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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好兄弟完(1 / 1)

楼下传来开门的细碎声音,乐天知道是杜云棠来了,忙调整好面部表情,作出一副心如死灰的病美人模样。

杜云棠蹭蹭蹭上楼推开门,他穿的正式,大衣笔挺,一看就是从银行直接过来的,摘下帽子和围巾,远远对乐天道:“怎么就穿那么少躺在那儿,病还没好呢,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走到床前,硬是将坐着的程乐天又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程乐天偏过头不去看他,面上神情麻木,“残花败柳,有什么好珍惜的。”

杜云棠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勉强压住火气,低声道:“那些说难听话的人,我全让巡捕房将他们抓起来了。”

“别人说的也没错,何苦为难他们,”乐天慢慢闭上了眼,“我累了,你走吧。”

杜云棠心里不比程乐天好受多少,他坐在床上,俯身两手握住程乐天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你怨我了,是吗?都是我的错,我向他们澄清,是我对你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成不成?”

乐天依旧闭着眼睛,眼皮都没扇动一下,“不必了。”

杜云棠轻咬着牙,“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乐天低声道:“云棠,我们分开吧。”

“办不到!”杜云棠气恼道,紧搂住程乐天的肩膀,气道,“程乐天,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在想什么?!我不放你,一辈子不放你!明日我就宣布,你以后就是我杜家名正言顺的夫人,我看谁还敢多嘴一句!”

“云棠!”乐天轻喝道,眼角已缓缓落了两行泪,“……你是要逼死我吗?”

杜云棠喉头干涩,眼睛都赤红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你应该知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怎么舍得逼死程乐天?

“你若真的喜欢我,你就放了我。”乐天仰起头,与杜云棠对视,猫眼盈盈泛泪,风情潋滟,偏又倔又冷,叫杜云棠哪放得开?

“咱们十五年的情谊,你叫我放手?”

“这十五年的情谊,我已用这身子还了,就算欠的再多,也该有个定数。”

“你说还我的情,你怎么还?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离不开你!你懂不懂?”

杜云棠恨得也已心头淌血,他这样爱程乐天,为了程乐天,他可以付出他的财富、地位、名誉,为什么程乐天偏偏做不到,偏偏就那么在乎世人的看法?

乐天微晃了晃,颓然地倒回了床铺,低声道:“我累了。”他不想说了,与杜云棠是永远说不明白的。

杜云棠是天之骄子,他不曾挨过饿受过冻,不曾受过旁人的冷眼,不曾吃过练功的苦,在数九寒冬踩着梅花桩子,下头一个个全是装满冰水的桶,踩错一脚便是冷得锥心刺骨。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听着容易,他是真正吃尽了苦头才唱得了那一出戏,就为了争那一口气,戏子,多轻贱多难听,他偏不要叫人看轻,名声甚至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杜云棠说什么鬼话,叫他做‘名正言顺’的杜夫人?他要做堂堂正正的程乐天,不要做那什么杜夫人!

程乐天将脸埋在被下默默地流泪,杜云棠坐在床边也是心力交瘁,不管他怎么做,程乐天就是不高兴,不满意,可叫他离开程乐天,他实在办不到。

“累就睡吧。”杜云棠疲惫道,他也累了。

杜云棠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浴室洗澡。

乐天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他不会跟我吵架就不日我了吧,杜云棠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系统:“……应该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禽兽。”

乐天:“哼,不交公粮禽兽不如。”

系统:“……”杜云棠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会喜欢这种无耻的大象。

杜云棠洗完澡,带着满身温暖的气息上了床,轻搂住程乐天,沉默地将脸贴在他的后颈上。

乐天久等杜云棠也没有反应,仿佛真要跟他纯洁的睡觉,忙开始作死,伸手去扯杜云棠环住他的胳膊,杜云棠先是紧环着不动,程乐天低头咬他的胳膊,杜云棠终于恼了,直接扒了程乐天的裤子,程乐天在被子里小声喘着,“……云棠……你放、放了我吧……”

杜云棠听着更是堵心,捂住程乐天的嘴,“闭嘴,我不想听!”

