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可一旦往深了想,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是在怕什么?
怕孤独?
怕寂寞?
所以想要孕育一个孩子出来消解她的痛苦?
这种想法,不配做一个母亲。
可另一方面,又是真的感觉心底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大洞,空旷的令人心惊。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流逝,又好像永远都不能有东西填满了。
闭上眼睛,有眼泪从眼尾滑落。
这一瞬间,一个男人的脸映入脑海。
她似乎找到了那个缺口的原因。
不知不觉中,他还是毫无防备的进入了她心里,从成亲之前,从他允许她入府,将她抵在门前,说要验身的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就注定了要在她人生中拥有不可磨灭的记忆。
可偏偏,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不是他。
偏偏,给他生下邈邈的人也不是她。
想到那个孩子,顾昭禾就更难受了。
要是说在萧铎身上,是付出了很多却得到了惨烈的背叛,那在邈邈身上,就是一把日复一日架着架子在她心头炙烤的小火苗,它烧的不旺盛,却足以将人的精神啃噬的痛苦。
所以只能强制自己远离。
好像这样就不会受伤。
可现在想想,真的是这样吗?
只要装作万事太平,保持距离,就真的能一切如她所愿吗?
好像不是呢……
渐渐的,她在一种煎熬中慢慢睡了过去,而醒来的时候则是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堵住了鼻子导致呼吸不畅才醒来的。
她艰难地喘了口气之后,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帝玄邈那只胖乎乎的小胳膊,正搭在她的脖子上,而他的手则正好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和邈邈距离如此之近了,更不会有这样和他毫无芥蒂地在一起的时光。
顾昭禾甚至顾不上惊讶,也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只觉得心里那个洞好像在被什么东西修复,在一点点重新变得圆满。
每多看邈邈一眼,那份满足就会多一点。
当她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想把他拿下去的时候更是有种难言的满足。
她翻了个身,断绝了自己要起床的心思,慢慢地重新小心翼翼地将邈邈抱在了怀里。
他的皮肤还是那么娇嫩柔软,像是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云朵堕入了凡间,落到了她身边。
如此充盈。
她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他一下,忽然之间就开始埋怨起自己。
其实说到底,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和帝尘较劲。
而邈邈当初说的话再让人不舒服,他也终究是一个孩子,每次她看他的时候,都无法忽略他眼底那一抹眷恋。
虽然嘴上说了扎人的话,可他的心就像现在这样永远都带有一种赤诚的想要靠近她的本能。
但却始终被她推了出去。
而昨晚,他又是什么时候,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了她床边,和她一起睡到了现在。
是想念吗?
会有那种哪怕不是亲生娘亲,也会想和她在一起,也会有无线依恋的心吗?
她居然……
在这种较劲中,让一个小孩子先低下了头。
或许是顾昭禾亲他那一下带来的动作太大了,帝玄邈很快就嘤咛了一声然后醒了过来,“娘……”
亲字还没说出口。
顾昭禾的心就变得更软了。
甚至险些再把那些酸涩的眼泪从眼眶里冲出来。
久违了。
这一声娘亲。
从从繁国来到盛国,明明是自己的地盘了,明明没有萧家人再晃来晃去给她添堵了,可她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始终跳不出来,甚至让自己比以前过的更不快乐。
到底是不知满足,还是她寻找错了方向。
“对不起。”帝玄邈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顾昭禾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他对她抱住他的抗拒,心里一窒,“怎么了?”
邈邈好委屈。
他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鼻头也酸酸的。
但他已经学会了要少掉眼泪,因为不会有人看了你的眼泪就顺了你的心愿,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行动去争取。
可是忍不住了。
他哇地一声咧开嗓子,声声质问,“你为什么能这么若无其事,为什么能这么狠心,明明是你来萧子翊这里休息,还问我怎么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和邈邈一起用膳,为什么就不能和邈邈一起休息?
你以前,明明都是抱着我一个人的啊。
为什么你都不喜欢邈邈了,邈邈还是会喜欢你,还是会想着能在你身边,呜呜……这不公平……”
时间是真的过去很久了。
而且有了很明确的流逝的证据,顾昭禾看着痛哭的帝玄邈,心底酸涩的像是吃了还不应季的李子,连牙根似乎都要跟着一起疼。
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也抱邈邈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娘亲该说对不起。”
她抱着邈邈,“我不该在这些日子只想着怎么保全自己,我不该把对你爹爹的不信任和忐忑加到你身上,更不该把你那些话当了真。”
“呜呜……娘亲。”邈邈这次没有推脱,也用力地抱住了她。
从昨晚开始,他听说了萧子翊已经不在府上的消息就坐立难安,后来就想过来看看。
因为萧子翊在这里的时候,邈邈总是觉得俩人水火不容,也不想和他见面。
可现在,说他走了。
他第一时间又想过来看看。
就像将他原来的领地消灭掉气味那种占有欲,想着只要他来了,似乎萧子翊才会真的消失一样。
可没想到,他进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躺在这张床上的顾昭禾。
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应该是在睡觉之前哭过。
就这么不舍得萧子翊吗?
眷恋到要来这里休息来安慰自己。
那一刻的帝玄邈与其说是难过,反而是心疼的情绪更后来居上。
因为他听下人说,萧子翊走之前是没有和顾昭禾道别的,只留了一张纸条。
人都走了。
谁还稀罕那张纸条。
那一刻的邈邈特别替顾昭禾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