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零零的雨从高空坠落,不少人撑起伞。
封祈里独自坐在院子里许久,有人过来叫他避避雨,不过他没听,这雨细如发丝,在院里各种参天大树的遮掩下,毛毛细雨落在他肩上凉凉的,对于此时的反而挺舒服的,也不会湿衣服。
有人道:“南方很容易染风寒感冒啊!”
“不过年轻人身体健康,可能也没什么。”有老人叹气,“看他心不在焉的,人坐在这里,神魂却不知道得到哪去,估计没听到咱们说话!”
“哎,我看多半又是为情所困的人。”
世人皆知,情之一字最难解。
赵素晴最近都在吃斋念佛,把他领到寺庙里来就将他放养了随他自生自灭,自己念佛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寺庙里亮起灯。
封祈里坐够了,从院里离开,绕过那些挂满红绳祈愿的许愿树下时,朦胧灯光与月色将他影子拉长,钟鸣声伴随着香火悠悠响,身后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前边那位小施主,请留步。”
寺庙里,哪来这么不正经的师父?
对于这种,独来独往的少爷都懒得理会,可也许是那天太无聊了,他才会回过头,看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人,戴着一张怪异面具,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倒映着月色弯起来的眸子。
他手里红绳环绕,手腕上有一些符文,还有祈愿牌,佛珠,各种寺庙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不知干什么的,其中还正儿经摩挲转着佛珠,面具露出一双桃花眼含笑地看着他:“今天可是寺庙里特殊日子,来的人可都是祈愿求福的,我这观望了许久,小施主您插兜闲庭信步发呆了许久,就是不烧香,不许愿,是不信佛吗?”
封祈里:“……”
这人一看就不太正经,少爷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戴面具的人跟上,“你知道自己这样是对佛祖大不敬吗?这是要被赶出去的。”
少爷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可不想被人跟在身后念叨,那人叹气道:“小朋友就是不好伺候。”
封祈里:“……”
小朋友?
您老多大了。
少爷戴着面具,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对方:“……”
那人笑了起来,从手里拎出一个带着香气的护身符:“送给你的,寺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
这一看就不正经,少爷不收。
对方:“……”
“不是,你怎么……”对方停顿了一下,又轻声笑了起来,“这是经过尘缘寺大师之手的,多少人像要都拿不到,我看与你有缘,这才给你。”
封祈里:“……”
哪来的缘。
不信。
少爷怀疑这可能是寺庙里某一种薅羊毛的方式,这人估计是寺庙里专门糊弄人的那种神棍,张嘴闭嘴糊弄人,可能是看中他这只肥羊了,要花费心思过来,先是说免费给他东西,接着就会开始胡言乱语东扯西扯,什么什么好,什么价格就可以买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类的。
少爷有的是钱,但他就是不想给。
他神色淡漠地道:“哪来的缘?”
那人戴着并不好看的面具,在月色下,桃花眼里泛起笑意,逗人似的地道:“寺庙里来来往往人那么多,我就看到了你,这不就是缘吗?”
封祈里:“……”
果然是不正经的神棍,更不可能会上当了。
对方轻笑道:“你真不收
?又不用钱。”
少爷果断道:“不收。”
对方:“……”
他叹口气:“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大师……”
少爷面无表情:“不知道。”
对方噎住:“……你太任性了。”
“算了,不收就不收吧,这本来就是寺庙里大师赠予今晚来寺庙里的有缘人,回馈经常来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众生,我看你也不属于这类型的。”对方把护身符给收了起来,环绕着红绳子的手腕很白,弯起眼睛笑道,“那我送你其他的。”
“……”少爷看透一切的眼睛,想冷笑但忍了。
这人果然要换另一种方式薅羊毛了。
对方道:“把你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少爷:“……”
他鬼使神差地还真把手伸出去了,而他面前这个不正经的人也不知道在他手心里看到了什么,点了一下他的掌心,有点烫:“你命中带劫。”
封祈里:“……”
什么破神棍,还是那种不会说话的神棍。
少爷不高兴了。
他不想再搭理这个神棍了,转身就走。
对方想叫住他:“哎,你先别——”
可少爷没听走了,他只好叹气:“生气了?”
这时有其他师父上前:“谁让你张嘴就是命中带劫,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这不咒人么?”
