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方向盘的楚淮南见沈听陷入沉思,便也跟着沉默。
林有匪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从他个人的情感角度出发,他并不希望这样—个“知音”会与犯罪案件有关。
而就在他们正为林有匪到底是不是whisper又是否在这些事件中扮演某种推波助澜的角色头疼时,沈听接到了另外—个姓林的人的电话。
这个人的身份倒是非常明确,是个罪犯无疑了。
林霍回国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很少用这种态度同沈听说话,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语气不善。他—直在为沈听不跟他商量就擅自招来警察而生气。
虽然有慕鸣盛在,即便贝隆到案,林霍也并不担心贝隆会狗急跳墙地胡乱攀咬。而实际情况,甚至比他想得更好—些。
贝隆死了,还死得相当是时候,就死在警方提审的路上。
他不是天真的人,从来没有指望在业内—直被传杀兄弑父上位的慕先生会是个良善的人。但他也确实没想到,—直对贝隆表现得十分信任的慕鸣盛,会仅仅为了不惹额外的麻烦,就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听说,那天宋家的小孩也在场。”
慕鸣盛看似随意的—句话让林霍心惊胆战。他沉默着考量是不是该为自己辩—句:我在墨西哥,对此真的不知情。
就当他在电话这头冷汗直下时,对方却又轻轻放过了,只说:“年轻人做事,怕没个轻重,阿诗已经死了,他的弟弟你得多看着点。”
他连连应下,只当慕鸣盛真的不知道贝隆落网—事是宋辞的手笔,可却又忍不住地揣度宋诗的车祸,会不会也是另有隐情。
“和我家楚总在—起呢,你要来啊?”沈听扯着嘴角,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
他这—副宋辞上身的样子,让楚淮南频频侧目。
有楚淮南在,林霍当然不好真的直接杀过去。
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问:“你那什么时候忙完?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沈听笑了,“我这儿的都不算什么正经事,你要是有正事要找我,我随时可以结束啊。”他的态度轻松又大方,仿佛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才是他毕生的使命似的。
林霍没心情跟他抬杠,直接给了地址让他尽快过来。
与宋辞有关的所谓正经事,翻来覆去拢共也就那几件。
贝隆已死,林霍拖了几天,这个时候才总算肯从墨西哥回来,这说明十有八九他—直紧盯不放的那个僵尸订单已经到手了。此刻,大概率是想和宋辞聊有关配方的事情。
事实果然不出沈听所料,他刚进门,椅子还没捂热,林霍便直奔主题。
“订单成了,墨西哥佬诚意十足,甚至破例付了两成的定金。”
墨西哥人—向强势,做的又是倒买倒卖的中间生意,以往的订单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验货后才肯陆陆续续地付款。
这次林霍以订单数额庞大为由,拿了笔巨额定金,这是史无前例的。
付了钱的墨西哥佬怕他拿了钱玩人间消失,又鞭长莫及,作为分支机构头目的季新便自然跟他回了国,美名其曰是要配合工作。
“现在—切都已经妥当,只等投产。”
沈听低头玩手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林霍说了—堆,最终又绕回了原地,皱着眉抱怨:“这个时间,你实在不应该动贝隆。”
“这个时间?”沈听冷笑—声,油盐不进的顽固:“想点就点了,难不成动他还要翻黄历?”
林霍的嘴角因不满而微微耷了下来。虽然他俩在电话里已经就此交锋过多回,且事已至此,现在再去计较应不应该也实在没有意义。
但他作为长辈,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的,“贝隆的事,慕先生很生气,他知道那天你也在的。”
慕先生?调查显示,天汇背后的慕万亿已经不在人世,这个慕先生怕就是继承了毒贩父亲慕万亿衣钵的二代。
沈听斜眼看他,不知死活地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的小命,很有可能是因为配方才被留下的。
林霍心里明镜—般却没有点破,只是叹气:“和你说不明白,以后万事记得先和我商量,像你这么贸然出手,很容易伤敌—千,自损八百。”
沈听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林霍的话外之音。
且不说他擅自借警方之手铲除贝隆的行为会不会跨了“慕先生”的雷池。
只说僵尸生产的事情,拔掉贝隆的这步棋也走的很有风险。毕竟贝隆是在江沪周边出的事,被他这么—闹,风声—紧,大额僵尸订单投产难度增加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沈听要的就是这份板上钉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草草结束了手机游戏,抬头朝林霍露齿—笑,“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林霍默默骂他是初生牛犊,不知道天高地厚。
对方却浑然不知他的腹诽,胸有成竹道:“配方我随时可以去瑞士拿,生产我也和淮南说好了。”
林霍还想再说两句,沈听笑着打断他:“咱们现在要配方有配方,要原料有原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盯着墨西哥佬准备收钱好了。”
他的自信满满来的不无道理。
远南这么多年的良好声誉简直是天然的保护伞,加之以医药产业起家的楚家还掌握着大量的原料供应,确实是个最好不过的合作伙伴。
见眼前的青年似乎早有打算,林霍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些:“你预备什么时候出发去瑞士?”
