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走了过去,道:“如何?”
任溅骂道:“邪门!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董潺叹道:“可惜了二弟不在此处,不然咱三人携手黄泉,倒也快活。”
文之隐沉吟半晌,道:“也罢!你们去找来第二浪,再一起斗过了,要你们三人走得心服口服!”
董潺道:“此话当真?”
文之隐道:“我素不打诳的。”
董潺道:“好!”
文之隐道:“我跟在你们后面,瞧你们啥时找到第二浪,我便啥时跟你们算帐。”
任溅暗道:“这小畜生当真狂妄,若再加上咱们二哥,有得你受的了。”叫道:“小畜生可别心里害怕,自己溜了。”
文之隐道:“彼此彼此。”
董潺道:“君子一言?”
文之隐心道:“你们也算君子?”但仍是接口道:“快马一鞭。”
任溅道:“大哥,走罢!”二人大踏步转身而去。
文之隐心头一喜,算算时间,想是夜半三更,心道:“补眠一会再上路不迟,这二人名头响亮,做事无法无天,武功偏偏不如我,不怕追不回来。”正待跃入窗中,突听得一人轻声说道:“你何苦又跟人订下约会?”文之隐心中一凛,回头望去,正是若雨。
文之隐道:“你都听见了?”
若雨点点头,心道:“也瞧见了。”原来三人拚斗,早将房中二女吵醒。若雨听得文之隐声音,好奇心起,下炕观看,将三人激斗过程瞧得一清二楚。陈和苓听见若雨动静,佯装睡熟,却不同若雨一同观看。
文之隐道:“也没甚么,想快些救出师姊罢了。”
若雨心道:“刚才听他们言语说道甚么二弟在密州擒获一个梁姓女子,看来这人果然就是梁师姊了。唉,师父说他行事总不顾自己性命,果真不错。”想此事反正已无法挽回,便道:“他们瞧过你武功招式,下次决斗时又多了一人,你……你小心些。”
文之隐道:“我理会得。进去罢!凉了。”若雨点点头,回入房中睡了。
文之隐轻轻叹了一口气,跃入窗中,正要睡下,突想:“这二人虽是武功不如我,给我打发了,要是往后更有强敌,再说些难听的话,或者起了歹心,我护不得她们周全,那该如何是好?”
隔日一早,冬日暖阳轻轻拂过若雨脸颊,她眼前一亮,缓缓睁眼,登时醒了。坐起身来,却见师姊早已起身,坐在炕角,正自梳头。
陈和苓听得若雨坐起,侧过头来,微微笑道:“你醒啦。”
若雨应了一声,笑道:“师姊,你好早。”陈和苓一笑,正欲答话,突听敲门声响,一人说道:“客官起早,有您们的信件。”却是店里小二。
陈和苓一奇,见若雨尚未更衣,拾起棉被,道:“先盖上了。”开了门,问道:“甚么信件?”
小二道:“姑娘看了便知。另外还有这个,也是给你们的。”说着递了一叠黑黝黝的布料过去。
陈和苓奇道:“这是甚么?”
小二道:“那位客官嘱我不可多言,这便告辞。”说完,忙三步并二步的去远了。
陈和苓无奈,带上了门,展开信件,见上面首一行写着:“陈师妹、龙师妹大鉴:”她认得这是文之隐字迹,心中已料到了几分,坐到若雨身畔,把信放在两人中间,道:“师妹,一齐看罢。”却见后面接着写的乃是:“吾与汝等同行,落人口实,使汝二人蒙羞,实汗颜也。今吾先行一步,至密州再以“千里共婵娟”重会。文之隐白”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汝二人或可更换男子衣衫,祈可省些麻烦。”
二女看完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阵迷茫。陈和苓将手中黑色布料摊开,果是两套男子衣衫,尺寸尽与她二人相合。她拿着衣衫翻看,突然“匡啷”一声,甚么东西落在地上,拾来一看,却是两大串铜钱。
陈和苓心道:“师哥连钱都留了下来,显然当真已经去远了。”
若雨心乱如麻,只想:“他真的去了?他当真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了?”只觉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去了何处。
陈和苓拿了衣服,递给她道:“师妹,穿上罢。我们换上男装着实方便一些。”
若雨道:“好。”两人换上新装,只觉甚是合身好看。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不禁掩嘴轻笑,但想起文之隐竟是这样说走就走,终觉心中一阵怅惘空虚。
