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千军,林是双木林,千是一千两千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我本来是在单位里担任一个闲职,但是我现在是国家极端机密的一个工作小组里的重要成员,在大家还在把坐飞机当做非常奢侈和高不可攀的年代,我就已经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在我们密会了张织霞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李晨风代表专案组向歆县县委宣告了“5·10”案件已经全面告破,专案组全面撤组的通知后,婉拒了麻小青提出的组织五大家领导和市民送一送的建议和请求,只收下了一面临时急忙赶制出来的,以当地党委、政府的名义送出的,为表示全县54万干部群众对“5·10”联合专案组迅速破获案件的感激之情的锦旗,锦旗的内容是:撼祖国强盛!卫人民泰安!
然后我们满怀着歆县广大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深情厚谊,满载着歆县县委、县政府对当地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得到中央重视和肯定的殷切寄托,国家“5·10”联合专案组的大部分主要成员(一共才4个人)及大部分借调的警戒力量正式乘车离开了歆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跟着老大走,有肉吃,哦,错了,是有专机坐。我们从歆县出来就直接赶往在泉城郊区的泉城军区空军部队的一个战备机场,那里有一架执行战备值班机要任务的运输机在等着把我们送回京城去。我们从泉城军区和齐省公安厅借调的工作人员和部队官兵已经在途中分岔路上和我们一一握手惜别,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们在齐省的整个行动到此基本已经全部结束,算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这些天来,我们暗中搅动得齐省上下翻江倒海、暗流涌动,留下了一个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的大摊子,搞得众说纷纭、人心惶惶,还给部属重点企业渤海湾造船厂盖了一个“严重失职泄露国家尖端机密”的黑帽子,当地高层和京城的有关部门估计看到我们都要牙痒痒的,只是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上面的首长们又不表态,像是默许的意思任我们施为,为了大局都没有做声罢了。
看到机场里已经启动了等着我们的飞机,享受着飞机跟出租车一样招手立停、上去就走的优质快捷的服务,我一方面想到的是咱们专案组这飞来飞去的,可花了我们部队不少军费,不知道会不会有专项拨款补贴,另一方面我也蛮佩服李晨风的,咱们组里开展工作真的是要啥有啥、各种便利,这可不是仅仅凭我们手上的授权文件就可以马上顺利得到的,那帮管事的官僚有的是手段让你吃瘪,看着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也不像个首长的样子,但事情总是在我们还没想到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他手上掌握的资源和能量可真的不小。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依靠便利的交通条件,我们虽然没有日行八万里,但还是在当天下午就赶回了京城,行程一两千里还是有的。
等下了飞机,基地已经派了台车来接我们了。机场上大家都不好多说什么,我刚要提着行李跟着大家一起上车,李晨风在后面喊住了我。
“小林,等一下。”
我站住了回头看他,李晨风依然紧紧地拎着他那个公文包,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先别回去,陪我进城里一趟。”
我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了,“四张机”,咳咳,就是“蝴蝶”写给张织霞的那封信,因为信纸正好是四张,李晨风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源于古代词牌名字的代号,反正我已经对组长起代号的奇思妙想之怪异和毫无逻辑感到麻木了,对他是不是曾经看过金童先生的《射雕英雄传》而找到的灵感也不感兴趣,他是组长,他说了算,就算是叫青青草原或者波丝·小姬也是他的权力和自由。
李晨风组长这是要把“四张机”送到一号办去,亲自面交到首长的手上,他这是要我陪他一起去。说来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连一号首长也见过了,但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尊敬的组长,大家虽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但我怎么说也是部队的人,已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了的,你这样子明显地把我引为心腹,连去见一号首长这样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都带在身边,我真的是压力很大啊!我在组里只是打杂的啊!
一前一后的两辆红旗悄然地驶进了京城,在街巷中绕来绕去,终于又停在了我曾经来过的那个小院子里面。
车子停好了以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我急忙下来给组长拉开了车门,他冲我点了点头,交待我在这里等他,别乱走,就提着公文包轻车熟路地进去了。然后,驾驶员也没做声地下了车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一直都没做声,长什么样一转头都认不清楚了。
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车边等着,军姿仪表还要得体,这是什么地方啊,说不定哪里就会走出来一位首长,我不能给我们部队丢面子啊!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三字经,老子身上还带着装了实弹的枪呢,就已经混到这里晒着了,怎么办?怎么办?因为工作需要,外出我必须枪不离身,时刻保持高度地警惕。可在这里,要是哪位密卫干事看我不顺眼来盘问几句,我不是成了林冲误入白虎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也算是神经粗大的了,等过了一会见虽然有人进进出出,顶多是瞟了我一眼,但没人上前管我就适应了下来,守在车边不经意地也把这个神秘的地方看在了眼里,上次过来是晚上来不及看,现在有机会还是先看看再说,以后等老了的时候也可以和儿孙们吹吹牛皮,说我因为工作成绩卓异表现优秀被一号首长的接见过,具体内容当然不能说,说说院子长什么样还是可以的。
这里是京城里那座标志性的小山峰后面的一个小胡同,旁边还有一个部队大院,有驻军,根据进来时候的观察,胡同是l型的,院子就在拐角的地方,我们是从东口进来的,院子门口有守卫,但是看见我们的车并没有拦阻,我就判断来接我们的应该就是一办的车。院子的中央是一座小楼,不高,旧旧的不起眼,一楼正当面是玻璃门,一下子就可以撞破冲进去的那种,建筑物两旁挂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可以借力攀援而上,从二楼打开的窗户那里潜进去......打住,打住,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下,想作死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呵呵哈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马上收回了信马由缰的念头,我不敢去望天,那样子实在是太傻,只好开始低头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车子,希望能看出一朵花来。
这时候“嘀、嘀”两声车喇叭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一辆挂着我们的军牌的大红旗也是未经任何阻拦地驶进了院子,一直开过来直接停在了小楼的前面一点的地方,在我站着的地方的正对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副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位中年军人,箭步上去用右手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左手悬空在车门上方虚挡着,看到他的标准动作,我就知道这是来了我们部队里的大首长了,连忙远远地站好立正敬礼。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老人,头发全白、很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微胖、身材高大,也穿着一身军装,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是我们部队的副主席、元帅,解放军的缔造者和领导人之一,我激动地站得更加地笔直,敬礼的手抬得更加地标准。直到看着他在赶来迎接的负责人的陪同下进了小楼之后,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才放下右手。
今日能见到他老人家,我也真的是不虚此行,这可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人啊。
我还在激动中回味着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关于他的几个小故事的时候,一位中年军人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看到杵在院子里车子边显眼的我时,快步地走到我的面前站定,是那位和元帅同车的首长,我连忙向他敬礼,他也向我回了礼。上下端详了一下我之后才开口问道:
“你是总参的小林同志吧?”
