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唤自己是连着称号一起唤的,可称呼魏宝亭时,却是直接称为殿下,且她怎会听不出来,那语气的亲昵。
她不可否认,自己心里很不舒服,那看向魏宝亭的眼底也夹杂上了嫉妒。
“我,我回宫了。”
魏紫安抿着唇,这下子眼里是真的聚满了泪珠。
他方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她在惺惺作态,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魏宝亭都快忘了,她才跑来道歉。
魏紫安的脸被说的都红了,低着头带着宫女小跑出了听雨轩。
眼见着魏紫安落荒而逃的身影,魏宝亭原本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不过想起谢之州方才说的话。
她自小生在宫里,除了有个到处惹事的皇兄外,根本无从接触男子,围绕在身边的都是些太监。
可这是第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虽然,他也是个太监。
“你……”魏宝亭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长乐公主觉得这里热,便回宫凉快吧。殿下为人宽和大度,且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忘记了那日之事,长乐公主多想了。”
“……”
她话里充满了委屈,一双秀眉轻轻的蹙起,涂了口脂的下唇被她用贝齿轻咬住,只露了一小块的白,倒显得楚楚可怜的很。时光
魏宝亭:“今夏热的厉害,你又刚从外面进屋里来,坐一会儿就凉快了。”
魏紫安眉头皱了起来,道:“不过几块冰而已,我宫殿里每日不断的供应着,虽然是炎夏可是凉快的很,姐姐莫不是不舍得用?”
听雨轩不比魏紫安所在的宫殿,日日供着可以消热的冰,她不过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热的厉害。
且光看着她那双溢着水珠的眸子,就让人从心底里产生怜惜。
少年站在魏宝亭的身边,一身宝蓝色宫装,虽是与宫中太监一样的穿着,可是在他身上就莫名带着种贵气,便是她从小锦衣玉食都比不过的。
她竟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生的如此好看,而且那双臂膀有力的很,虽是扯着自己的后领,可她扔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
那日落水之前,她是不会关注一个太监的,还是魏宝亭身边的。可是就是在那日,她在水里张皇无助,以为自己快要溺水而亡时,是他过来将自己救了起来。
当日他在水里,并不像往常一样低敛着眉眼,池中的水打湿他的面容,她就是在他游过来的瞬间,撞进了那双黑沉的眸子,继而便是少年俊美的五官。
她端坐在一旁,忽的咬着下唇,颇是哀怨的看了魏宝亭一眼。
“还是,姐姐分明就是在心里怨恨着我将你带下水去,故意不肯拿冰来?”
……他是不是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
而且一直以为他是不善言辞,可没想到拐着弯的怼人倒是厉害,只是方才那魏紫安的样子她也见了。
她敢保证,要是男人见了肯定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谢之州竟然还能冷着脸说出那么多话来,若是他以后对旁的姑娘都如此,那她该如何给他找个伴呢?
她可不想看见谢之州到老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宝亭:“小姑娘嘛,她方才就是热极了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来,而且我们俩之前本来就不和,倒也不必……”
谢之州垂眸瞧她,虽然面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可是那双眸却是沉沉的。
不开心了?
她立马改道:“小谢真厉害,我还怕她待在这里不走呢,再不走桌上的冰就化了。你快去将那草莓吃掉,我再给你读书。”
她装模作样的将书本子打开,却见谢之州弯下腰来,正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自己瞧。
“你,你别看我,快去坐好了。”声音发着颤。
她很没出息的又怕了,虽然与他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可是只有谢之州一用阴冷的目光瞧她,她就总是回想起那个被他掐住脖子的夜晚。
当时她是真的觉得,谢之州是要杀死她的。
“殿下,长乐公主是贵妃之女,况且她今日来本就不是好意来道歉的,你不必与她过多交谈。”
他扯出了抹笑意来,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的情绪变化有的只是那如同黑沉的夜色。
他抬起手,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将那上面的汗珠用指腹擦去。
温热的指腹一覆上额头,魏宝亭的身子下意识的一躲,却被他伸手按住。
他耐心的一点一点将她头上的汗珠擦了个干净,过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声音泛着冷意:“宫中不比旁处,人心是最难测的,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要存着三分疑心,更何况是长乐公主,殿下往后可切莫与人人都交心,这在宫里是不可能实现的。”
以前以为她既然有本事替换了原来的朝华公主,那必定是有些手段的。
可是相处久了,发现她虽然聪明,可是为人处世上,却是处处真诚天真。
魏宝亭坐在小塌上,歪着头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没有言语,可是手却是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怕他忽然离开一样。
谢之州低头就瞧见自己衣角上那只白嫩的小手,原本泛着冷意的眉眼忽的一融。
……方才他对殿下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刚要开口挽救一下,却见小姑娘早已经抬起头来,用那双他一眼就能望见底的清澈眸子瞧他,他曾不知多少次迷恋在里面。
让他又恼又爱。
魏宝亭问道:“那你呢?你说人心难测,就是身边最亲近之人都要存着疑心,那你呢,我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吗?”