陈和苓道:“走罢。密州一转眼就到了。”若雨应了,二人束了头发,用过早饭便上马绝尘而去。
这番上路,文之隐不在一旁,二女自然而然放下心结,随口谈天,倒也颇为融洽,陈和苓向若雨说些茗玉派旧事,只给她听得不亦乐乎。二人进客店时总是低调,加上又换了男装,一路上倒也平安顺遂,数日后便入了密州境内。
陈和苓瞧着自己二人已入密州,朝若雨望了一眼,若雨点了点头,陈和苓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千里共婵娟”对空发出。若雨抬头上望,听那声音不及上次听见的响亮,心道:“陈师姊的内力是远不如他了,飞的高度也只有一半而已。”
正当那千里共婵娟飞至最高点的时候,一物绕过她俩身侧,陈和苓一看,低声喜呼:“文师哥!”伸手去挟,却是没有挟住。
若雨瞧过文之隐使这暗器多次,自也认得,心道:“他怎地这么快就到了?”这时,陈和苓的千里共婵娟恰自空中落下,陈和苓收入怀中,登见一人身着黑衣,骑着黑马,从她二人身畔骑过,低声道:“跟我来!”二女一听,赶紧跟了上去。
这人自然是文之隐了。他那日客店留书之后,其实并不曾在二女之前离开,而是等到二女出门以后,才悄悄跟了上去暗中保护。晚间四处探得二浪的踪迹之后,就守在二女房外的窗下闭目养神。若雨一路不见他身影,对他来得快速自是觉得奇怪,却哪里料到他实是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后面。
文之隐驰出一阵,到了间客店门前,下了马,大踏步走了进去,直进了一间房间。二女心中疑惑,但也跟了进去。文之隐将门带上,低声说道:“经我几日查访,梁师姊的确是给黄海三浪的第二浪卢涓给捉去了,他们现在在别处落脚。我日前跟其中二浪订下了约会……”说到此处,突想陈和苓不知此事,朝她望了一眼。
陈和苓见他望来,头一低,微微点了点头。文之隐心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续道:“一会儿我就直接从那客店大门进去,揪三浪出来挑战,梁师姊给他们关在他们的房间里,你们悄悄从窗户进去救人。按理来说,他们不会知道我和他们挑战的真正目的,应是不会提防,但还是要小心些。”想了一想,又道:“你们最好躲在树后,看到三浪都出客店了再进去,我会尽量绊住他们。救出师姊之后,不必等我,绕路直接回到这里会合即可,别被他们发现了。”
若雨道:“那你呢?”
文之隐微笑道:“我自然是等发落这三人之后再回来了。”
眼见二女眉宇之间均有忧色,笑道:“这三人武功都差劲的很,我随便就打发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说到“我们”之时,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若雨笑道:“你累么?”悄悄朝他脸上望了一眼,不料一看之下,猛然发觉他眼中竟是布满了红丝,大吃一惊,道:“你还好罢?”原来文之隐几日晚间守在二女窗外时,总担心宵小来犯,战战兢兢,耳听八方,丝毫不敢懈怠,他那所谓闭目养神,还不如称作闭目守护神,根本从未达到休息之效。加上他身上铜钱几全给了二女,用饭只摘野果草草了事,又前后奔波探寻三浪踪迹,几日下来自然是十分疲惫。但他不欲给二女识破机关,只道:“不碍事。走罢。”
陈和苓忽道:“等一下。”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若雨叹道:“你歇着罢,待师姊一会回来再走不迟。”文之隐无奈,只得依了,在炕上坐了下来。
若雨道:“你这几日都没睡好么?”
文之隐道:“哪有甚么,路上风沙大了点,进了眼睛。”
若雨偷眼朝他瞧去,见他远较日前憔悴,情知他所言是假,惟不知他为何数日不寐,心生怜惜,欲劝他稍作休息,便道:“你躺着罢,我帮你看看眼睛?”
文之隐想象若雨一双妙目看着自己的双眼,不觉大羞,忙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若雨笑道:“好罢,我不看便是。你躺下来歇一会,敌人当前,别把自己累垮了。”
文之隐听她语声温柔,朦胧欲睡,却又惊醒,说道:“我不累,你放心好了。”
若雨心知他老爱逞强,笑道:“我出去一会,瞧师姊在做些甚么。”
文之隐道:“好。”目送着若雨带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