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当局者迷(1 / 1)

刚刚赶到的王博和众将,没有来的及喘口气,就立刻登上关顶,一边眺望着胡虏大营,一边开始商量对敌之策。

王博仔细观瞧步度根的大营布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且越看越心惊:这个死野人想干什么这么大阵仗来了不进攻,又是挖沟的,又是建墙的,难道想和我打持久战

王博心里一阵哀叹:难道只有死守关墙一条路啦可那是十多万精力充沛的野人呐要是轮流猛攻不止,得耗到什么时候呀再说兴汉军也耗不起啊虽然损伤肯定要比胡人小的多,但万一步度根这个老杂毛发了狠,五个换一个,十个换一个怎么办而且越往后伤亡越大,南匈奴人再来十万怎么办况且东面御胡关外的胡人,再闯进来一伙儿,两面夹击。

兴汉城满打满算能上阵的人,才不到两万,吃不住这么硬耗下去的。而且就算最后步度根因伤亡太大撤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兴汉军别说开拓云中啦,就是自保也力不从心啊因此,这一战必须要彻底大胜,才能让云中的鲜卑人无力进攻兴汉城,还可以震慑南匈奴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再像上一战那样骚扰吧东岸是不行啦,河里吧警惕的步度根还射火箭。这他娘的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曹兵射火箭呀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借来十万支箭,爷不过是想骚扰一下,这群野人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这没有铁,木板船再耐火也怕火油啊先倒水浸湿不行,坚持不了多大一会儿。脚下就是河水,怎么才能利用上呢王博和众人苦思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哪知道好办法没有想出来,一个可怕的事实却浮上了王博的脑门,瞬间变成冷汗冒了出来。

一旁的许褚连忙问道:“主公何至于此”说完还要用手去摸王博的额头。

“啪”正处在心惊肉跳当中的王博,不耐烦地甩开许褚伸来的手,搓了一下后,张开嘴呵出了一股依稀可见的白气,然后虚空一指,问道:“此为何物”

许褚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后,不禁纳闷:这二哥今天是抽的哪门子疯在想破敌之策的关键时刻,让俺看这干什么你的口气又不是很好闻不过可没敢说出来,要不然自己挨顿揍,还得让主公骂打的他手疼

看许褚不明白,王博又揪住他的衣甲,在许褚奇怪的目光中,把手伸进去一摸,然后拿出来又问道:“感觉如何”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许褚,想了想后说:“一点冷而已。”

“嗯,聪明之极”说完王博一指关下流淌的河水,口中恨恨地说道:“如今已入冬季,天已渐寒,步度根老贼于关下按兵不动,定在等河水结冰矣”

此言一出,众人都恍然大悟,继而更加眉头紧锁:看这天气,不出十数日,河道必然结冰,到那个时候,才是鲜卑人大举攻关的时候。到时候在平坦的河道上撒土,再铺上一层帐篷、兽皮什么的,数万鲜卑骑那还不是直接就冲进来啦都不用浪费士卒的生命攻关可是河道上又不能建石墙

“咳”王博一声咳嗽打断众人的胡思乱想,语气坚定地说:“因此,吾兴汉军须于十日内,激怒步度根,与之决战,且须一战击溃胡狗用时最长不超半月之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困境,吾兴汉军该如何应对正面破敌损伤甚众;凭关据守胡狗不攻;骚扰偷袭亦无机可趁,不如现杀将出去,战个痛快”平汉在一旁嚷嚷道。

还是牛飞虎机灵,眼睛一亮道:“主公吾斥候外出之时常携水袋,吾思若于木筏之侧,缚以水袋,或可减轻火势”

“甚善吾为何不曾思之”王博一拍大腿说道:“然吾军水袋制作不易,且所需毛皮甚多,可用竹筒替之”

“主公吾观新造之床弩射程极远,是否可置于其上”一旁杜远提议道。

“妙如此甚善矣吾等亦当局者迷耳哈哈哈”,一语惊醒梦中人,思路打开的王博哈哈大笑,马上下令试制。

于是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三架奇形怪状的水上工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下宽上窄,两丈高,三面和顶上用木板围成防护,木板外又用半截装水的竹筒,或悬挂或绑缚其上,正前方上部开了两个尺方大小的射击口,后面安装的就是,兴汉军近期造出来的床弩。

