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大楼。
罗恩的脊背紧紧靠着映着荷花的瓷砖,蹲着,他的身体笔直,双腿开叉,胯下是椭圆形的便池。
他可不是在蹲大便,该死的,他躲在女厕所里,他从没进过女厕所!他的面前只有一道薄薄的木板门,妈的那个门闩红绿按钮“有人、没人”还是坏的。
角落里有个塑料垃圾桶,里面塞满了女士用过的卫生巾,他不由得面红耳赤!
他趴下了从门板的下面窥视外头,厕所里头行走着十几具行尸,他是被走廊两头的行尸给逼进女厕所的,他舍不得用子弹,所以先躲了起来。
他应该是在三楼,没错,他逃到了三楼。他清晰得记得当时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鲜红的3字。罗恩的气味被厕所里的臭味给掩盖了,所以丧尸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行走,他们并不懂得去开门。
罗恩等得万分焦急,它们要是还不散去,到了晚上可就危险了,于是他计划着开始行动。他突然想到了安妮,她还活着吗?不管怎么样,她都得靠她自己生存下去,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她!当然,他很希望她还能活着。
他将刀柄往嘴里一咬,拔出无声手枪,推开了厕所的门板,迅速射倒了最近的两具丧尸,然后闪进了另外一个“有人、没人”的木板门中,还好,这个没有坏。
他将门锁上,拿下嘴里咬着的长刀,丧尸们很快就围拢了过来,将手伸到了门板的上方,由于隔着一道门板,他们无法靠近罗恩。
罗恩挥刀像劈西瓜一般,来一个劈一个,直到把厕所里的十几个丧尸都劈倒了,尸体堆得他连门都打不开。无奈,他双手撑着边上从里面跃了出来,他就像一个双杠运动员,一托,腿一抬,放手,落地,非常完美。
他举着枪,拿着刀,厕所外的丧尸有些散了,他迅速砍倒了几个,万仔去了哪里他可不知道,他们早就在丧尸流中走散了。
他脱掉了外套,衣服让他不能施展拳脚,他脱得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背心,这件背心仿佛还沾着安妮的香味,他很喜欢,他的臂膀肌肉如石头一般坚硬,他的臂力很好,可以仅仅靠着一根横杠徒手抓着从这幢楼转移到另外一栋楼。他将衣裳系在腰间,打了个结。
住院部是一个环形的大楼,三楼他所在的地方是骨伤科、肝胆外科、肠胃外科的病区,在他们军区医院,平均每个科室有将近200个床位,第一医院是市大医院床位应该也相当多,预计可以达到300个/科室,一般情况下妇产科的床位会比较紧凑,有将床位排在走廊的比比皆是,其他病区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病人。
罗恩来到中央的导医台,迅速扫了一眼楼层科室,7-8-9层是妇产科的,他要尽量避免往这几个楼层走。三楼科室的病人原本都是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病人,如今变成了行尸反到行动便利了,这真是讽刺。
罗恩手中有一圈绳子,他可以从三楼找个窗户直接荡下去。但是他听到了有人喊救命,而且不止一个人,是好几个人,他们一起在呼喊救命!他的耳朵动了动,是在楼上吗?
他举起枪,收起绳子,贴着墙迅速向四楼跑去,罗恩跑了一半,警惕地蹲下了身子,他看到四楼的丧尸密密麻麻地往五楼而去,仿佛人行横道口等待通行的人流,在绿灯行的时候,他们蜂拥向前,医院的楼梯并不陡,所以对丧尸来说走上去很轻松,他们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往上而去。
四楼行尸多得超出他的想象,有上百具,他们都穿着病区的衣服,都是住院的病人,四楼应该是内科和儿科的病区,里面有许多小丧尸,最小的大概只有四五岁,它们各个面目狰狞,脸呈现灰色,眼珠子只剩下一个黑点,眼球露出大片大片的白,它们的口中发出单调的音节。
突然其中一具小丧尸的眼睛对上了楼下的罗恩的双眼,他发出兴奋的哼哼声,调转身子往楼下而去,他的步伐加快了,其余几句木讷的丧尸仿佛被他带动,也兴奋地调转了头,从四楼南面走廊而来的丧尸流分成了两路,一路向五楼而去,一路向四楼而去。
该死!罗恩顾不上上楼,迅速向下跑去,当他再次回到三楼的时候,三楼病区的丧尸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都摇摇晃晃从病房里出来,瞬间占据了整个走廊,放眼望去令人深感恐怖,他不能下楼,他是从二楼逃上来的,md,这丧尸太多了!
