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泰遭遇偷袭,伤势惨重。
何人能够偷袭一位元婴高人,并将他打伤?
归元子?
于野惊愕之际,异变再起。
赖泰横飞出去数十丈远,猛然转身,肩头洒出点点血滴,他伸手一拍封住创伤,气急败坏般道:“尔敢……噗……”
他话未出口,一股热血喷了出去。
与此同时,便听地上有人喊道:“赖前辈,你的丹房已毁……”
“啊——”
赖泰尚未缓口气,怒火攻心,眼前又是一黑。
丹房不仅有各式丹炉,还存放着他精心炼制的丹药,不想多年的心血竟然毁于一旦。
而他顾不得心疼,抬手打出一道法诀,身前的景物顿时扭曲,犹如风波涟漪扩散开去。而出手偷袭之人已扑到了十余丈外,来势疾如迅风、快如闪电,竟凌空划过一连串虚幻的身影,遂又突然身形一顿而被迫现出真容。
竟是邪罗子!
只见他两眼赤红,须发横展,状若疯狂,正要祭出手中的一枚玉符,不想一头撞入诡异的禁制之中难以自拔。
“哼!”
赖泰大为意外,恨恨道:“你竟然吞噬了伯奇的元神,奈何修为太弱,不懂炼化之法,又强驱法力神通,如今已遭元神反噬,等着爆体而亡吧,我不妨送你一程——”
铁杉、令狐北等人急于离去,却被众多散修拦住去路,忽见形势发生逆转,一个个趁机退了回来。
一旁的于野尚在观望,他同样惊愕不已。
吞噬元神?
与吃人有什么不同?
而元神反噬,竟有爆体而亡的凶险?
邪罗子也着实够狠,不仅杀了伯奇,吞噬了他的元神,而且毁了赖泰的丹房!
“噗——”
便在邪罗子攻势受挫,未及应变之时,忽然剑光一闪,他前胸炸开一个血洞。
而赖泰反击得手,再次催动剑光扑了过来。
邪罗子摇摇晃晃后退,他看着胸口的血洞,很是难以置信,却又目露凶光而猛的捏碎了手中的玉符。
赖泰正要痛下杀手,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迎面袭来。
“化神剑符,可恶……”
他暗啐一口,却已躲避不及,张口喷出一股精血,拼尽全力催动飞剑。
“砰、砰——”
两人均遭重创,法力难以护体,又相距不过数丈,犹如短兵相接、迎头对撞,剑符与飞剑同时狠狠击中对方,各自的身子顿时被强大的杀气撕得粉碎。
而血肉横飞之中,突然蹿出两个遍体金芒的小人儿,其中一个慌慌张张便要逃遁,却被另一个闪身死死抱住,疯狂吼道:“我邪罗子纵横四百年,一生快意恩仇,无憾矣……”
“轰——”
半空中闪过一团刺目的光芒,四周的景物微微颤抖,瞬间又爆发出一声震耳巨响,随之一道无形的狂飙横扫八方。
于野虽然相隔数十丈之远,却已来不及躲避,一股强横的力道狠狠撞来,猛然将他掀飞出去。他翻滚着栽下山谷,尚未落地,再次脚踏剑光,堪堪站稳了身形,却又忍不住抬头张望而暗暗倒抽一口寒气!
元神自爆?
邪罗子竟然自爆元神,与赖泰同归于尽!
轰鸣声犹在回荡,破碎的血肉洒落而下。
于野神色一动,伸手抓住一物。
一个纳物戒子!