“是的!报告首长,我就是林千军,在总参二局工作。”
我又敬了一个礼,回答道。那位首长向下挥了挥手,叫我把手放下,非常和蔼地对我说道。
“我是军办的罗浩杰,你不要这么紧张,放松点,这又不是在部队,不用这么多礼节。”
首长的话要听,但也不能全听,部队就是部队,纪律就是纪律,任何情况下不能作风散漫,更不能恃宠而骄,这是我从军多年的心得。
“请问首长有什么指示?”
那位军办的首长看着我和蔼地笑了笑,说道:
“刚才副主席下车的时候认出你了,但是首长事忙,专程叫我过来勉励你两句。副主席的话是:叫你好好干,不要忘记我们部队的作风,不要丢了我们部队的面子。”
我立正敬礼,朗声回答道:
“是!好好干,不要忘记我们部队的作风,不要丢了我们部队的面子!请副主席和首长放心,牢记两个不要,我一定做到!我林千军生是部队的人,死是部队的鬼!”
罗浩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又过了蛮久,李晨风从小楼里走了出来,依然是提着他的那只公文包,他匆匆走过来冲我喊道。
“上车,上车!我们回去了。”
我赶紧帮他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位,结果等了一会,李晨风问我:
“怎么还不走啊?”
我愣了愣回答道:
“司机没来啊,怎么走?”
李晨风一拍脑门哈哈笑道:
“哦,你看我,你看我,我一下子都忘记了,司机不来了,你来开车,这车归我们了,咯,这是车钥匙。”
组长这么高兴,一定是得了表扬,要么就是有什么好消息,还得了一台车作为奖励,光这车,这车牌,真真的是不得了啊。
我也高兴地“哎”了一声,接过钥匙转身上了驾驶位,兴奋地开起了车来了。
组长没有跟我说他去见一号首长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有告诉他我遇见了我们军队的大首长,首长还专门叫人勉励我的事,不过他也没问。我在专心地开车。
但路上实在是太安静,李晨风又有点兴奋,他要找我说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小林啊!你没在外面干过什么坏事吧?”
我抽抽嘴角回答道:
“组长,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我可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在组里你也可以看得出来。”
“要是有的话,那要赶快去把事情给擦干净了,年轻人,犯点错误有时候总是难免的嘛。”
“组长,我真没有,我可以对着主席发誓。”
“看着点前面的车,别乱扭,不然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组长这志得意满的,看来是有事急着要跟我面前要炫耀一下了,做好一个好的捧哏是我们做手下的天职啊,我连忙搭话装作很在意地问道:
“组长,这是为啥呀?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啊!”
我从后视镜上看到李晨风靠在后座上舒展了下身子才悠悠地说道:
“也没啥,就是中央下决心了,严打就要开始了,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乱说我可保不住你。”
我嘴巴长得老大,看你那么高兴的样子,肯定是其中参了一脚了吧,当初是谁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表态说,政绩算什么,我只要可以安心在歆县做事的。
“怎么这么快啊?怎么还要准备一下吧,这么大的事情。”
“前段时间,中央已经安排了中央媒体的记者下去暗访,写回来的内参真的是触目惊心啊,治安太乱,女工都不敢去上夜班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我继续做好一位充满好奇心的听众的角色。
李晨风眉飞色舞地说道:
“怎么没关系呢,我们带回来的那份报告让首长下了最后的决心啊。首长看到里面歆县的老百姓说的那句:当年为咱穷苦百姓做主的老八路又回来的时候,他说这就是咱老百姓的民心所向啊。首长跟咱老根据地的乡亲们真的是心连心啊……”
我一边听着组长称赞咱一号首长多么地勤政爱民,一边暗自想到:
“我倒是没啥事,就怕陈观水,皮哥搞不好真的还有事要做好善后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