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在他脑中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为姜白虹报仇的心思占了上风,他恨恨道:“白虹不能白死,我要去断浪岩。”
谭心月点了点头,“好。”他一把拉住岳海灯,大踏步分开人群向前走去,直来到他们所处这山崖边缘,谭心月这才立定。他自背后取出一把硬弓,将一根特制箭矢搭在上面,箭矢尾部又系了绳索,嗖的一箭,便将那箭射到了断浪岩上唯一一棵大树之上。
那箭矢顶端十分特别,仿佛一只利爪一般,一入树干,立刻紧紧扣了进去。谭心月用力拉了两下,确认后将箭矢后面的细绳连上一根较粗绳索,系到旁边一块岩石之上,他朝岳海灯微一点头,“你去,我守在这里。”
岳海灯道一声谢,拿了根较短绳索在箭绳上系了个套子,顺着便溜了过去。以地势而言,他这边相对要高些,却也高得有限,套子滑到一半,恰好一阵山风袭来,岳海灯便停在了半空中,他刚要运内力继续前行,却见断浪岩上,情形忽变。
小总管原是单人立于当地,见得岳海灯前来,忽地施展轻功,手持双剑,朝着岳海灯一掠而来。此时岳海灯人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若林皆醉此刻出手,定是绝无生路。一时之间,岳海灯出了一身白毛冷汗,暗道:他这是要干什么?杀了一个白虹还不足,他竟要连我一起杀了?
谭心月人在后面看得分明,亦是一惊,连忙再度弯弓搭箭。只是他一支箭尚未射出,却见林皆醉脚尖一点绳索,随即在空中一个转折,竟是越过了岳海灯,直冲着自己这边而来!
这是个什么意思?谭心月心思电转,回头一看,这时崖上余下人不过先前的两三成,在他身后却有七人同时拔剑,剑锋所指之处,乃是崖上两个外表平常的江湖人。
那两人如先前的岳海灯一般,也是头戴斗笠,此刻被众人利剑所逼,仍旧不动声色,却听林皆醉来到两人面前,只问了一句话,“宁颇黎可是在扬声谷?”
那二人先前何等镇定,听到这一句,面色虽还勉强维持,眼神中到底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林皆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二人面上变色,林皆醉并不理他们,只朝那七人道:“不必留活口。”说罢转身就走。
岳海灯人仍在绳索之上,林皆醉这一走,他忽地发现,自己竟成了进退维谷的势头,旁人都似自有去路,而他人在中央,却不知当是前进,还是后退。
又一阵山风吹过,绳索飘飘荡荡,岳海灯终于反应过来,前进也好,后退也罢,他终究是不能留在这绳索之上的。
他一运内力,再度回到先前与谭心月所在山崖之上,这个时候,那执剑七人已与被包围的两个江湖人动起了手,那七人用的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阵法,十分犀利,被包围的两个江湖人单论个人武功,也算得上是江湖一流,竟被这阵法克制,短短这一段时间,一人身上已然见了血。
岳海灯这时也顾不得他们,紧跟着林皆醉离开方向而去,只是他对这切近并不熟悉,中间还走岔了一次,待他来到扬声谷时,却见地上已躺了四五具尸首,而长生堡的心腹大患,天之涯的左使宁颇黎正立在长地,身上的一件长衫上仍旧颇为整洁,而站在他对面,手持利剑之人,竟然是姜白虹!
岳海灯倒吸一口凉气,他亲眼看到姜白虹自悬崖上摔落,现在怎么又活了过来?再细一看,姜白虹手中剑尖不断滴滴答答落下鲜血,显然地上那些尸首,皆是死于他的手中。而在姜白虹身边,一身素衣的林皆醉与他并肩而立,显然是个同仇敌忾的态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岳海灯不觉迷惑,但他毕竟也不是笨人,顷刻便反应过来,这当是一个计策。
针对宁颇黎,将他排除在外的计策。
宁颇黎被姜白虹林皆醉二人双双包围,面上并无惧色,反而微微笑道:“原来我又中计了。”
当初在长生堡时,林皆醉散布消息,假说小总管叛变,长生堡再度内讧。以宁颇黎性情,必会前去查看,窥视是否有可乘之机。但以天之涯左使之谨慎,却又不会亲身前往,当是派遣部下前去,自己躲在距离较近,相对安全之处。
那次宁颇黎所中之计,与这次,实是一般无二。
此番决斗之地,亦是林皆醉精心选择,周遭附近,只有扬声谷一处有树林掩映,较为安全,他一早便猜出宁颇黎多半会躲在此处,向山崖上那二人询问也不过是确认而已。而姜白虹假作坠崖之处,其实已绑了大网,姜白虹并无损伤,落地之后,便沿小路先前一步来到了扬声谷。现下扬声谷内有他二人,外面更有雷霆守护,而在山崖上那七人,自然便是林皆醉的心腹小重山。
宁颇黎虽不知这些细节,却也猜出了大概,他摇了摇头,“我错看了岳鸣。”又叹道:“长生堡主果然有气度,这等情形下,还肯相信于你。”这一句,却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但随即宁颇黎又笑了起来,“但你们觉得,我只有这一张底牌幺?”他手一翻,一颗银色弹子现于他手中,随即往地下用力一掷,一股淡紫色烟雾霎时喷射而出。
姜林二人早在他拿出弹子之时,便做好了防备,未想这烟雾竟似无孔不入,二人又要防着他脱逃,多少都吸入了两分。林皆醉只觉那烟雾香气清淡,倒并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却忽见身侧姜白虹神情极为痛苦,终于再忍耐不住,拄剑单膝跪倒在地。
宁颇黎的声音自烟雾中传来,“入骨眠发作了,是也不是?”他的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悠然自得的神情,可是话音未落,竟惊觉喉间一阵剧痛,似有极细的利针划破了他颈间血管,大蓬鲜血喷射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