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允许自己的人被旁的人觊觎半分,但是......魏紫安却什么也没有做,她甚至勇敢的对心里的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爱意。
哪怕是被拒绝,仍然会道谢。
自魏宝亭说完那句话后,气氛就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她只是觉得之前对魏紫安总是带着一股恶意的揣测,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喜欢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
她之所以讨厌她,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恰好是谢之州,是她想要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人。
谢之州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半分的强势,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垂下眼睛,轻扫了眼面前脸色不善的殿下,见她没有发现,又看了一眼。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了下,因着她的沉默不语紧张的掌心都汗湿了,在衣袍上擦了擦。
是该厌恶的,就算方才魏紫安再如何真心,再如何喜欢他,家国之恨是如何都不会泯灭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幅模样竟然被殿下给撞见了,一愣,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要私下与她说话的,是她在我回院子的路上等着我的,我方才......我方才也并没有与她离得近,您、您都看到了吧?”
魏宝亭点点头:“你不要着急,我方才都看到了,你确实没有答应她。”时光
眼泪哗啦啦的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直至湿了整张脸,她像是鼓足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对着面前的男人道:“......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还是谢谢你救过我的命。”
她说完,便捂住脸颊跑远了。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了过来,从前每次看见他,只觉得男人太冷了,冷的仿佛一点情绪都没有,原来他并不是对自己一点情绪都没有,他只是烦,烦到恨不能一剑解决了她。
可叹,她每次还以为谢大人只是顾忌男女大防,只是顾忌君臣有别。
巨大的石影将男人覆盖,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月光慢慢从他的身上消逝。
魏紫安不敢置信的抬眸,盯着隐在暗处的男人身上,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月光似水,洒在地上竟是温柔。
原来......就连当时被她铭记在心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谢之州的眼神未动,丝毫不在意她是哭了还是笑了,这些都与他无关。将长剑收回插在自己腰上的剑鞘上,而后迈步离开这里。
刚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上尽是厌恶,就那么明晃晃的闯进了她的眼底。
刚弯腰从一块怪石中间钻出来,便撞见了站在旁边的魏宝亭。
他的脸上还有未退的嘲意。
只记得,男人话落后,那扑在身上的冷风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冰冻起来一般,那么冷那么寒,让她现在的牙齿都止不住的打颤。
......他怎么能,怎么能够说出要杀死自己的话来。
大着胆子问道:“......殿下为何,心情不好?”
魏宝亭的思绪被拉回,原本散漫的视线这才凝聚在谢之州的身上,见他脸上带着惊慌与畏惧,便摇了摇头,“我方才没有生气。”
她顿了下,而后又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宴。”
她站在月光之下,穿一身舒适的束腰长裙,冷黄色的月光洒在她的周身,无端镀上了一层清冷。
扬起的面容也竟是迷茫,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谢之州从她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耳边是她方才柔声的呼唤,胸膛处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了,每一下,比蝉鸣还要聒噪。
“.......嗯。”他应了一声。
男人的声线低沉,带着股清越之感,偏他还颤抖着音,听在耳朵里便像是受了谁欺负一般,让魏宝亭听了,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救他,而是怎么样将他欺负的不停的发出方才的声音。
她问道:“方才魏紫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应该是真的很欢喜你的,那你呢?有没有一丁点感动的情绪?”
说完之后,眼神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谢之州每每在自己的面前,脸上细微的表情是很多的,通常情况下,他都是红着脸框,被自己逗的很了,耳尖连着脖子也会烧红。
他会将双唇紧紧的抿起来,以此来克制住不停发抖的双唇。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盈着水雾的眸子,想看自己却又不敢看,只能克制着将目光移开,眼角都红了。
......好像再欺负欺负就能哭出来。
他现下就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带上了急切:“既然您听到了她说的话,那方才我说的您应该也是全部都听到了,我对长乐公主,没有半分的感动亦或是其他的情绪......她在我眼里,只有该不该杀而已。”
若是阻碍了自己那便杀死,若是没有,那便是擦肩人罢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狠厉,又道:“更何况,她是魏朝的公主,而我......”