对方顿了顿:“可大师不是说……”
“大师是大师,你是你,还玩上瘾了?”那师父无奈道,“来寺庙里的人,最忌讳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了,更何况你这还是不入门的半吊子。对了,你可知道刚刚你说的那个‘有缘人’是谁么?”
他道:“不知道,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就算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
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师父也没告诉他那人的身份,只是道:“每当这时候,寺庙里香火灵气最汪,最灵验,他有抽过一支签,不过他就是意思意思一下,抽完后,看都不看,不等师父解,放着就走了。”
他好奇问:“那签上说什么?”
师父道:“他有劫,桃花劫。”
对方有些意外:“那我还真准了?”
“……”师父神情复杂,“你也有劫。”
对方轻笑:“都这么熟了,就别糊弄我了。”
师父:“……”
签上说,少爷有桃花劫。
并且,签上还说,少爷的桃花劫——
许是今晚结下的。
轰隆的一道雷声滚滚落下,熟睡中的奚亭被惊醒过来,眼皮狠狠一跳,心口莫名有些心悸。
奚亭盯着阴沉沉的天:“怎么又下雨了……”
厌厌在缩在它的小房子里:“汪汪汪~”
“饿了么,我给你喂点东西吃。”奚亭找来狗粮,放进碗里喂它吃,揉着它脑袋,继续发呆。
奚亭低语:“你主人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
厌厌蔫巴巴地叫了一声:“汪……”
它也不知道。
“你说……他回来以后,还会理我么?”奚亭深深吸一口气,对着厌厌自言自语,“我做梦了。”
窗外是风声雨声雷声交加,奚亭盯着窗外的天色发呆,将脸埋在厌厌身上蹭了蹭:“……梦里,他背对着我,走了很远很远,我追不上他。”
厌厌只能听他自言自语,不能给他解忧,并且它主人这么久不来看它
,它也失落难过,它还没与他分别这么久,最近没什么胃口,兴致缺缺的,一人一狗念着一个不回来的人,愁上加愁。
如今当属最快乐的,就是水晶球了。
因为,他马上要放假了。
他已经开心快乐得要上天了。
奚亭听说他已经提前买烟花,放在家里放着庆祝,被他爷爷看到及时止住这个闹腾的球,但谁阻止不了他兴奋的心情,奚亭听他父亲说,球球最近这几天去上学,走路都是带风带bgm的。
非但如此,他还兴奋地不知道学了什么,大清早就要把奚亭喊起来,要看他表演新的技巧。
奚亭叹气:“小祖宗,你这回又学了什么?”
“嗷,”球球兴奋拍手,“球球刚学的!”
奚亭看他两眼放光,这么有兴趣如此激动地要展示给自己看,也就只好专注地看着,结果就看到他把笔记本放在床上,自己滚下地板上站着。然后对着屏幕,先是两只小爪子拍在一起,拍一拍,什么ok的手势,再拍拍他有奶膘的小脸,两只小爪子各种手势看得奚亭眼花缭乱,接着就见他打着手势,奶声奶气道:“如果你有球球这样的儿子,你晚上几点回家?晚上几点回家?”
奚亭:“……”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鬼?
他正懵时,这个球还在继续:“几点回家?”
奚亭:“……”
破案了。
你大球球估计已经连夜跑搬着火车站跑了。
奚亭:“知道你为什么还见不到大球球么?”
“嗷,”球球生气,“因为爸比不给球球见!”
奚亭:“……”
因为你会吓跑他的!
水晶球兴奋:“球球想跟大球球一起玩!”
奚亭:“……”
嗯,你想就想吧,好像也只能想,至于待在水城的大球球,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个未解之谜。
奚亭洗漱过后,找了点东西吃,可是没有什么胃口,心不在焉的,这段时间,他尽量多工作忙活,让自己脑袋空闲不下来,不让自己多想。
该来,总会来的。
奚亭闭上眼,胸口又开始闷痛了,只能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最近可能是太忙疲惫了,精神状态太差,人也变得有些嗜睡。
暮城最近越来越冷,再过不久也许就会下雪,奚亭记得他们在一起那一年,圣诞节下雪了。
今年……
时隔多年,他们还能一起过圣诞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