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道门古篆和六十四卦象之间的关系。
李瑁大概已经弄明白了。
其实这就是一套密码系统,需得两两对照,而且卦象和古篆排列都要正确无误,才能解出其真正的意思。
不得不说,创出这一套密码系统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但也有一个巨大的弊端。
那就是太过复杂,常人根本难以掌握和使用。
这就导致这一套系统随时都有失传的可能,而且可能性还相当的大。
要不是李白在玄机阁的藏书楼里发现了这个秘密,而且恰好他也是个天才,这玩意儿恐怕已经失传了。
创出这套系统的是天才,李白也是天才,李淳风更是个天才!
那三十五字,按阳爻来解,是他自己对道门武学的感悟和归纳,按阴爻来解,就变成了通篇吐槽,怼天怼地怼空气,随便还把袁天罡也骂了进去。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骂袁天罡的那几句基本上全是脏话,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李淳风为什么要骂他,可能得等后面的内容才知道了。
如果说这些内容真是出自推背图,那这个李淳风可是有够坏的。
作为搭档,当着袁天罡的面写下这些骂他的话,完了还让人家在上面签个字儿,画个押,然后呈给太宗皇帝看……
听完了李白的解释,李瑁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眼下看来,李白当初评价李淳风的那句“他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全都不信”还真是相当到位。
要是袁天罡泉下有知,估计他的棺材板是怎么也盖不住了的。
不过这也给了李瑁一个全新的思路。
既然这些古篆配合上卦爻能有这么多解法,那自己何不依葫芦画瓢,编些模棱两可,而又有利于促进李隆基放自己到剑南去种田发展当土皇帝的句子来忽悠他呢?
对!
就这么干!
编瞎话就怕不知道该往儿编,该按什么样的方式来编。
既然已经先前那八句正儿八经的话,自己就顺着那个风格继续瞎掰就行。
这么一想,李瑁心中大石便算是落下了一大半。
又想到今晚不良人今晚也到了天星苑,为防夜长梦多,自己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嘱咐李白一定要顾好宁王府的安全之后,便跟他告了辞,急匆匆的回到了南薰殿。
跟昨晚一样,回到南薰殿时,已经困得不行了。
但他还是坚持着按捺三十五个字的排列规则编出了一套说辞之后,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一刻,约莫早上九点多。
李瑁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脸都没洗就去找苏曼莎。
无他,就怕李隆基来了,苏曼莎却没东西跟他说。
外间阴雨绵绵,天色昏暗。
苏曼莎和武惠妃也没有像前几日那般去到花园凉亭之中,而是缩在聚香居内下棋聊天。
见李瑁来了,便朝着他齐齐一笑。
在那一个瞬间,李瑁竟生出了一种阖家欢乐的错觉,然后就又想起了昨夜还浑浑噩噩,痴痴傻傻的杨玉环和中了那什么往生诀,昏迷不醒的嫣儿。
也不知道她们要几时才能恢复。
唉,人没事就行,伤也好,病也罢,总是有办法治的。
李瑁挥去脑中种种,便坐到苏曼莎和武惠妃身边:“父皇还没来吧?”
武惠妃便笑道:“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
李瑁立刻被吓了一大跳。
苏曼莎也是吃吃一笑:“放心,陛下今天有事,来了之后,急匆匆的在仙镜之上写下古篆,便又走了,却是没时间跟我说话。”
什么事情如此紧急,竟然连跟苏曼莎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见他一脸疑惑,苏曼莎又笑道:“今晨我去找过师兄,见师兄睡得香,便没忍心叫醒师兄。后来陛下来了,我索性也装做劳累过度,尚未睡醒,陛下等不及,就先走了。”
武惠妃也补充道:“你父皇应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吩咐我转告小苏,他明日再来,故此今天,你们可以轻松一下了。”
原来如此!