应该哄她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是他却不加思索道:“不能。”
“昨日皇上带着徐妃娘娘去了宫外的碎玉宫,那可是极好的避暑的地方,皇上虽然没带咱们殿下去可是那贵妃也没捞着去,可气坏了呢。”
吉祥笑着与小宫女说话。
魏宝亭将荔枝放进嘴里,应道:“留在听雨轩多好,这里全是咱们自己人,说话做事也方便,省的去了外面处处都要拘着。”
她说完,忽然笑道:“吉祥,快点过来给我扇扇子。”
这可是个累活,不仅要不停歇,扇扇子的人还会累的出汗。
吉祥知道魏宝亭是在打趣她,便笑道:“这美差事,还是让小谢来吧。”
一提起谢之州,魏宝亭玩笑的心思就淡了淡,她拿起案桌上的话本子来,让吉祥她们退下去了。
“殿下,可要叫小谢进来服侍着?”
魏宝亭:“不用,你们先下去吧。”
殿外的空气热的很,日光照在身上都觉得火辣辣的。
谢之州站在殿外的屋檐下,他已经在此站了一上午了,就连日头照在了他的脸上都没有觉察。
“吉祥姑娘,可是殿下唤我了?”
一见到吉祥从殿里出来,谢之州便急忙问道。
魏宝亭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唤他去身边伺候了,每次他一去到魏宝亭的身边,她便让他退下去,说是这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次数多了,他便开始慌了。
吉祥:“殿下正在殿里看书呢,咱们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你也在外面站了一上午了,殿下不是吩咐了不用近前伺候了吗?你回屋里去吧。”
她说完便走了。
……不用他近前伺候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谢之州垂着眼,那本来就恐慌的心现下就像是被泼了盆子冰水,就算是站在日头底下都能感觉到浑身冷冰冰的。
不用他伺候,那她还想用谁伺候?
那本来阴冷的面容忽的泛起了丝阴翳,虽然他眼尾处红了,眼角也因为被冷落而溢出了泪珠来,可是垂下的双手却是死死的握着。
方才她在屋里与吉祥说笑,那声音像把小钩子一样,彻底的将他的身心给勾住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唇角上扬,说话的声音都清脆的很,让人瞧见了都觉得欢喜。
以前,她也会对着自己笑的,可是就因为他之前那句话。
难不成,她就要因此疏远自己了吗?
不……不要。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实在是难以忍受了。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翻书的声音,那本来应该看书的人,此时正蜷缩在凭几后面,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正闭着眼睛熟睡,发出有规律的清浅的呼吸声。
小姑娘的眉眼张开了些,虽然才十二岁,可是却不比之前那般稚嫩。许是因为脸上有了肉,让她整个人看着就玲珑可爱。
谢之州停下了脚步,泛凉的眸子紧锁在魏宝亭的身上,他紧握着拳,这才抑制住想要去碰她的冲动。
她闭着眼睛,根本瞧不见少年此时的面容。
极度的扭曲又矛盾。
那因为成为太监的耻辱与被灭掉家国的仇恨,与此时对面前人来自心底的渴盼交织在一起。
最后只化作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殿下。”
而且她今日本就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她最喜欢的裙子,现下她只觉得被包裹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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