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道:“好。不过那群人给你修理一顿之后,应该是不会再去找他麻烦了罢?”文之隐道:“只盼真能如此。”
用不多时,二人已到了贾聪面前,文之隐微微心虚,道:“贾伯伯好。”贾聪双眼朝他上下打量,道:“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文之隐道:“我……我和雨儿妹在河边玩,为了晒干衣服,花了不少时间。”贾聪道:“原来如此。我看这里真的挺隐密的,一点可疑人事也无。”文之隐喜道:“谢谢贾伯伯!”贾聪道:“你还是别谢我了,快上去罢。”文之隐道:“好。”又道:“雨儿妹,为了节省时间,我想背你送你上去,好不好?”若雨忆起他日前空中舞绳转折自如的样貌,喜道:“好啊!”文之隐一笑,负起若雨,绳索一伸,道:“抓紧了!”二人便腾云驾雾般冲上天际。若雨感受文之隐的后背安全稳重,尽管速度快如飞梭,耳畔风声剌剌作响,却无一点害怕,反而心情大爽,不自觉欢呼出声,文之隐听她开心,心里也自欢喜。
到得树上,文之隐道:“我下去了,你们慢慢聊罢。”若雨道:“好。阿隐哥,你到客店之后要记得好好休息。”文之隐微笑道:“好。”
龙后铭等见若雨去了大半早晨,见她回树,纷纷开言关心,若雨便笑和家人交代方才所历之事。小綪听闻二人在河边大打泥泞仗,又见方才文之隐负若雨上树也是有趣至极,急嚷道:“姊姊!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找我!”若雨微笑道:“我下去的时候你还没醒啊!更何况我们是为了扮成乞丐模样,才玩这个游戏的。”小綪鼓起腮帮子,道:“那我也要扮!”若雨微笑道:“等之后我们再一起来玩罢。”小綪道:“好罢!”
若雨心道:“小綪如此好玩,岂会答应我不去足赤宫?这事还是晚点再问她好了。”便暂搁下此一事继续诉说。直说到文之隐不动声色连败十四人,又为自己一举手间制服一大敌时,更是眉飞色舞。
待告一段落时,龙后铭道:“如此一来,你们去攻打足赤教一事,真让我放心不少。”小綪喜道:“姊姊,这真是太好了!”若雨道:“是……是啊。”小綪奇道:“怎么了?姊姊你不高兴么?”
若雨微一踌躇,低声道:“小綪,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小綪道:“怎么?”若雨道:“小綪,对不起,我觉得……让你跟我一起去攻打足赤宫,未免太过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外面等。”小綪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半晌才叫道:“不行!为甚么我不能去!姊姊你不是早跟我说,我们要一起去把足赤宫挑掉的么?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若雨忙道:“好罢,其实我另有一个计较在此,不如你等沈叔叔他们到了,再同丐帮帮众一起进来,好不好?”小綪头一撇,嘴一噘,道:“不要。”
若雨心道:“好罢。毕竟我早就答应她要一起进去,突然反悔我也说不过去,只好我自己看着她一点了。”小綪见她不说话,急道:“姊姊,我要去!”若雨微笑道:“没事的,我只是问问你意见罢了,既然敢去,就跟我们去罢。”小綪喜道:“太好了!”蔡罡道:“龙家小妹妹不用担心,她就交给我照顾好了。”若雨一听大喜,道:“谢谢老伯伯!”蔡罡微笑点了点头。