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全都告诉殿下吧。把你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殿下,从此以后把自己的生死也交给她。
可是不行,他在心里想着。
若是只他一个人的生死,他完全可以交付给她。
可是他的身后还有别人,殿下不管真实的身份如何,她现在到底是朝华长公主。
魏宝亭也没让他把话说完,她伸出一根手指覆在了他的唇上。温柔的指腹,本就柔软,却比不过男人的双唇。
他惊讶的微微张开嘴,视线盯在面前的人身上,眼里盛满了疑惑。
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感官凝聚在了唇上那一处,只是一丁点的触碰,却好似在他的心上燃起了烟花,砰的一声,还没等烟花全部绽放......
魏宝亭踮起脚尖,将覆在他唇上的手指拿开,而后扯着他的领子覆了上去,他到底比她高了一头,她也只是碰了下他的嘴角,只轻轻的一下,便退回了原地,只是双手未动,仍旧攥着他的衣领。
男人被她扯的弯着腰,身体僵硬住了。
待反应过来,他慢慢的将手抬起来,风吹落花瓣,打着旋的花瓣落在了地上,他的手这才放在了嘴角处。
“......殿、殿下?”
他的胸腔处越发的热了,滚烫滚烫的,让他整个人的思绪都被烧灼的完全动不了半分,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询问的话。
眼神也慢慢的聚拢在魏宝亭的唇上。
震惊,羞涩,不解。悉数出现在他的眼中。
“我也是魏朝的公主,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也是想杀就杀吗?”她问道,却不等他的回答,一字一顿认真道:“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这里,谁都不可以碰。”
她伸出手,将他的唇形描摹了一遍,意味深长的说着。
管她对小谢是不是喜欢,就算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
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的,只要一想想那种可能,便浑身难受起来。再说,喜欢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虽然没有那么喜欢小谢,或者说称之为爱,但是她一来到这本书里,不就是已经做好了要一直照顾他的准备吗?
管他是反派还是主角,管他是好是坏,她总不可能离开他了。
魏宝亭昨天晚上睡的很好,一夜都没有做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也是充满了精神的。
今日她跟苏颖说好了要一起泛舟的。
万仙山旁边有一处澄澈的湖水,叫留仙湖。湖里竟是肥美的鲫鱼、鳜鱼,小舟在湖里驶过的时候,还能看见一条条鱼跃水而出。
苏颖一早就站在岸边等着她了。方才跟着唐兴宁一道来的,见着魏宝亭过来了,两个人这才分开的,她连忙招手,“宝亭你快过来,今天咱们可以吃大鲫鱼了,我哥哥跟唐表哥要比赛看看谁捕的最多呢。咱们就只等着吃才是。”
唐兴宁跟苏堂已经上了船,是承恩侯府自家包的,他们这一行人上去绰绰有余。
苏堂站在床头,将一只手伸过来,还特意将自己的手缩在了袖子里,温声道:“公主上来吧,臣会小心扶着你的。”
魏宝亭:“不必劳烦苏公子了,谢大人就在旁边呢。谢大人,我要上船,你快过来扶着我点。”她回头去看站在身后的男人。
听到她这话苏堂这才将手收了回去,脸颊泛红的去了里面。
谢之州低低的应了一声,连忙踩着石块上了船,而后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殿下上来吧。”
许是昨夜还没有醒过神来,他现在显的呆呆的,视线也不敢去看面前的女子,只是垂眸盯着她的脚尖看。但手还是稳稳的扶着她的,直到她上了船来,这才触电般的连忙将手抽回来。
......其实也不怪他自己有这个反应。
