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眼眶中涌出来，莫凌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贱婢，敢伤我的眼睛，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大怒的莫凌提起剑朝着桃红虚影刺去，剑刃划过虚影身体，对桃红没造成丝毫伤害，反而是莫凌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眼瞎的他看不见，受伤之后便更凶狠的攻击周围虚影。
此时的莫凌几乎要变成一个血人，虚影们团团将他围起来，嘴里发出各种各样古怪的笑声，夹杂着女子窃窃私语声，把他刺激的几乎疯魔。
放任他在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性命之危，洛泱虽然不喜欢这位师弟，但莫凌若是真的死在这里，开阳道君那里他没办法交代。
所以在莫凌又一次挥剑扫向虚影的时候，洛应一剑荡开了他的剑刃，将他逼退，低喝道：“莫凌，你冷静一点。”
莫凌充耳不闻，把洛泱当成了和那些虚影一样的敌人，疯狂的想要杀掉洛泱。
洛泱一方面要阻挡莫凌的攻击，一方面还要防止他伤到那些虚影，打的束手束脚，废了颇大功夫才挑飞莫凌的剑，用捆仙绳将人制住。
此时洛泱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捏着莫凌的脖子，将他重重按在墙壁之上，莫凌四肢都被捆仙绳缠住还在不断挣扎。
他似乎已经彻底陷入某个梦魇之中，洛泱唤了他几声都没让他清醒，只能收起绯雪剑，一指点在莫凌的眉心，灵力注入莫凌的灵台，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这是个极耗费心神的事，不一会儿洛泱的额头就渗出冷汗，好在效果显著，莫凌渐渐不再挣扎。
“莫凌，你听我说。”洛泱声音略显疲惫的开口，“林家生出异心，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你面前的这些都是虚影，攻击对他们无效，反而会伤了自己。”
莫凌没有回应，洛泱见他表情依旧扭曲，同时萦绕在身边那些笑声也没有消失，又道：“静守灵台，勿动杀念，你的杀念越重，他们越强。”
听到洛泱这样说，莫凌才收敛一些，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哑声开口，“现在该怎么做？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应该比我有办法。”
“你先服用疗伤药把血止住，然后我们去找司师兄和张师兄。”
莫凌点了点头，从乾坤袋里取出疗伤丹药喂入口中，身上的伤口快速结痂止血，可等到要进一步愈合时却有一股古怪能量阻止伤口愈合，让他只能保持重伤状态。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的眼睛也被这种古怪能量侵蚀，也就是说，在找到办法解决这种古怪能量之前，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想到这里，一股暴虐的情绪再次从莫凌心中升起，那个该死的贱人！
“先用这个。”洛泱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将莫凌的思绪打断，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又受到了周围那些虚影的影响。
一根白色发带被放到莫凌手上，莫凌理解了洛泱的意思，冷哼一声，颇有些不情不愿接过来绑缚在眼睛上，将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遮挡起来，防止伤口恶化。
“走吧。”洛泱率先朝着小院外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莫凌没跟上来，回头疑惑看他：“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神识没办法离体了？”莫凌神情不自在的说到。
“发现了，这片区域不仅是神识受到封禁，连灵气也封禁了，之后要恢复灵力只能用我们身上带的灵石。”
“那你觉得，一个人他眼睛看不见，又不能用神识探路，应该怎么走？”
洛泱若有所思，“我给你找一根盲杖？”
“……”莫凌被气的肝疼。
片刻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小院，莫凌抓着洛泱的衣袖，宛如盲人一般跟着洛泱背后，不对，他就是盲人。
两人朝着司俊风和张康的居住的厢房走去，桃红等人的虚影都跟在莫凌身后，莫凌不是洛泱，无法做到完全舍弃情绪，这些虚影只能无视，不能驱散。
耳边充斥着烦人笑声和女子说话声，刺激他心中某些不好的回忆，莫凌只能尽全力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关注其他事，比如洛泱身上的香味。
这人身上有一种梅花混合着薄荷的冷香，不明显，却让人记忆深刻，时不时的嗅到一缕，便如同意识沉进幽潭里，不自觉被吸引。
洛泱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一直戒备着四周，同时快速赶路。
刚踏进司俊风二人的院子，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洛泱神色微变，抬眼看去，只见草木苍翠的院子里散落着残尸碎片，被切割成了十几块有余，残尸身上穿着的正是千夜星宗内门弟子服饰。
看到这些洛泱已经可以想象事情的经过，这些虚影就是如此，反抗的越激烈，死的越快，司俊风二人不知道其中关窍，拼死反抗反而惨死当场。
“如何？”莫凌看不见，只能询问洛泱，就这味道来看，结果应该不太好。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两位师兄弟的死活，只是眼下聚集更多的力量对他们更有利。
“司师兄和张师兄已经遇害了，我们走吧。”洛泱收回目光，带着莫凌往林宅门口走去。
半日后。
洛泱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城池，神情凝重。
不仅是林家，整个东宁城都出了问题，城门口原本的官道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灰雾，洛泱试图走入灰雾中，没有神识的辅助，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城门口。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最麻烦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身边出现的虚影越来越多，将整个街道围的水泄不通，虚影服饰各异，有林家的弟子，也有城中的居民。