若风忽道:“爹爹,我和小綪妹子说几句话,可不可以?”龙后铭眉头一蹙,道:“随你便罢。”若风大喜,道:“小綪妹子,靠近我一点。”小綪微一迟疑,终于还是靠了过去。
若风将口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既然要去,我也该要跟着去的,只恨我双脚不方便移动,只有祝你一切顺利。”小綪道:“没关系,你在这里养伤罢,我去把医生打出来给你。”若风低声道:“我一生必不忘却你的情谊,这个给你。”说着摸出一团物事,塞到小綪手中,小綪低头一望,却见是个布制小球,作工倒也细致。
若风低声道:“这个东西,就是我爹爹最想念的杨叔叔在我孩提时给我的。偷偷告诉你,如果杨叔叔出现的话,你拿这个拜托他,让他跟爹爹说我俩之事,爹爹一定会答应。”
小綪想起这个与自己仅一面之缘的“杨叔叔”不久前才为了姊姊勇闯足赤宫,心中斗然出现了一线光明:“这人这次莫非也会出现?”便问道:“有这么神奇?”若风笑点头道:“是啊,小时候我向爹爹求甚么不得,都去找杨叔叔。”顿了一顿,又道:“更重要的是,你拿着这个,看到它就能想起我。”小綪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若风道:“好,保重。”小綪笑道:“那当然。”
龙后铭忽道:“风儿,小綪,你们两个既要交好,那就好罢。”二人一听大喜,小綪忙问:“真的么?”龙后铭道:“等风儿的终身大事确定,你可以作他小婢。”
小綪一听大怒,一言不发就往台边奔去,若雨一惊,急叫道:“小綪!”连忙伸手就抓她手臂,不料“嘶啦”一声,小綪袖子断裂,直向下坠了下去。若雨大惊,正想涌身跳落,忽然一个身影挡到自己身前,掌中又忽给人塞入一物,蔡罡道:“抓紧了!”说着抓住钓线便即跳下,若雨大惊,连忙退了两步,猛抓钓竿,却只觉向下拖拉的力量愈来愈大,不禁向前跌了半步,台上众人除若风双足不得移动,全部急急抢上,合力帮她拉住钓竿,这才勉强阻住落势。
同一时间的半空中,蔡罡急甩钓线勾住小綪左脚,总算他一生使此兵刃的功夫并没白费,牢牢将钓线在她踝上缠了三圈,勉力将她往自己拉近,就在将她扯入怀中的那一刻,恰好钓线长度放完,二人终于悬在半空。
众人松了一口气,若雨叫道:“老伯伯,我们拉你们上来!”蔡罡道:“好!”于是若雨拉着钓线,后面诸人拉住钓竿,一步步向后而退,蔡罡小綪二人渐渐给众人一点一点的缓缓拉上,好不容易二人与平台只距二尺之遥时,若雨伸出手去,道:“抓住我!”蔡罡道:“你小心!”正要伸手抓住若雨手掌,小綪忽然用力一挣,道:“我不要!”就要从蔡罡怀里跳落,蔡罡大惊,连忙转向要去捉她,忽听“嚓啦”一声,钓线从中断裂,蔡罡和小綪又急向下坠落!
若雨大惊,急叫道:“小綪!”连忙探头出来,望着二人坠落背影,却忽见二人微微一升,突然变成轻飘飘的慢慢落下,若雨定眼瞧时,才见一根绳索绑在二人腰间,大喜过望,叫道:“阿隐哥!”她心喜之余,眼泪不禁迸发而落,双足一软,跪倒台上,只给若云伸手拉住了。
却听文之隐声音从地下清楚传来,道:“雨儿妹、岳父岳母请不要担心,蔡伯伯和小綪平安无事。”众人一听大喜,若雨提声叫道:“我也要下去!”文之隐道:“雨儿妹,你先别下来,等等我会上去。”若雨想反正有他照顾小綪,那自然是不会再出意外,道:“好罢!”
蔡罡和小綪二人落地后,蔡罡连忙向文之隐致谢道:“文贤侄武艺惊人,真谢谢你及时救下小綪。”文之隐道:“小侄来得太晚,让伯伯和小綪姑娘受惊,那才是不好意思。”蔡罡微一点头致意,忽然一巴掌击在小綪脸上,骂道:“人家不要你,你就寻死,哪有这么看不开的道理?”