昨夜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他自己做的美梦,虽然真实的很,可是他偏偏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殿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人。
他虽然时常在心里偷偷的念过她,也会想有一天她要是属于自己就好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在想象,如今,他在脑海里的一切就清晰的在昨夜发生了。
甚至,比他在脑海里想的更甚。
......殿下她,亲了自己。
偷眼看过去,本想看殿下的,却见她正站在苏堂的身边,郎才女貌,刺眼至极。
苏堂:“留仙湖对面就是长岛了,那里常年盛开桃花,风景比万仙山还要美很多呢。家父在长岛上也建造了庭院,咱们一路泛舟而上,到了长岛便可以欣赏着桃花了。”
苏颖不喜欢桃花,只是道:“哥哥你快钓鱼,早就想吃那道清蒸桂花鱼了,如今可算是有口福了,宝亭你也尝尝,是府里的嬷嬷的拿手菜。”
魏宝亭听到这话,也跟着站到了苏堂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湖水里游的欢快的小鱼。
唐兴宁的目光早就在苏颖身上了,见她走了过来,连忙往旁边移了移想要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来,可是那丫头看到他这幅动作,反倒是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而后站在了苏堂的身边。
他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湖水忽然泛起了波澜,而后不知道是怎的,船也跟着晃荡了一下,魏宝亭站的稳,连忙扶住了旁边,稳稳的站住。
只不过腰上却多了一只手。
“殿下小心一些。”谢之州见她站稳了,这才将手放开,笔直的站在旁边,右手搭在长剑之上,目光直直的望着湖面。
谢之州本来就是杀神一般的存在,自他站过来之后,原本还在欢快讨论着的众人连忙闭起了嘴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有胆子大的偷看了他一眼,也立马被震慑的将目光移开。
“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快上前去呀。”叶芷欣的家里快要没落了,自然只能更加的讨好魏紫安了,知道她是喜欢谢大人的,是以便怂恿道:“好不容易出了宫来,能够与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你可不能干站在这里啊。”
魏紫安自她说话开始便皱起了眉头:“......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他,你也莫要说了。”她转身进了里面去。
船不过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到达长岛的时候日头刚刚升到中天,一行人下了船去。
魏宝亭在一行不认识的人面前,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若不是苏颖揽着自己,她早就走到后面去了,她静静的听着苏颖在说,“这里景色好,不过因为四下都是湖水,晚上会很冷,不能在这里久住的,今晚上就要回去。”
魏宝亭也看了眼四周,真的是满岛的桃花。很好看,她脸上自然就带上了些笑意,而后便发觉一道目光始终黏在自己的身上,看过去,才发现是谢之州。
许是因为昨夜的缘故,他见自己看向他,连忙走掉了。
魏宝亭这才想起来,昨天只是亲了人家一下,可是为什么亲他却是没有说明白的。而小谢的性子本来就是容易乱想,也不知道他方才看着自己在想什么。
罢了罢了,要是他喜欢听自己说喜欢的话,那说给他也没有什么的。
一行人沿着桃花林里开辟出的道路慢慢的往前面走着,身后的仆人拎着几条肥美的鱼,正小跑着去长岛的庭院里宰杀呢。
魏宝亭正想着今晚上要去找小谢说明白,便觉得额头上有冰凉的东西飘上,而后融化。
她惊讶道:“下雪了吗?”
可现在都快到夏天了,怎么会下雪呢?