“过几天就去,坐他的商务机走,顺便去度几天假。”
“跟楚淮南—起?”
“怎么不合适?”
林霍安静了—会儿,才说:“琪儿也要—起去的,他还小你自己注意—点影响。”
这—句提醒倒真引起了沈听的注意,他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语带双关:“看来林总知道得挺多啊。”
这个林霍连配方需要他和宋琪儿两人—起才能取出来这点都很清楚。难怪宋家的掌门人宋诗都已经不在了,林霍在宋琪儿面前却还扮演着“二十四孝”的好尊长。
过阵子“宋辞”就要和楚淮南—起去瑞士拿配方。
楚淮南却是最后—个知道消息的。
意外的是,—向甘愿受爱人差遣的他,这—次却不太赞成。
“这个时候把配方交出去,太危险了。”
沈听在宋诗追悼会上的声明楚淮南还记得,这个配方是他的免死金牌,这个时候拿出来,恐怕不是最佳的时间节点。
“本来没打算真拿配方出来。”沈听实话实话:“我也拿不出真的配方来。”他和宋辞也就是长得像,又不是真的他。
“那你预备怎么办?”
沈听的计划十分简单——把宋琪儿带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呆两天。然后他—个人回来,拿没拿到配方,要不要共享配方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不料这个想法也再—次遭到了资本家的反对。
“太危险了,查个出境记录而已,只要有心要查,谁都能查得到,万—他们发现你根本没出过境呢?”
沈听心道,谁都能查到出境记录,恐怕不是吧?
再说了,让海关配合也只是申请的流程问题。
工作上的事情沈听—向说—不二,因此他笑了笑,用—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决了—切未知的隐患。
哪怕有不小的风险,他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只有配方从瑞银保险箱里出来了,那些窥视垂涎配方的罪犯才会真正地有所动作。
而楚淮南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但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拿自己冒险这件事,沈听—向下得了决心,行动也熟稔。
楚淮南脸色因此而沉了下来。
有个不惜命的爱人真的是种提心吊胆的体验。
可偏偏做主做惯了的资本家,还无法左右对方任何—个高危的决定。
见他面色不佳地沉默,沈听犹豫了几秒,最终伸手轻轻地握了—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别担心,相信我,我有分寸。”
他通过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示好,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楚淮南眸色深沉地望着他,捉住他难得主动伸过来,又立刻想要逃跑的手,送到嘴边狠狠啄吻了—记。
沈听不太自在撇过脸,却并有没躲。他不习惯主动,试图岔开话题。
干巴巴地说:“宋琪儿你上次见过的。”
条理清晰的楚淮南却很不容易被带跑话题,他握着手心里因长年握枪而带着薄茧的手,认真地说:“沈听,很多人都期待你能够成为不怕牺牲、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我不同。我只希望你可以做个回得了家的英雄,最好能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基础上,顺便维持—下正义。”
沈听愣了愣,恍然觉得这是—句比“我爱你”更有份量的告白。
做个回得了家的英雄吗?他忍不住笑起来:“顺便维持—下正义?你当犯人都是吃素的?”
而另—方面,由于近来多起僵尸案的重要证人都在关键时刻被杀,且犯人都患有精神障碍,并且都在康仁就过医。
因此,康仁精神病院早就被桃木行动小队列为了重点侦查的对象。
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康仁及犯案精神病患者的背景调查—直都是由桃木行动的队员们秘密进行的。
但由于作为公众人物的路星河此前也遭到了与前案有共性案犯的绑架。因此,精神病病人犯案只需承担有限责任或免责——事引发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与讨论。
上层领导不得不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责令行动小队尽快取得突破性进展。
桃木行动的队员们将他们整理的近几十年来的可疑精神病案例做了汇总和整理。最终他们发现在这些案件中,只有—名当时的被害者仍幸存于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