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县城,城北十里的一处庄园之内。
鲜于仲通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几位掌柜,多多少少有些懵。
邛州作为剑南道最大的铸铁地,前来此处购铁之人向来络绎不绝。
但也从未有过这两天的境况。
先是十只两万斤重的铁牛……当然,这笔生意暂时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若想抢,也不是什么难事。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另外几家铁器庄接到的武器生意。
一次性定制长刀上千把和箭镞数万枚已经算是非常罕见了。
最关键的,那个老头儿还偷偷摸摸的想要以高价定制甲胄!
私藏、私铸甲胄,那可都是死罪。
可这老头儿却是跑了好几家铁器坊,这家试一试,那家摸一摸,话里话外都在透露一个信息,只要敢接这笔生意,钱不是问题,而且还保证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他这是要干什么?
造反么?
造反?
造反!
鲜于仲通双眼忽然就是一亮,然后猛的一拍大腿:“彭掌柜,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定了多少长刀?”
“回大官人的话,长刀三千柄!”
“杨掌柜,到你那定箭簇的那两人又是多少?”
“共计三万枚!”
鲜于仲通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王掌柜,那个老头儿有没有说过想要多少铁甲?”
“到时提了一嘴,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千副。”
对了!
就是这个数字!
当初被围困在成都城外莫名消失的羽林卫,正是三千人。
人虽然都消失了,但甲胄、武器却全都被留在了那一座空营之中。
也就是说,那三千羽林,现在是没有武器和甲胄的。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本以为在褚明义那里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万万没想到,天上居然掉个馅饼儿来。
失去了武器和甲胄的叛军,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邛州的这些铁器庄的头上。
不过再一细想,这也不奇怪。
整个剑南道,除了邛州,还有什么地方能买到那么多长刀、箭镞和甲胄?
只不过,以往的这些东西,都是官军为长征健儿所定制,而鲜于仲通之所以能在数年前攀上褚明义这颗大树,也是靠这门儿生意搭的桥。
想不到这一回居然引来了叛军!
如果能借着这个线索查到叛军和寿王的踪迹,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今后自己在褚明义面前的地位,怕是连他那个女婿都比不过!
鲜于仲通越想越是兴奋:“定制这些武器甲胄之人,可有说过将货送往何处?”
杨掌柜便答道:“只说五日之后来取!”
彭掌柜也答道:“我这边也是如此。”
王掌柜连忙不迭说道:“那老头跟我也是这么说的。”
五日之后,自来提取。
这就对了,他们也担心让铁器庄送货会暴露行踪,这样的做法,完全合理。
这几个来定制武器甲胄的家伙,十有八九是寿王派来的。
现在就抓了他们,显然是不明智的,能被派来做这事,肯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就算被拿下了,也不见的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而且万一寿王和叛军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提前跑了,那可就要错失这立大功的千载良机了。
毕竟剑南道四面都是山林,而且还紧挨着瑶疆,他们存心要躲,还真不好找。
所以,最好的做法,是放长线,钓大鱼!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这几个家伙,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
褚明义笑得更加自信了:“几位掌柜,这几笔生意,全都接下来,而且一定要认真准备,不可出一丝纰漏!”
王掌柜就吃了一惊:“铁甲也做?”
“做!当然要做!”
“大官人,私铸甲胄,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你懂什么……不必多言,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
……
一天后,临邛县城,何家大宅之内。
何大有也正和易老铁子啊合计着怎么才能赚到那云南王世子的六千两黄金。
何大有的想法跟易老铁不同,他想的可不仅仅是只是赚钱那么简单,而是要接着这单生意攀上云南王这条关系,也算是给自己的将来多备了一条路。
二十万斤铁,想想办法还能搞到,大不了到城北去买,也就是少赚一些的事情。
反正易老铁开给那云南王世子的价格本身就比实际价格高出了整整一倍!
关键是要铸成铁牛,这就难了。
五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两人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易老铁忽然便是一拍大腿:“东家,我想到一个法子。”
何大有连忙说道:“什么法子?”
“咱们可以先把二十万斤铁备齐,等到五日后那云南王世子前来提货时,再跟他说,咱们派工匠跟他一起走,等到了南诏再铸牛。”
何大有皱了皱眉:“他能同意么?”
“东家你想,要把两万斤的铁牛从邛州运到南诏怒江,这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还不一定能顺利运到。”
“但若是运送二十万斤零散的铁块,那可就要容易许多了。”
“那傻世子肯定没想到这一点咱们只需跟他分说明白,他不但会同意,还会对我们感恩戴德!”
“咱们在退一步讲,那傻世子若是不同意,咱们也不亏,反正铁还在在咱手里。”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何大有思忖片刻:“言之有理,就这么干!”
……
……
与此同时,云来客栈。
李瑁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听着陆宁的收集回来的情报。
一双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新月。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鲜于仲通这个憨货,居然真的打算用这批武器和甲胄为饵查出自己的所在。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他半途而废:“李老,你明天再到这几家铁器庄去一次,易容就不用了,反正也没人认识你,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生意都由你一人负责接洽。”
“另外,适当的露上几手,让他们知道你修为精深,是个厉害角色……李老,你懂我意思吧?”
李淳风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想干什么,老夫大概都明白了,老夫就是觉得吧,你这诡计未免也太多了,老夫真担心今后会被你给卖了啊!”
陆宁则是有些没搞明白:“令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瑁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嘿嘿,我想要的,那自然是调虎离山,一石二鸟!”
“不,仔细算一算,至少三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