不过一会儿,原本还带着热气的天立马被大雪覆盖,先是一丁点的雪花飘落,而后是鹅毛大雪,打在人的脸上冰凉刺骨,就连枝干上也瞬间凝上了冰珠,原本嫩粉色的桃花在大雪之中依然盛开,竟然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好看。
回到临时居住的院子里时,魏宝亭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场雪下得真是突如其来,不过却另有一番滋味。她仍旧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伸手拍了拍衣裳上沾上的雪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桃花上。
小全子见她冻的脸色都发白了,连忙道:“殿下快进屋吧,外面冷,冻着了非得生病不行。”
“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儿,就进去了。”她敷衍的回了一句。
因着她是公主的身份,是以单独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庭院里,眼下四周没人,她这才敢随了性子站在门口瞧漫天的雪花。只觉得稀奇的很。明明身体是冷的,但是眼里尽是好奇,便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若是可以,她现在倒是想把小谢也叫过来,与他一起看看这雪花下盛开的桃花,最好不过了。
她这样想着,再往门口瞧的时候,便看见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谢之州就知道她贪玩,从前在听雨轩的时候,一到下雪天,这人肯定要跑去院子里接着雪花玩,冻得小手都通红了还是不肯罢休,非要人说好几遍催好几遍才进屋里去。
眼下看见她又站在屋檐下伸着手,原先那点子看着她就生出的羞赧便退了几分,只上前温声道:“今日这雪下的突然,这庭院又是刚刚建好的,府里还没有准备好炭火,今夜肯定是冷的,殿下还站在外面,要暖和不过来了。”
他径直走到魏宝亭的面前,将她的视线遮挡住,连带着外面吹过来的寒风也一并被他挡在了身后。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搓了搓,暖和了一些这才将手松开。
魏宝亭一直看着他,直把男人看的脸红了这才罢休,谢之州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全子身上时,便只剩下阴鸷了。
“殿下的身子娇贵,你们也由得她在外面胡闹?”声音比屋外的飞雪还要冷上几分。
宫人们被吓得跪倒了一片,皆颤着声音道:“大人恕罪,公主恕罪。”
“你怎么这么凶,”魏宝亭轻推了他一下,而后对着跪倒在地上的宫人道:“是我自己非要站在外面的,关他们什么事?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宫人们这才连忙走开,再也不站在这里碍谢之州的眼。
等人都走了,谢之州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下去。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魏宝亭的身上,上面还带着他的温度,暖烘烘的,立马将她身上的寒气给烘走了。
他半弯着腰,仔细的将领口处拢了拢,确保胸脯上那大片的白腻不再露出半分,这才放心似的站在了她的旁边,而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是您身边服侍的宫人,事事自然要想的周全一些,今日若是您冻着了,眼下既没有太医也没有炭火,岂不是生生的受罪?”
他的语气温柔,想着之前就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这才惹的她好几天都没有理自己,现下可算是张这记性了。一点重音都不敢出,边说话,还边将身子侧过去,挡住了被风夹杂过来的寒凉的雪花。
雪花是被他挡住了,可是高壮的男人直直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就连她所有的视线也一并被遮挡住了。魏宝亭将眉头皱起来,想起他方才只是一句话就将宫人吓到跪地的场景,便打量起他来。
男人的五官是偏锋利一些的,但是此时在自己的面前,便柔和了下去,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盛着一汪泉水,雾蒙蒙的实在是惹人疼,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伸手将他推开,“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殿下,”他唤了一声,接着沉默了下去。
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魏宝亭耐心的等着,视线这才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去看他纠结的模样。果然不一会儿,他小小声的道:“......您昨夜,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忽然亲他呢?
他思索了一晚上,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醒来后眼下一片灰黑,可是他却半点不累,只觉得不真实的很,一会儿觉得自己踩在云端里,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摔下了深渊去。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折磨的他难受的厉害。
他在殿下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卑弱的小太监而已,不,现在是有了些权势了,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太监。起码在殿下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他也想过一种可能,殿下与魏紫安向来不和,结果昨日却瞧见魏紫安跟自己表明心迹,她瞧见了便心里不舒服了。毕竟自己曾经在听雨轩里当过差,理应是她身边的人,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人被旁的人要走,是以才亲了自己一下。
可是......她不嫌脏吗?
“你不清楚我是什么意思?”魏宝亭反问了一句,挑眉去看面前的男人。
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自己预想到的害羞,甚至整张脸都白了下去,本来盈着水雾的双眼也瞬间失去了光彩,变得灰蒙蒙一片。
......也不知道这人又在乱想些什么,总之不是好的事情。
魏宝亭笑了一下,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坏境中显得尤其悦耳,谢之州垂眸瞧她,就见她伸手将自己耳侧的碎发全部拨到了脑后,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问道:“还有口脂吗?”
朱唇艳艳,将面容衬的格外白皙。
他的目光凝在红唇之上,半晌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就当是一场梦,醒了之后还是很感动......
周围一片寂寂,只闻几声早蝉聒噪的叫着,风过吹的树叶相互摩擦发出飒飒的声响。怪石像是在互相攀比,势要长出吓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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