其中一小部分是奔着洛泱来的，说着一些实验失败要销毁他的话，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些虚影往往很快就消失了。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莫凌引来的，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朝着莫凌涌去，皆是人类女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洛泱听不真切，看莫凌压抑扭曲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莫凌明显是心有魔障已久，无法解开，这种情况下，这些虚影对他而言便是催命符，被困的时间越久，出问题的可能性越大。
“莫凌，静守灵台，勿要失控。”洛泱小声提醒到。
“我知道。”莫凌哑声回到，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惨白，狼狈不堪，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一直不待见的洛泱看自己笑话。
城外的灰雾出不去，他们需要寻找其他的出路，洛泱带着莫凌往东宁城另一个方向走去，虚影们就簇拥着他们，如众星捧月，这场景可笑又诡异。
走到街道中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虚影们骚动起来，一名穿着藏青衣裙，戴着银饰的苗女被推搡出来，摔倒在地，手掌正好搭在洛泱的脚背上。
这一次不是虚幻的触感，而是真真切切人类的手掌，洛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无法想象街上这些虚影都变成实体后，他们会遭遇什么。
等到苗女抬起头来，洛泱又是一怔，不仅是因为此女容色无双乃世间少见，更因为她有一双碧绿色的瞳仁，和莫凌一模一样，仔细看会发现两人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阿凌……”
苗女如泣如诉的低声呼唤传入耳中，莫凌身体蓦地一僵，一股寒气从心底窜了出来，那些被他努力封存的记忆破开一条裂缝，让他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加重。
“阿凌……我的儿子……”
苗女又唤了一声，颤巍巍站起身，伸手触碰莫凌的衣袖，莫凌慌忙后退，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不要碰我！”他额头上青筋鼓起，手掌捏的咔咔作响，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弦。
洛泱见到这一幕心下诧异，莫凌的母亲竟是一位凡人女子？开阳道君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和一个凡人女子结合？还成功生出了莫凌？
要知道修士越高阶孕育子嗣越困难，到开阳道君这个层次的存在，即便是和另一位同为化神期的女修双修都不容易有结果，以凡人孱弱的躯体怎么可能容纳化神强者的精元？
“阿凌……我的儿子……快过来……”
苗女不断的呼唤着莫凌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凄厉，鲜血从她的腹部渗出来，她的脸颊和血肉开始飞快凹陷，与之对比腹部却越鼓越大。
当腹部大到一定程度，一个青紫色的婴儿从里面钻了出来，那婴儿除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和怪物一般无二。
——皮肤褶皱，鼻子只有两个洞，嘴里长满尖刺，双手是蜥蜴一样的爪子，下半身如同蚕蛹。
婴儿灵活的抓着莫凌的裤脚，朝着莫凌身上爬去，莫凌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身体上的情况。
当婴儿依靠在他肩膀上，发出浑厚低沉的怪笑——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莫凌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断，殷红的鲜血从他蒙眼的布条上渗出来。
“啊——给我滚开！”
他身躯颤抖，表情扭曲，状若疯魔，洛泱脸色大变，顾不得思索苗女的事，一指点在莫凌的眉心，注入灵力，同时低喝道：“莫凌，别忘了这是在林家！”
莫凌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被烧红的铁棒翻搅，他痛不欲生，想要毁灭一切的意识占据上风，这也是他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感受。
直到一根微凉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便仿佛在这浑噩的世界破开一条缝隙，吹进一缕清风，让他得以短暂的安宁。
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到：“我怎么会忘？这种事我怎么会忘？”像是在回答洛泱，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洛泱眉头一皱，感觉眼前的莫凌已经脑子不正常了，不对，貌似他脑子就没有正常过。
原剧情里莫凌就是一个行事偏激的疯子，他不仅是主角悲剧的缔造者，后期连自己亲爹都杀，杀完之后叛出千夜星宗，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魔修碧阎真君。
现在莫凌虽然远不如后期强大和变态，可他的心魔已经初显端倪，处理不好也是麻烦。
“你可有办法控制自身杀念？”
“想到一个，可以试试。”
“是什么？”
在洛泱诧异的眼神中，莫凌恶狠狠的抱住洛泱的腰，将脸埋进洛泱的衣襟里，深吸了一口气。
“……”
鼻尖萦绕着全是对方的气息，那于浑噩挣扎中唯一给予他安宁的存在，莫凌环绕在洛泱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几分，好似彷徨不安的灵魂终于找到依靠，又好似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点……
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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