山谷中的数十个汉子已乱成一团,四周山峰上的散修也不知所措。
于野的双眉倒竖,抬手一挥。
狂飙再起,两头怪物呼啸而出,巨大的翅膀掠过山谷,瞬间将一群汉子“砰、砰”掀翻在地。
于野大喝一声:“杀——”
铁杉与令狐北、荀原、于天师尚在震惊,猛然回过神来。
“快意恩仇,杀——”
“为三位道兄报仇,杀——”
“捣毁巢穴,一个不留,杀——”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我要破戒,我要杀人——”
意外身陷囹圄,受尽屈辱,生死连遭逆转,惊心动魄不断,且又亲眼目睹三位同伴落难,众人压抑已久的杀意终于爆发。便是从不杀人的于天师也扑向山谷,抓出一把雷火符砸了下去。
数十个散修见势不妙,顿作鸟兽散去。三位金丹修士抢先一步,直接逃向大海的方向,不料一道风影追赶而来,随之禁制闪现、剑气呼啸。一人腰腹炸开,翻身栽下半空;另外两人的护体法力崩溃,接着又被一道紫色的剑光透体而过。
风影打了个盘旋,从中现出于野的身形。
一群筑基散修恰好赶来,吓得转身逃窜,却被令狐北、荀原、詹坤迎头拦住,顿时法宝轰鸣、血肉横飞。
于野不作停歇,再次闪身而去,但有逃脱者,一一倒在他的剑气与星矢之下。两头金螈则是在群山之间横冲直撞,遇到散修便扑过去一口咬死。而陷空山中则是雷鸣阵阵、火光冲天,那是于天师与铁杉在扫荡贼人的巢穴……
不消片刻,逃窜的散修已被诛杀殆尽。
“于兄弟——”
詹坤与灵狐北、荀原在远处呼唤。
于野抬手一指。
三人会意,急忙赶了过来。
街道、房舍、码头便在前方,一群汉子犹在冲着这边翘首张望。不想两头怪物俯冲而下,一路飞沙走石、墙倒屋塌,残肢断臂横飞,鬼哭狼嚎四起。
于野抓出一把符箓往下砸去。
“轰、轰、轰——”
巨响轰鸣,熊熊的烈焰吞没了街道、房舍、码头以及逃散的人群。
詹坤与令狐北、荀原随后而至,祭出符箓、催动剑光。
短短的时辰过后,海边再也见不到一间房屋与一个活人,唯有烈焰滚滚、浓烟弥漫……
于野收起两头金螈,与詹坤、荀原、令狐北原路返回。
陷空山依然火光熊熊。
而山谷当间却塌陷了一个大坑,并从中冲出两人,正是铁杉与于天师,各自飞剑盘旋而杀气不减。
六人汇集一处,就此往南疾行。
赖泰已死,却还有一个赖冕,谁也不敢耽搁,只想远离险地。
而离去之前,于野围绕着陷空山转了一圈,他拿出一坛酒“啪”的捏碎,甘冽醇香的酒水化作一蓬烟雨散落在山谷之中。
他在致敬邪罗子的快意恩仇、无怨无悔!
他在祭奠苏丘子、穆元子的悲壮仙途,与未酬的壮志!
或许,他想以酒代言,宣泄他心头的郁闷!
归元子,始终没有露头。一位高人,一位有过交情的故人,本想他在关键时刻挺身相救,谁想那个老滑头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怨恨归元子的见死不救?
尚不至于。
缘来,相识于江湖;缘去,相忘于江湖。缘来缘去,天长地远,各自安好……
……
两日后。
一位中年男子御风而来。
曾经熟悉的扶余岛,已是面目全非。海边的码头、街道、房舍,尽皆变成了一片废墟。而陷空山更是山谷塌陷,尸横遍地,血腥未散,惨烈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
中年男子落在山谷之中,禁不住闭上双眼,却又满脸怒容,而神色狰狞。
几道人影惶惶而至,应为幸存的筑基散修,出声道——
“赖前辈,我扶余岛两百多人伤亡殆尽,赖泰前辈身陨道消,陷空山与扶余镇化成焦土,仅有我兄弟四人侥幸逃脱。”
“肇事者乃是此前抓获的九位修士,借猛兽冲破地牢禁制,赖泰前辈斩杀两人,却被其中的元婴修士自爆元神,最终与他同归于尽。”
“余下六人恢复修为,一时所向无敌。其为首者相貌年轻,最为毒辣,接连斩杀三位金丹前辈,并驱使两头极为凶猛的四翅怪兽,哦,他被称为于兄弟,已带着同伙逃往燕州方向……”
“呼——”
赖前辈,或赖冕,吐了一口闷气,缓缓睁开双眼,而心头的怒火更盛、杀机更浓。
苦苦经营了两百余年的扶余岛,一夜之间化为废墟。他的兄弟与他的手下,还有他豢养的海贼也伤亡殆尽。
此恨难消,此仇必报!
而唯一知晓的便是那个相貌年轻的仇敌,他姓于,金丹修为,驱使两头四翅怪物。
够了!
只要他逃往燕州,终有找到他的那一日……
……
海面上,有人踏波而行。
是位老者,相貌清癯,大袖飘飘,颇具仙风道骨,俨然一位仙道的高人,却依然满身油污、系着围裙,并前后张望而心事重重的模样。
听说红衣寻来了!
天没亮,他便吓得逃出了扶余岛。所幸没有发生意外,再次逃脱了一劫。而接下来又将逃往何方,才能远远甩开那个女子的纠缠呢?
唉,这些年来真是不易,为了躲避一个女人,他归元子不得不混迹于仙门与江湖之间,又从大泽辗转海上,而哪怕是飞越整个蕲州,并躲到地下的洞穴里,最终依然被她一路寻来。
女人啊,真的得罪不起!
而于野怎会认识红衣呢?
那个小子不会在欺骗老人家吧?
呵呵,他倒是本事不小,竟然修成了金丹,并带着一伙蕲州修士来到燕州。不过,他倒是够蠢,竟被同伴坑害,即将被炼制人丹。
而本老人家已为他指明生路,能否逃出生天,全凭他的造化。倘若他不辨吉凶、不懂自救,又修的哪门子仙,死了也是活该!
岂不闻,自救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