文之隐大惊,忙要相劝,蔡罡却道:“你别多话。你方才待在哪里?我要花点时间劝劝这孩子,你跟上面交代一下。”文之隐只得道:“好。”这才跟若雨遥遥喊话。
小綪“哇”一声哭道:“你凭甚么打我!你们都不要我,你们都瞧不起我,要去哪都不行,要跟谁好也不行,不想活也不行!我在世上本来多余,为甚么不让我死了算了!”文之隐在旁听了,暗暗吃惊,心道:“雨儿妹跟她讲了甚么,居然让她动这么大的气?”
蔡罡道:“龙后铭瞧不起出身卑微之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看见,可是你看这位文大哥有去寻死吗?他努力取得别人的认同,哪里像你这样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自我了断!”小綪哭道:“我就是比不上他!怎么样?他好歹还有一间店,而我,只是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文之隐在一旁听着,不免颇觉尴尬,暗暗向蔡罡示意自己暂离一会,蔡罡却道:“文贤侄,不准走,我要你今日在此作个见证。”文之隐暗暗发窘,心道:“见证甚么?”
蔡罡道:“小綪,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孤儿,你会到足赤宫中工作,是你父亲有意安排的!在你六岁那年,他好不容易在路上找回了你,却自责害你当了好几年小化子,所以把你送进足赤宫中,安排闲差给你,要你从此衣食无缺!只是他心中觉得对你亏欠,看你天性乐观开朗,也不想让你认回父亲,但他给你换了一身青色衣裳,就是你血缘最大的证明!”小綪一听大惊,一双眼睛虽还含着泪水,却已渗出无尽的好奇关心,道:“我有爹爹?”
蔡罡黯然点头道:“当然。他很爱你,只是你不曾感觉到而已。他怕你在宫中寂寞,故意让你有许多认识朋友的机会;担心你在宫里迷失,故意让你有机会在宫中闲晃,多识路径。其实他,一直都在暗中关照着你。”小綪道:“那……为甚么我从来不知道?又为甚么你通通会知道?”
蔡罡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你的父亲,是我的次子仲康。”小綪惊道:“你……你是我爷爷?”蔡罡凝望着她的小脸,低声道:“真像。你和我儿子的面容真像。所以我一见你,就认出来了。仲康也是因此把你认回的罢。”小綪惊道:“我有爷爷?我有爷爷?我有爷爷!我有爹爹!阿隐哥,我……我有爷爷和爹爹!”她从不曾叫过文之隐甚么,素来只称他“姊姊的阿隐哥”,这时心情激荡之下,竟不小心跟着叫了出来。文之隐知她只是天真,微微一笑,道:“恭喜你了!”
小綪道:“爷爷,这是真的么?我有爷爷?”蔡罡淡然微笑道:“是啊。以后我会代替你爹爹,好好照顾你。”小綪一怔道:“甚么意思?”文之隐心道:“小綪难道不知蔡伯伯的二个儿子都已去世?唉,我真傻,就算知道好了,又怎么可能联想到那死去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蔡罡轻轻抚着她的头道:“我是说,你爹爹不好意思见你,在这之前,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么?”小綪喜道:“好!”蔡罡微笑道:“你真乖。以后龙后铭那些人你就别再管了,难道我孙女就再没有人配得上了吗?文贤侄,你说你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的客店对罢,也帮我们找个落脚之处罢。”
小綪一怔,不觉摸住了怀中的布球,心道:“那风哥哥该怎么办?”连忙赶在文之隐答话之前,插口说道:“我……我还是想上去!”蔡罡皱眉道:“你还理那群人作甚?”小綪道:“我……我……我……而且我也想见姊姊。”蔡罡道:“好罢!文贤侄,你先上去把她缀上罢,我爬树上去就好。”文之隐道:“我听雨儿妹说过上面有个竹篓,不如我把它放下来,让您和小綪一起上去?”蔡罡道:“也好,就麻烦你了。”文之隐作揖道:“伯伯不用客气。”绳索一伸,双足一顿,当即将自己高高送上。
蔡罡见了倚在树旁的贾聪,眉头一蹙,道:“尊驾是甚么人?”贾聪没料到他突向自己说话,忙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名过路人,恭喜你们祖孙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