢说杨洁被陌生人强暴她尽管嘴碎可是还知道一个姑娘家背上这个罪名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杨洁是被陌生人恐吓的,要不被陌生人恐吓;她家咋会成这个样子!”徐桂花嘴里嘟嘟囔囔说着。
“有点意思!”石田三茂用日语说了一气,看向站立一旁的警察王胜。
王胜心中肚明,立即用中文翻译着:“最近八路在冀中一带活动频繁,弄不好陌生人就是土八路!走,我们过去看看。”
石田三茂在陆军医院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力,伪警察局也派出一个小队警察协助。
陆军医院派来上百个鬼子和警察警卫,足见宪兵司令铃木九一对这个地方的重视。
石田三茂带了两个小鬼子和警察王胜来到杨洁、徐桂花打寝的208房间。
两个小鬼子一个是上等兵大森二蛋,一个是伍长平野三郎。
平野三郎和大森二蛋昨天夜里回到自己寝室没有多长时间,石田三茂喊两人去他那里喝酒。
平野三郎和大森二蛋走后,上等兵小柳四野睡着了;长谷川林睡到黎明见平野三郎和大森二蛋还没回来,把上等兵小柳四野摇醒;说他闹肚子去医院药房拿点药,才脱开身赶去四合院;但和向懿轩相遇。
杨洁见小鬼子和二鬼子走进来,不禁瞠目结舌,知道这是徐桂花节外生枝;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愤怒。
“徐桂花你不光嘴碎脑子也进了水!我不想说话你竟然去报警?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杨洁在心中骂着,面对三个小鬼子和警察王胜不知如何是好。
二鬼子王胜走到杨洁跟前问了一声:“杨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强人才惊吓成这个样子?”
“王翻译没有说错,杨洁准是遇上强人了!”徐桂花口无遮拦地插上嘴道:“昨天夜里我在路灯底下见她踉踉跄跄脸色煞白,问她怎么哪她一句话也不说;睡了一晚上今天连班也不上还是浑浑噩噩,一定是脑子受了刺激!”
杨洁见徐桂花仿佛老鸨碎碎捏捏,气得瞪直眼睛盯视着她。
徐桂花见杨洁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精光,双手摊了摊道:“嗨杨洁,我这全是为你好啊!”
杨洁怒目相视着想抠出碎嘴婆的一只眼睛。
王胜接着询问,杨洁依旧不说话;石田三茂便把武士指挥刀抽出来对着她道:“你的女八路!死啦死啦的有!”
徐桂花见石田三茂手持武士刀凶神恶煞地吓唬杨洁,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报了警;可杨洁到底怎么哪为什么不说一句话……
徐桂花正在遐想,一个小鬼子跑进来在石田三茂耳边叽咕了几句;石田三茂慌忙跑出寝室,疾走如风地向警卫室赶去。
石田三茂跑回警卫室接了一个电话,是宪兵司令部情报处处长高桥大东打来的。
高桥大东命令石田三茂立即封锁陆军医院,人员只许进不许出;说他马上带人赶过来。
接完高桥大东的电话,石田三茂立即吹响警笛;鬼子兵和警察给医院的两道大门加了岗哨,住院部和门诊部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