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亮,顾云晨跑完正吊在树上做引体向上,这是她每天都会坚持的运动,也是她多年的习惯。院外响起叩门声,顾云猜测应该是明叔给她送衣服来了,朗声说道:“进来吧。”
门轻轻打开,确实是明叔,手里还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衣裙。进入院内,明叔看了一眼还吊在树上的黑影,见怪不怪地将衣裙拿进屋内,才走出来说道:“姑娘,老奴给您准备了几件女装,还有一些饰品,您自己挑选喜欢的吧。”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做够今天的量,顾云一松手,轻巧地潇洒落地。刚才只顾着运动,没注意到院门处还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身布衣,看着很是清爽可人,灵动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盯着她看,眼中尽是惊讶与好奇。
顾云失笑,在将军府待久了,她都不习惯看见女人了。这孩子根本就是把情绪直接放在脸上,顾云倒觉得她很是坦率可爱,笑道:“她是?”
明叔对女孩招招手,示意她进来,待女孩走到顾云面前,乖巧地行礼请安之后,明叔才解释道:“她是老奴的侄女,手巧,让她给您梳洗打扮,您就能快点出门,老奴自作主张,还请姑娘见谅。”
是啊!她只想到衣服,没想到还有发型的问题,总不能穿着一袭长裙,再配个马尾吧。自己想想就觉得很好笑,于是感激地回道:“明叔,您想得真是周到,多谢了。”
明叔轻轻摇头,温和地笑道:“不敢,老奴先告退了。”青姑娘脾性好,人品也好,若是真能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倒真是将军和夙家的福气。
明叔退了出去,顾云走向屋内,对着还呆愣在院内的女孩儿说道:“进来吧。”
女孩儿怯怯地进入屋内,顾云满头满脸的汗,正准备走到水盆旁边洗一把脸,小女孩儿却是快她一步走了过去,把毛巾打湿拧干,递到顾云面前。
顾云微愣,不管是在家还是到了将军府,她活着的二十多年来,一向都是自力更生的,忽然有人这么细致地照顾,她有些不习惯。
别扭地接过毛巾,顾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微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蚂蚁,“茉莉。”
“嗯,很清新的名字。”蛮适合她的,顾云不太懂得怎么和这种太过羞涩的女孩子相处,干脆走到托盘之前,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明叔给她挑的衣服都已经是比较素雅的浅色系了,顾云随手挑了一件适合婚礼穿的淡紫色衣裙,对着身后的小女孩儿说道:“我想穿这套,你给我梳一个最简单的发型配它就可以了。”
“是。”女孩儿看了一眼顾云手上的衣饰,大概知道要梳怎样的发型了,但是姑娘说要简单的,女孩儿不太能确定,支吾地问道,“那我给姑娘梳一个落霞髻,或者……流云髻。”
顾云完全听不懂,只强调一点,“随便,总之简单点。”
“是。”不敢再问,女孩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动手给顾云梳理头发。
半小时之后――
顾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女孩儿低吟的声音笑道:“好了,姑娘看看可满意。”
总算弄好了!顾云随便扫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简单的发髻盘在脑后,细心编织的辫子交错其中,看起来很有层次又不显得繁复,顾云很满意,正准备起身换衣服,女孩儿端来一盘纯金打造的华丽发饰,问道:“小姐想用哪个发饰?”
顾云只觉得明晃晃的眼发晕,黄金发饰虽美,但是配上她简约的发型很是不搭,也显得俗气。推开托盘,顾云笑道:“不用了,就这样吧。”
女孩儿一脸为难地说道:“不行啊,哪有人梳了发髻不戴簪子的!”不行吗?顾云真的不懂还有这种说法,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看得出,姑娘心中一定不喜欢这些刺眼的金饰,小姑娘拿起放在铜镜旁的翡翠步摇,建议道:“那就戴这个吧。”姑娘把它放在铜镜边,必是心爱之物。
顾云扫了一眼步摇,相比较起来,还是选它吧,顾云没有意见地回道:“就它吧。”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将步摇随便往头上一插,在茉莉的帮助下换上长裙,脸上脂粉未施,顾云急匆匆地朝着府外走去。
长裙真不是人穿的!顾云心里咒骂着,在第二十次踩到裙角的时候,顾云终于走到了将军府门前。
明叔似乎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她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满意地看着顾云一身秀丽的装扮,笑道:“姑娘,马车准备好了。”
顾云点点头,她这身行头,想骑马也难了!
黑着一张脸,顾云才刚跨出院外,一道惊讶的男声低叫道:“哇!你今天……终于像个女人了!”
