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兴寺!
杨玉环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
为了说完这句话,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
说完之后,眼神就就又开始变得空洞而迷茫,整个人也比之间更加呆滞。
李瑁看得心痛不已,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而且有了这句话,已经够了!
倘若从杨玉环嘴里说出的是别的什么,李瑁或许还会有所疑惑,硬着头皮再多问杨玉环两句。
但是法兴寺这三个字,却是不需要任何怀疑。
谁会想到,宁王叔他们会再次躲到法兴寺里去?
这就叫灯下黑!
眼下亥时刚过,距离寅时还有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钟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行,来得及要去,来不及也要去!
反正今天都已经跟李隆基怼到那个份儿了,也不怕再多背上一条不顾禁令,私逃出宫的罪名。
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趁守卫不备溜出南薰殿的,别要连累了韦昭训就好!
主意打定,李瑁便是一狠心,手起掌落,杨玉环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李瑁这才又唤了李白一声。
去而复返,看见杨玉环晕倒在李瑁怀中,李白眉头便是一皱:“问出什么来了?”
“走,法兴寺!”
……
……
与此同时,五龙坛中。
李隆基狠狠的一拍桌面:“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加派人手,再去找,务必将其斩杀!”
“陛下三思,宁王毕竟有让贤之名。”
说话之人也和天魁一样带着一副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面具。
不同的是,他的面具并不像天魁那般狰狞可怖,而是如止水一般看不出半分表情。
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也是一模一样的木然。
李隆基立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天玄说得没错,如果李宪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于李隆基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宁王勾结妖人意图谋反一事,到目前并无实证,也就是天玄听到了他和那和尚的密谋而已。
即便是在太宗时期,三十六位不良人也都只是在暗中行事。
仅凭不良人一句话就杀了宁王李宪,确实不妥。
至少,没法子向天下人交代。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宪就此逃脱。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而上官婉儿的遗言、已经解出的推背图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李隆基,大变将至,乱世在即。
谁敢肯定这场巨变跟李宪没有关系?
李隆基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推背图上的谶语所指,便是宁王李宪。
尤其是那句“非皇亦皇”,简直就和李宪的身份完全吻合,他虽没有登基为帝,但从祖宗礼制上来讲,他却是比自己更有资格继承大唐皇位之人!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在这种事情上,只能宁可信其有!
想到这里,李隆基便是把心一横:“三日之内,将宁王李宪带来见我,生死勿论!”
始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务必斩杀,和生死勿论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天玄领旨而去。
李隆基又把目光看向了天魁:“不良帅何时入京?”
天魁便躬身答道:“五日之后,便该到了。”
“还要五天!”
李隆基再次深深的皱起眉头:“眼下这般情形,不良帅一日不至,朕寝食难安,催!”
“是!”
“还有,孟吉此人,你怎么看?”
“不知陛下何意?”
“他今日夺刀,到底是要护驾还是刺王?”
天魁踌躇片刻,方才答道:“臣实在是没看出来,不过他并不知晓陛下身负天罡决,而寿王殿下却是日日练功不辍……想来应是要护驾的可能性更大。”
李隆基楞了一下:“瑁儿日日都在练功?练的是什么?”
天魁嘴角微微抽动:“臣看着像是蛮力,并无什么功法,说来也怪,殿下这般练法,居然也能打通一条隐脉。”
闻听此言,李隆基又是一愣,随即苦笑摇头:“连你都看不出来,想必定然又是他那个上仙师傅所为。”
天魁便皱了皱藏在面具下的眉头:“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陛下真的相信寿王殿下有一位上仙师傅么?据臣所知,道门之中,飞升成仙者,可没有一个叫做忽悠真君的。”
李隆基便摸着下颌的胡须笑道:“上仙师傅是有的,但是不是叫做忽悠真君,却不一定,依朕看来,多半是那位上仙不愿瑁儿知晓其真实身份。”
“毕竟是他在怂恿和帮助瑁儿行逆天之事,为此隐藏身份,合情合理。”
当真是如此么?
天魁眉头再皱,但却是不能再往下说了。
难道要告诉李隆基,从古至今,神仙之说,根本便是虚无缥,而所谓长生,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此乃天道,天道难违!
即便是曾经那位一身修为匪夷所思的道门至尊,眼下也已化作了白骨一堆。
但是……
身为道门中人,怎么可能跟李隆基说出这番话来?
那不是自毁长城么!
也罢,陛下既然要信,就让他信吧,寿王不过就是想去益州逍遥一生。
武惠妃经此一变,也再无翻身的可能,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惹人生厌?
想到这里,天魁便不再言语。
李隆基也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诺!”
偌大的密室中,便只剩下了李隆基一人。
这种孤零零的环境,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但又多少有些惆怅。
万万没想到,李宪当初的让位之举,竟然真的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这么多年了,皇兄一定装得很辛苦吧?
可笑自己还曾以为此事将会传为千古美谈……不,此事必须成为千古美谈!
李宪不会反,也不能反。
天下是他心甘情愿让给朕的,不是朕抢的,朕也没有逼着他让。
这个美名,你不要也得要!
这份大义,朕要你有,你便得有!
李隆基忽然就笑了。
连李宪都如此两面三刀,甚至还想要杀了自己。
反倒是那个逆子,虽然行为乖张,胆大包天,但好歹不曾欺骗于己,心中也还装着李氏宗庙和大唐社稷。
相较之下,倒是比他人更值得信任。
眼下看来,想要逆天而行,消弭那乱世大劫,灭唐之祸,还真就只能让他去放手一搏了。
这个逆子!
真是气死朕了!
留个人质在长安让朕安心就那么难么?
……
……
月色之下,两道人影急速飞驰。
李瑁到现在都还没搞懂,李白是怎么拎着自己直接从长安城墙上“走”出来的。
不是壁虎游墙,他就是更直接用走的。
身体和地面完全平行,垂直立在城墙墙面之上,就那么硬生生的走了上去,而且手里还拎着一个自己。
不是说有地心引力么?
牛顿会不会是忽悠我的啊?
李瑁百思不得其解,但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白把这一手绝活儿教给自己。
对了,还有太乙四怪,必须从他们嘴里套出在如何飞上天去的秘密。
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没有影响到李瑁的速度。
被李白这么拉着一顿狂飙,虽说胸口有些闷,但也还能坚持。
而且这速度,确实称得上是风驰电掣。
李瑁有理由相信,就是博尔特来了,此刻也只有跟在屁股后面吃灰的份儿!
如此这般跑了整整一个时辰,李白终于放慢了速度。
李瑁心里便是一紧:“到了?”
李白点了点头,一指不远处的的小山:“就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走啊!”
“不急,我先把头套带上。”
一边说,一边就真的从怀里摸出先前那个麻袋罩在头上。
他居然随身携带此物!
这是随时准备作案啊!
李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也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三孔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