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李林甫会带着陈文修同来,但此刻却是不见他。
李瑁心里记挂着嫣儿的解药,不自觉便问了出来。
李林甫却是呵呵一笑,并未正面回答:“不知殿下为何对一个小小太医这般上心,据老夫所知,这陈文修的医术,也算不得出神入化。”
李瑁微微皱眉,给李林甫斟上酒,故作神秘的问道:“那李相可知他乃是用毒的好手?”
果然如此!
李林甫心头便是微微一颤,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哦?这倒是闻所未闻,殿下想给何人下毒啊?哈哈哈,玩笑,玩笑!”
老狐狸!
李瑁心头暗骂一声,随即又换上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小王哪里敢给谁下毒,倒是陈太医给小王下了毒。”
“竟有此事?他好大的狗胆!”
李林甫狠狠一拍桌面,那竖眉瞪眼的样子,看得李瑁嘴角微微一抽,尼玛都是国家级演员!
眼珠一转,既然要给李林甫树立李琦心狠手辣,而自己却是心慈手软的假象,不如索性和盘托出:“李相莫恼,小王并未中毒。”
李林甫就是一愣:“那殿下这是?”
“唉……不敢有瞒李相,小王有个奴婢,本是盛王安插在小王身边的人,但她良心发现,不愿害了小王,竟是瞒着盛王悄悄替我喝下了那毒药……唉……”
李瑁长叹一声,李林甫立时便眯起了双眼:“所以殿下要陈文修是为了救那奴婢的性命?”
“正是如此,那奴婢替小王喝下毒药,小王实在不忍她……李相有所不知,那奴婢年纪轻轻,又生了一副好皮囊,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啊!”
话音一落,李林甫的眼中便有了一丝笑意:“想不到殿下还是惜花之人。老夫也不瞒殿下,那陈文修昨夜跑了,不过老夫已派人去追了。”
陈文修跑了?
我信你个鬼!
李瑁暗骂一声,脸上却现出几分焦急:“李相可千万要把人追回来才好!”
“殿下放心,对了,老夫听说,殿下昨夜在南薰殿立下大功,陛下大加赞赏,真是可喜可贺。”
“嗨,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此言差矣,自古成大事者,可少不了上天眷顾。”说到这里,李林甫顿得一顿,语气忽然就是一变,“只是老夫实在不明,殿下为何要劝陛下立忠王为太子?”
李瑁心头便是一凛,这老东西消息好灵通,略一思忖便明白定是李琦已经找过他了,当下面色一凝:“李相难道不知,父皇心中本就偏向三皇兄?”
这倒是句实话,前太子一死,忠王李亨便是最年长的皇子,而且风评一向不错,李林甫身为宰相,又岂会不知道李隆基的心思。
听李瑁这么一说,李林甫便微微皱了皱眉:“莫非殿下不打算争了?”
李瑁连忙摇了摇头,又尽量让自己看上起有些惶恐:“此乃以退为进之策,小王自己瞎琢磨的,李相,小王可是做错了?”
“哈哈哈!”李林甫便是三声大笑,“做得好,做得好啊,殿下果然聪颖过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妙,实在是妙!”
李瑁顿时放下心来:“可是李相,接下来该做什么,小王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还请李相教我。”
李林甫便也肃容道:“殿下放心,老夫自会为殿下谋划!”
成了!
李瑁心头一喜,又低声问道:“那陈太医?”
李林甫便是又是微微一笑,“殿下,可知道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收了个叫安禄山的胡人做义子?”
听到这个名字,李瑁忍不住便是一震,李林甫突然提起他干什么?
见李瑁剑眉紧锁,并不答话,李林甫便又笑道:“老夫唐突了,殿下怎么会知道他,不过这小子日前给老夫写了封信,老夫觉得他是个将才,殿下要不要召他来长安一见?”
写了封信?
怕是送了份大礼吧!
李瑁此时心头矛盾不已,李林甫这老狐狸肯定在试探自己,要是不答应,怕是再也别想找到陈文修,可要是答应了,自己岂不是要当安禄山的垫脚石?
想想就觉得恶心!
但再一想,安禄山此时不过是个小人物,羽翼未丰,如果能把他弄到长安,随便找个借口杀了……
念头生出,李瑁不再纠结,反而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些事情,小王不懂,但凭李相安排。”
李林甫又是一阵大笑:“此事不急,老夫先给他些好处,待殿下登上大位,再多给恩宠,也好让他对殿下死心塌地。来,殿下,老夫再敬你一杯!”
说着又举起酒杯,不料却故意将手一抖,白瓷酒杯立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艹,摔杯为号?
李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回头去看,下一刻,房门果然就被拉开,还好进来的不是刀斧手,而是李林甫的随从:“禀相爷,陈文修拿住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李瑁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哈哈哈,好,太好了,速速将人带来此处交予寿王!”李林甫又是一阵大笑,换了一只酒杯,“殿下,来,咱们边吃边聊。”
李瑁知道这定是李林甫早就安排好的戏码,连忙平复心情,一番吹捧之后,便与李林甫推杯换盏起来。
过不多时,陈文修就被带到,李林甫一顿旁敲侧击,陈文修便知道李林甫已经转投到了寿王李瑁麾下。
虽然不明白李瑁是如何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把盛王最大的助力挖到了他这边,但事实已成,自己接下来怕是不好做了,但有不慎,便是个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
说完了想说的话,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林甫便以还有公务在身,告辞离去,却是把陈文修留给了李瑁。
他这一走,陈文修便跟个鹌鹑一样颤颤巍巍的跪在了李瑁面前:“寿王殿下,下官……下官也是逼不得已。”
李瑁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本王多说吧?”
“下……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解药拿来吧。”见他一副又惊又疑的样子,眉头便是微微一皱,“嫣儿已经先你一步弃暗投明。”
陈文修立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殿下容禀,乌金黑蛇散并不常用,故此也未备下解药,下官需得一日光景配齐所需,方能制出解药。”
李瑁皱了皱眉,眼中凶光毕露:“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你那狗屁毒药被嫣儿服下了,她若死,我必让你全家陪葬!”
陈文修身子又是一震:“殿下放心,一日之内,下官定能配出解药。”
“好,那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办。”顿得一顿,李瑁似乎有些不放心,“走吧,本王随你同去。”
已成了惊弓之鸟的陈文修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刻起身拉开房门,躬身抬手:“殿下请。”
李瑁哼了一声,迈步而出,守在门口的嫣儿走在了李瑁身后,陈文修看了她一眼,便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三人出了崇义楼,李瑁正要问陈文修往何处去配药,心头突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下意识的扭头一看,立时大惊失色!
下一刻,破空声起,一只利箭流星般射了过来,闪着蓝光的箭镞转瞬即至。
嫣儿一声惊叫:“殿下小心!”
话音落下时,柔弱的娇躯已挡在了李瑁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