今天的她,一袭淡紫罗裙,将她娇小柔美的身形衬托得越发纤瘦,配上明丽娇美的样貌,更显得我见犹怜。其实夙羽是想说,你今天……很美,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冲口而出的就是那样一句话,心下有些懊恼,却见顾云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
夙羽这张嘴要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才是怪事呢!顾云懒得理他,朝着马车走去,忽然,一道炽烈得让人不能忽视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顾云皱眉,抬眼看去,纯黑色的骏马旁边,站着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他?在将军府前看见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那双鹰眸逼视下,顾云却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在这一刻,心脏怦怦乱跳的,自然不止夙羽一人,与那双清亮的眼眸对视,夙凌竟是再也移不开眼。她确是个奇特的女子,能将柔美与犀利糅合在一起,就像现在,虽然身着娇俏的女装,但是那明晰的眼神儿、冷傲的气质依旧不减,飘逸出尘之中隐隐透着傲视群芳的魄力。看清顾云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簪,正是他送给她的翡翠步摇时,夙凌心中更是扬起一抹久久不能散去的涟漪。
穿着这身衣服,被他幽深的眸紧紧地盯着,顾云的手心居然都微微冒汗,只觉得既尴尬又别扭。
好在夙凌什么也没说,一会儿之后,他利落地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他离开后,那种局促不安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顾云暗暗舒了一口气,看向夙羽,好奇地问道:“他这么急着去哪儿?”
夙羽的脸色不太好,沉声回道:“皇上下旨,急召大哥入宫。”不知道怎的,看大哥紧紧地盯着她不放的样子,他的心就莫名的烦躁起来。
“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夙羽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进了府内。顾云有些莫名其妙,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估计是海底沙吧。她摇摇头,跨上了等待已久的马车。
果然什么时代结婚都是累死人的事情,在驿站陪了晴一个早上,三姑六婆唧唧喳喳地吵得她头疼。好不容易等到了迎亲的时候,那就更加夸张了,楼夕颜带来了上百家丁,还有一路看热闹的百姓,总之入目之处全是人。好不容易花轿抬进丞相府,顾云决定还是回去歇会儿吧,晚上过来喝杯喜酒就好,她懒得再凑这个热闹了!
走回将军府,在门口正好与夙羽迎面而过,早上他的调侃顾云还记在心里,本不想理他,但是夙羽看见她时一脸惊讶,“你……你怎么回来了?”
顾云停下脚步,低哼道:“我不能回来吗?”晴结婚又不是她结婚,她还不能开个小差啊!
看她脸色不太好,夙羽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是不是丞相府出了什么事情?”
夙羽今天很奇怪!顾云眼眸微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问道:“丞相府会出什么事情?”
连着两个问句,让夙羽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能讪讪笑道:“没,没有啊!我就顺便问问!”
顾云冷冷地盯着他。夙羽浑身不自在,抬脚就想出门去,一只纤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顾云逼问道:“你在慌什么?”
“慌?我哪有慌!开玩笑!”夙羽咽了咽口水。他的故作镇定还是让顾云看出了异常,心里担心卓晴会出什么事情,顾云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夙羽坚持地摇头,背过身子,又朝将军府里走去。
抓住夙羽的肩膀,顾云哪里肯放过他,厉声叫道:“说实话!”
夙羽挫败地转过身,哀叹道:“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一早大哥不是被宣入宫了吗,刚才二哥也被火急火燎地召进宫去了。我听说,二哥抓回来的那两个乱贼头目,入了京城之后,一口咬定……”
说到这里,夙羽停顿了一下,迎着顾云逼问的眼,还是低声说道:“当年与他们勾结,策划黄金案的,正是楼相父子!”
“什么?!”顾云惊得抓着夙羽的手一震,这不可能吧!不是说她多么相信楼夕颜父子的为人,而是围剿乱贼的时候她也在场,当时确实有迹象表明,乱贼与朝中大臣有勾结,但不应该是楼夕颜父子才对!楼穆海在围剿乱贼这件事上,可以算功不可没!
思索了一会儿,顾云问道:“他们拿出了什么证据?”
夙羽无奈地摇摇头,“大哥和二哥都被召进宫了,我也不知道二哥带回来什么证据!”
其实乱贼的口供并不是最重要的,楼夕颜身为一国之相,绝对不可能因为几个小贼的口供就被打倒,最重要的是,他们拿出了什么证据,还有,如果这是他们朝中的同党刻意陷害,里应外合,那楼夕颜要面临的压力将更大!
放开夙羽,顾云转身出了将军府。夙羽急着跟了上去,“你去哪儿?你可不能去告密啊!”
顾云厉眸微眯,冷声回道:“我自有分寸!”
夙羽还是放心不下,跟着顾云来到了相府。
丞相府内,都是前来观礼的皇亲国戚、各级官员把相府挤得水泄不通。顾云急着找卓晴休息的房间,远远地看见正厅处挤满了围观的人,眯眼看去,只见楼夕颜牵着卓晴一路往正厅走去。
顾云推开众人,好不容易走进了正厅,就听见礼官大声叫道:“新人拜堂!”
楼夕颜眼神清明,脸色却已经有些泛红,估计是喝了不少酒,在正厅站定,顾云准备等他们拜了堂,再找晴说这件事情!
“一拜天地!”礼官高亢的声音长长地响起。两人对着苍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转过身,两人对着双方家长深深鞠了一躬。
“夫妻……”叫声才刚起,一道更为威严的男声打断了这最后一拜。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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