造出来之后,搭载上十几名弓箭手兼水手,以及上层床弩操作手数人,在河里试了一下,除了往上游行进时,速度差强人意之外,其余方面基本上,达到了王博的要求。尤其是众将看到床弩按在上面,能将长矛射出数百步以后,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开始想象着鲜卑人的苦难日子又到了。

以上次经验来看,除非是胡骑追出大营外抵近射击,否则以鲜卑人短小的弓箭射程,是决然够不着兴汉军的水上袭击队的,当然,如果要想造成更大的混乱,就得冒着挨揍的危险了。所以为了观察效果,早已擦拳磨掌的兴汉军,在大白天就明目张胆的,开始了对鲜卑大营的骚扰。

于是乎,两艘简单到家的水船,在鲜卑人的指指点点中,划出了御奴关,行驶到距离鲜卑大营最前沿百步外,下一刻,两支丈长臂粗大矛,夹杂着呼啸声,越过河岸边的矮墙,飞向鲜卑人的帐篷,每个长矛在穿过一个帐篷后,又掀翻了一个才停下,引起了附近鲜卑人的一阵儿混乱。

与御奴关上欢呼雀跃的兴汉军不同,刚才还在嘲笑水船不自量力的鲜卑弓箭手们,反应过来之后,慌忙搭弓点火向猖狂的水船射来。

但匆忙间却忘了:自己手中的玩意,根本够不着人家,射出去的箭支,离老远就一头栽进河中。倒是让水船上射来的兴汉军强弓火箭,把易燃的矮墙给点着了几处。

这样经过数轮后,场上就只剩下,兴汉军水船上的床弩,在不停地肆虐着。离河岸最近的鲜卑营帐,一个接一个的被掀翻,引起一片惊叫,有两个倒霉的鲜卑人,直接就被贯穿胸腹,钉在了附近的帐篷之上,四肢乱舞着慢慢失去声响。

步度根为了防止兴汉军偷袭,花大力气建立起来的矮墙,在鲜卑人的眼皮子底下越烧越旺,在山风的助威下,向北席卷而去。

时间不大,鲜卑人终于有了应对之策。在手忙脚乱的隔开一部分帐篷后,从步度根的中军大帐附近,奔出数十骑,沿着营地中间的空地,一路狂聚到兴汉水船肆虐的地方。在为首的一个小头目的咋呼下,齐齐摘下背后的数尺长弓,蘸油搭箭拉弓,数十支火油箭飞向河上的水船。

干净利落的动作,躲避长矛的娴熟骑技,无不显示其为步度根的精锐亲卫。但射出箭支的射程,也只是堪堪够得着船边,就爱莫能助啦。只引得水船稍微向后靠了一点点,水船在兴汉军的欢呼声中,依然在欢快的吐着长矛,虽然命中率不是太高。

鲜卑人一看,自己部族里最强大的猎手,都对河里面那个可恶的东西毫无办法,又生一计:第一次从防守严密的营地里,冲了出来,想抵近驱离。但是要够得着水上的船,就必须要跨过御奴关前的壕沟,这样也就处在了,兴汉军关上弓箭手的射程内,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徒劳无功以外,又白白死伤了数十人。

就这样,鲜卑大军前营的数万人,在惊恐不安中,度过了第一个晚上。不要说睡觉了,就是想打个盹儿,都得缩在帐篷的角落里。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飞来一支长矛,把你休息的地方,冲个大窟窿或者是撞飞哪儿角,造成的伤亡倒是寥寥无几,但关键这东西吓人。

有胆小的甚至抱根木头,想在帐篷外的火堆旁,对付一晚上,但除了要不停地往火堆上,添加木头以外,对休息毫无帮助,毕竟初冬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第二天,打定主意就是不出击的步度根,命令疲惫不堪的前营士卒,收拾着一团乱麻的帐篷物资,全部往后营背后扎营。这样原来的前营就变成了后营,而步度根自己的中军就变成了前营。连河东岸的士卒营地,也集体向后退了数百步。

又是一顿挖沟、建墙,忙了整整一天,把营地建的和龟壳儿一样才罢休。

白天,兴汉军的水船没有出动,但到了夜里,竟然整整来了五六只之多。一刻不停地向,步度根的中军大帐投矛。有十几个胆大会水性的兴汉军,竟然趁乱乘木筏靠近,向鲜卑营地射了两轮火箭,引燃不少靠河的牛皮帐篷。没等暴跳如雷的鲜卑人反应过来,就钻入木筏下逃之夭夭。

