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心中激动。
他本以为再登紫宸殿就难了,没想到今夜还没过去,父皇就让刘公公过来喊他了。
柳刀从看到刘公公过来的那一瞬间就藏匿于黑暗中,再寻不到人了。
萧寒抬脚过去,赶紧顺着刘公公的方向走了过去,“公公,敢问父皇找我何事?”
是说对帝尘的处置,还是说对他今后身份的问题……
“是大事!”刘公公看了他一眼,知道萧寒并没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而且也是万对也最心疼的儿子,皇家没有真情,更无父子,但真龙帝对萧寒却实打实破了这一点箴言。
所以刘公公也一直都愿意有什么事情就先给萧寒透个气,他说着,徐徐笑了,“但也是太子您的机会。”
萧寒听到这个不由得有些讥诮。
一个身体有残的太子算什么太子。
恐怕被废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父皇坚持,也终究敌不过那么多朝中大臣的反对,如果找不到萧子翊,那就麻烦了。
“你瞧瞧外头那些烟火。”刘公公声音尖,在这暗夜里听起来就像是扯开了一块布匹一样有种撕裂的感觉,听到耳朵里并不算舒服,甚至就连表情也算不上好,因为带了一点奸诈的神态,反而把那股不男不女的样子逼了出来,看上去还有些瘆得慌,“您就没闻见什么味道?”
虽然今夜有些乱了阵脚,但萧寒也不是那种虚心大意的人,“闻见了,也知道这气味是因为在烧人,但这不是有官差出去弄的?”
刘公公一听这话,瞬间了然。
这太子果然是个深沉的,人在这深宫大院,要是没点本事,没点眼线,能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这么迅速?
只可惜,到底是被今夜的事儿搅乱了心神。
没把事情弄的太明白。
刘公公将胳膊上的拂尘一扫,小声道,“您只说对了一半,外头确实是在烧人,但那官差却并不是真的官差。”
萧寒脚步一顿,眼中似乎亮了下光,“公公所言为真?”
“自然。”刘公公道,“奴家怎敢偏您。”
“那父皇喊我过去想来是去查探一番或者是将这件事解决,毕竟如今假冒的官差将长安街搅的大乱,烧的还是活人,背后的人是有惊天阴谋,但更为棘手的是百姓的反应,现在月黑风高而且他们的情绪已经被煽动,所以不太能冷静思考,但一旦到了明日,发现痨病并未大肆传播,可自己的亲人却没了命,甚至是被活活烧死……”
可以想象,会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而如今,距离晨时已经不远了。
萧寒不再往紫宸殿走,“多谢公公今日提点,萧寒日后必定会铭记您的恩情。”
他用的是您,是尊称。
这可是主子!
刘公公顿时吓得伸出双手,“您可别折煞了老奴!”他赶紧给萧寒跪下,“老奴知道您的意思,这就够了,想着也是看您的手指不爽利,但老奴相信,只要您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万岁爷定人高兴啊。”
朝中那些人也无法再反驳。
什么储君身体有残疾便会影响国运,那也只是说说罢了!
至今也没有什么真正实现的例子。
所以只要萧寒这件事办的漂亮,那最后这根断指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但这种涉及朝政的事情他作为太监是不能讲的,不过萧寒明白他意思,他拿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今日才发现和刘公公颇为投缘,日后公公哪日睡不着觉了,想品茶吟诗了随时都能去太子府上坐坐,本宫定然亲自作陪!”
刘公公笑着收下。
那玉石手感温润,放在掌心又微微发凉,却并不寒凉,一摸就是上乘的玉料,“好,老奴改日必定过去喝茶。”
他费尽心思想要搭上的萧寒这条线,如今终于是名正言顺的搭上了。
对于萧寒这种人而言,他想搭线提前在这么多皇子中站队,绝对不能着急,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日这个机会,他等到了。
萧寒顾不得多言,“劳烦公公给父皇带句话,本宫先出去处理事情了,等明日再过去看望父皇伤势。”
刘公公点点头,看着萧寒的背影,然后看向十三皇子居住的方向。
其实他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应该是十六岁,转眼间也要到了封王拜爵的年纪了,以前十三皇子默默无闻是不想争,还是没实力争,谁都说不准。
可皇位就在哪里摆着。
如今他和太上皇走得近,甚至这么常会时间以来都没被任何人察觉,他还有这层关系,也不可谓手段不高明。
就算他不想争,那他背后的人呢?
刘公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亏他之前还觉得太上皇是个无心朝政的,现在想想,这深宫大院李,真没一个人简单。
毕竟太子是有可能被废的。
只有皇位才是永恒。
而且萧铎虽然已经去世,但至今还有几位一直没冒过头的皇子还没到跟前表现过。
谁知道那些看上去比十三还无声无息的人,会不会哪个时刻一鸣惊人呢。
反正不论如何,繁国表面上无人争权的局面是要被打破了。
所以刘公公才这么着急想要在今日站队,坚定地选择了依然是最有胜算的萧寒。
但这头他拿着玉佩且高兴着,但那头,萧寒出宫后并不顺利。
他先是去街头查看了一番,但街头乱象丛生,到处都是呛人的尸体浓烟,还有无穷无尽的哭喊,这么一看,倒真像是地狱一般。
而且这街头之上已经没了任何官兵的痕迹。
他站在这里杵着,一身锦衣华服倒是显得过于亮眼了。
柳刀在身旁相护,“主子,这里不太安全,要我看,我们还是先到别处等一等,起码天亮了再……”
“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就连他都觉得此情此景宛若炼狱,那这些人呢?
等明天他们反应过来……
不,不对。
又不是得了失心疯,能面对生离死别像做梦一样浑浑噩噩?这些人面对亲人被活活烧死就没一点难受和抗拒?
可为什么大多数人反而都是赞同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是有官差引导,可这会儿,街上已经看不到穿官服的人了,他们这些人明明可以带着他们的亲人回家。
可他们却没这么做。
萧寒抬眸,眼尾扫到了城墙之上一抹熟悉的白影。
也是一个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身影。
那是……帝尘!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笛子,站在那里吹。
萧寒看着他,明明想迈过去,可却惊诧地发现,这些人……越来越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