李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父皇有没有说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武惠妃摇头道:“陛下没说,我也没问,不过他倒是让我也转告你一件事。”
“何事?”
“李林甫的长子李鄂,昨日在兴庆宫外跪了一整日,估计是想求陛下开恩,饶过李林甫,但陛下没有见他,只是让公公给他传了一句话,让他来南薰殿求你。”
李瑁就是一愣:“求我干嘛?”
“自然是要卖一个人情给你,由你开口赦免李林甫之罪,将来他们一家人便会对你感恩戴德,效犬马之劳了啊。”
武惠妃说这话时,笑得颇有几分深意。
李瑁却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么说,父皇是真的不打算杀李林甫了?”
武惠妃便又点了点头:“应是如此。”
“不行,李林甫必须死!”
李瑁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若不死,如何对得起那些被残害的良家女子,他若不死,我怎么跟颜真卿、王维和李白交代?”
话音落下,武惠妃的脸色一变,收起笑容,双眼微眯,冷冷的接了一句:“他若不死,咱们今后也别想过什么好日子了!”
苏曼莎却依旧在笑:“既然娘娘和师兄都想让李林甫死,那咱们就在那古篆之中夹带几句,让他去死好了。”
“小苏不可,此番行径,无异于刀尖舔血,万一被陛下发现端倪,得不偿失,更何况那古篆乃是上仙所解,岂可随意篡改,若是叫上仙知道,你们二人如何自处?”
“瑁儿放心,只需待梅花内卫齐聚长安,我便向你父皇坦诚前太子之事,如此一来,李林甫必死无疑!”
李瑁便是一声苦笑:“母妃,梅花内卫,怕是没法子齐聚长安了。”
武惠妃闻言大惊:“出什么事了?”
李瑁连忙答道:“没事没事,母妃不必惊慌,是儿臣给他们派了新任务,让他们拦截阻挠张暐去了。还有元方,也同他们一起去了。”
武惠妃一脸的错愕,显然是对此事毫无心理准备,许久之后才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把这些人都调出长安,我先前的布置如何成功?万一陛下翻脸不认人,你和琦儿如何自保?快快将他们都召回来!”
“召不回来了,眼下长安各处城门皆有不良人把守,他们一旦进城,定会惊动父皇……母妃,你先前到底布置了什么?”
武惠妃楞了一下,又过得片刻,方才一声长叹:“瑁儿啊瑁儿,你这是在把自己往悬崖边儿上逼啊!”
“母妃此言何意?”
“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他若真动了杀心,那是谁也劝不住的,劝不住,便只能逼,但若手里没有点儿筹码,又拿什么去逼他?”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但李瑁觉得还不够,眼下应该是由他来掌控局势才对,不能让武惠妃由着自己的性子和想法去干,以免其画蛇添足,节外生枝。
“所以,除了梅花内卫之外,母妃你还准备了多少筹码?这些筹码,现下又在何处?”
问是问了,但武惠妃却没有答,只是皱眉咬唇,定定的看着李瑁。
李瑁索性把话敞开了说:“韦昭训,应该是其中之一吧?”
等了片刻,武惠妃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瑁便是微微一笑:“果然有他,除了他之外,还得算上孟吉孟公公,对不对?”
话音落下,武惠妃的眼角便是微微一颤。
这个细小的表情落在李瑁眼里,无疑便是最大的肯定。
看来韦昭训还在其次,最重要的那枚棋子,是孟吉!
不过他一个太监,虽说在宫里地位颇高,但手里无权,账下无兵,又能有多大的能量?
而且,孟吉也好,韦昭训也罢,凭什么要帮武惠妃?
这可是寻死之举啊!
李瑁想不明白,不明白就问,反正都已经说道这里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武惠妃坦白交代!
“儿臣走到今天,可谓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还请母妃把这些人、这些事跟儿臣说个清楚明白,如若不然,儿臣这就去向父皇坦白一切,自领一死,也免得连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