而受命冲出大营赶向河边,准备抵近驱离骚扰者的鲜卑弓箭手,竟然在黑暗中,遭到一群人形野兽的袭击,虽然人数只有十数个,但各个犹如杀神附体,砍人就像砍瓜切菜。没等双眼冒火的步度根,再派出大队骑军赶到,将近两百的鲜卑人就被屠戮一空,更可气的是,连马匹也统统牵走,只留下一地还在淌血的死尸。

不信邪的步度根,第二次整整派出一个千人队,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岸边,约莫着距离差不多刚够得上水船,正要准备火油射箭,突然从背后射来无数箭矢,其中还夹杂着呜呜怪叫的长矛,巨大的力道,撞向密集的鲜卑士兵中间,趟开道道血路。惊恐万状的鲜卑勇士,根本无心冲上去,只是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胡乱的射箭。

最后还是带队头领看到,敌人飞来的箭支不见减少,而自己带来的一千人,完好无损还骑在马上的不到一半。见机不妙,丢下地上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火油,下令回营。如蒙大赦的鲜卑士兵一哄而散,身后传来同伴临死前,戛然而止的惨叫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脑袋就快要钻进浓密的马鬃里去了。

第二天,一晚上没有休息的步度根,顶着乌黑的眼圈,坐在大帐里喘了半天粗气,才叫来侄子泄归泥守着中军大营,并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不少,自己偷个懒到大后方补觉去了。

为了驱逐可恨的兴汉军骚扰队,无计可施的鲜卑人,也学着兴汉军造起了木筏,但是他们的技术和汉人比可差远了。就简单的用原木和牛皮绳,捆扎到一起,扔到水里就行了,反正能走人又掉不到河里。不过由于前几天大造防御设施,木头用的狠,已经把附近的山脚下,本来就不多的树木,砍了个差不多,汉人奴隶再要砍树,就要到很远的地方,好在汉人奴隶是不缺的。

还没等砍来木头,无耻的兴汉军水上骚扰队,又大驾光临了。

昨晚也没睡好的泄归泥,破口大骂:离关城这么远,还敢大白天的来捣乱马上派出两个千人队冲出营寨,一个抵近河岸驱离水船,一个专门列阵负责保护。

王博在关顶上看了哈哈大笑:看来鲜卑人不长记性,昨晚上床弩的威力,他们还没有尝够,今天还敢组成这么密集的阵型冲一旁的陈到一扬下巴,陈到立刻会意。

于是御奴关门缓缓打开,六七辆马拉的大型战车出现在鲜卑人的视线里。而车顶上安放的正是,让鲜卑人毫无办法的床弩,但是却包的严严实实的,只是调转战车后,留下黑洞洞的射击口,朝向惊疑不定的鲜卑士兵。

但下一刻,当这个巨兽吐出长长的飞矛时,鲜卑人的目光就由惊疑变成了惊恐,昨晚那噩梦般的一幕重现。

不一会儿,连人带马死伤数百的鲜卑兵,理都不理带队小军官的大呼小叫,像见了草原大神似得跑回营地,由于跑的太急,在营门口还发生了踩踏,又死了几十人。

好在泄归泥平时受其叔父影响,表现的还算沉稳:没有怪罪部族的勇士们如此懦弱头一次见这种杀人利器,恐怕自己亲自上去,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至于发生踩踏,只能怪自己把大营的防御做的太好,两个出入口建的也太小啦。

听着对面兴汉军的大声嘲笑欢呼,又看着河里不停骚扰的水船,良久,泄归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忧虑和不安,心一横,命令将营地前的出入通道拓宽数倍,然后指挥着大批畏畏缩缩的鲜卑骑,呈分散队形,向御奴关逼近。

于是,从御奴关前壕沟到鲜卑大营之间的空地上,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一个由万余鲜卑士兵组成的,稀稀拉拉长达数里的骑军方阵,出现在兴汉军的面前。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个骑军方阵,除了偶尔因躲避飞来的长矛,出现短暂的混乱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呆立不动。

沿河边手拿弓箭的鲜卑士兵,处在不断燃烧的火堆中,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处兴汉军水船。只有从他们的表现上,才能看出来,鲜卑人是在防备水船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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