罗恩只得打开了冲锋枪,哒哒哒为自己扫出了一条路来,他选择了往北的走廊,这个选择是想当然的,他只觉得往北丧尸少,没有人蠢得冲向丧尸流!
他跑到尽头的时候呆了呆,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可是却真实发生着,他的面前是一堵扎扎实实的墙!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子“装修请绕道!”
“妈的!”罗恩抓狂地抓了抓头发,尽管他的小平头也抓不起几根来。他狠狠踢了那堵墙,恨不得将它踢出洞来,他感到了恐惧,是的,恐惧,他没有退路了!“他怎么就那么手贱,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他有些气馁地踩了那堵墙好几下,他心里把那个砌墙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他换了一个弹夹!三楼的丧尸汇成了丧尸流,他们像一群食人蚁大军黑压压将整个北走廊填得满满当当。
罗恩额头、头发的毛孔间一滴滴汗渗了出来,他呼吸加重,眼神复杂,他是绝对冲不过去的,但是良好的军事训练让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依然能保持冷静。
他大吼一声开始用身体撞墙,一下两下三下,那墙却纹丝不动,只落下细密的砖粉末,和粗糙的水泥块,他拿起枪托,一下两下三下,丧尸流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已经闻到了它们的腐臭味,它们的叫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迫切,它们每一个都长着血盆大口,它们的数量能把他吃的一滴都不剩!
罗恩哒哒哒扫掉了前排的丧尸,又用尽了一个弹夹!
他拼命用枪托敲着砖头,其中一块渐渐松动了,罗恩眼中露出希望,他用那坚实的手臂和拳头,疯狂地砸着,鲜血印在了砖上,手臂鲜血淋漓,他仿佛不知疼痛,他每喊一声,脖子上的动脉便会鼓战出来,那喊声便会被走廊的回声无限扩大,如雷霆般。
罗恩把他的手臂和拳头当成了铁榔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呐喊,血肉横飞,惨烈异常。砖墙在他的猛烈撞击下,发出沉闷的抖动声,但是混凝土却让它显得格外坚韧,尽管有瓦解的可能,但是依然看不到一丝坍塌的迹象。
罗恩一抹脸,脸上混杂着血水和汗水,他冲向丧尸,疯狂地扫射,他像一个冲锋的战士,即将战死沙场,他要用尽最后的子弹为生存而战,他一定要战斗到最后,他不能不战而降。
身为一名军人,他要死得有尊严,有价值,而不应该死在这个胡同里!被那些丑陋的活死人吃得干干净净。他眼里有一种炽热的火光,勇毅、不甘、如狼!
丧尸在他面前一排排倒下,又有一批批蜂拥而上,他们不知疲倦,不知害怕,不知疼痛,他们只有被击中脑袋才会倒下,他们的尸体在走廊上堆成了厚厚的肉墙,肉墙暂时延缓了丧尸的步伐,他们跌倒了,有些爬过了尸堆,又站了起来。
罗恩的三个弹夹已经所剩无几!他绝望地回头看着染满他血迹的那堵墙,汗水汇集成大颗从他的太阳穴上滑落,让他整个看上去湿漉漉的,他的手臂肌肉鼓起,水光血光发亮,他紧紧抿着唇,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他挺直了腰杆,一手按在了胸膛,他冲不出去了,他注定死在这里了吗?
安妮还活着吗?如果她还活着,知道他死了,她一定会自责,她一定会的。可是他没办法让自己不死,真的没办法,他没有任何逃生的路,他没有!他就算用尽子弹也不可能冲得出去。也许有人会捡到他的枪,还能活着逃出去。
罗恩举起了手枪到自己的太阳穴,走廊很暗,太阳快下山了吧,他的手微微一抖,血淋淋的手臂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量,他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他问自己,眼看着最先站起来的丧尸摇摇晃晃,渴望地向他扑来。
他突然将枪指向了丧尸,噗噗噗噗的轻响传来,十几具在他的面前倒下,他将空枪往前一扔,解下腰间的衣服,缠在了手臂上。
丧尸大流终于踏过尸堆如飞蝗一般,黑压压晃动着脑袋,每一个都张着大口,发出令人心悸的叫声,十步、九步、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