一连两次,程乐天没力气了,才乖乖地躺在杜云棠怀里不挣扎了。

乐天:“呼,爽爽爽,小杜猛猛猛,乐乐爱爱爱。”

系统:“……”麻木了已经。

程梨在女子学校,是封闭式的,她每一周都会给程乐天写信,程乐天能从信上看出程梨的变化与成长,程梨是个聪明姑娘,虽然起初不太适应,与城里的那些姑娘也不太和睦,后面过了一段时间,便已经开始交朋友了。

毕竟谁能拒绝他女儿的小饼干呢?!

乐天摸着程梨的信默默流泪,女儿,爸爸死前要是能再吃一次你的小饼干,爸爸也就死而无憾了。

杜云棠一回到小公馆,就瞧见程乐天赤脚团坐在沙发上,摸着信哭,杜云棠快气疯了,冲上去将信笺抢过来撕了,“程乐天,你是真不拿我杜云棠当人了吗?!”

乐天坐在原地没动,垂眸低低道:“你拿我当人了吗?”

杜云棠心头剧痛,他那样爱程乐天,程乐天竟然还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气得呕血,如困兽般低吼了一声,为什么程乐天的心冷得像冰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融化一分一毫?

乐天瞥眼看他发疯,心道兄弟,你现在去一趟学校,从阿梨那整一盒小饼干回来,我就给你几天好日子过。

可惜杜云棠并不知道乐天跟他作天作地就是为了几块小饼干,他用尽全部的心神压制住自己暴怒的心情,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将手中撕碎的信笺随手扔了,慢慢走到程乐天身边坐下,双手交握,沉声道:“我已经看好了去外国的机票,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舍得杜家的基业?”乐天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杜云棠凝望着他,“杜家的产业我也会搬过去。”

“说得全像是为了我,根本就是你们杜家要往外走,”乐天轻笑一声,“云棠,我没之前那么好骗了。”

杜云棠知道程乐天说的是他骗他被杜家赶出来那件事,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不管是不是为你,这总是一件好事吧?”

“凭什么是好事?哪里好?”乐天跳下沙发,对着杜云棠厉声道,“我是中国人,我绝不去国外!”别问,问就是爱国,哼。

杜云棠被乐天坚决的爱国态度惊住了,拧眉道:“你能不能听一次我的话?”

“我还不够听你的?”程乐天忽然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露出一片暧昧红痕的雪白皮肉,簌簌地掉眼泪,“我就差跪在地上伺候你了!”

杜云棠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裳,“你这是干什么!”乐天拼命挣扎,青色长衫在两人纠缠之间扯得破破烂烂,不知怎地,最后吵着吵着还是滚上了床。

杜云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程乐天,平静地说话全做不到,说不到两句就要闹起来,只能干,干得他没了半条命,他才能老实,如此恶性循环,他与程乐天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事后,程乐天软成一团地倒在床上,杜云棠破天荒地点了一支烟,“乐天,你真的……不要与我在一起?”

乐天背对着他,轻声道:“不要。”等阿梨给我烤了小饼干,你再回来侍寝。

杜云棠吸了口烟,一道弯弯曲曲的青烟从他的唇边溢出,他终于淡淡道:“好。”

杜云棠走了,乐天第二天就跑去女子学校申请看程梨。

女子学校都是家世不错的女孩子,对社会上的风言风语知道不多,见程乐天面容俊秀,站在门口风度翩翩地等人,不少女孩子互相推搡着,都猜测他是哪个大学生来找女朋友。

“程哥哥!”程梨跳着跑了出来,一看到程乐天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乐天虚虚地搂了搂她,“阿梨,好久不见。”

程梨白了,也更标致了,身上那股乡土气半点不见,穿着女子高中的英式制服,活脱脱一个开朗活泼的大小姐,乐天非常的欣慰,尤其是程梨递上纸袋说这是她亲手烤的小饼干的时候,乐天没忍住,当场哭出了声,好女儿,爸爸的好女儿。

杜云棠在远处看着,满目萧瑟。

程梨与乐天在女子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坐着,两人面对面地说话,乐天点了杯热可可,配上程梨的小饼干,神仙神仙,“阿梨,你在学校开心吗?”

“我都好,只是程哥哥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有心事。”阿梨轻声道,“是不是杜先生欺负你了?”

正坐在程梨身后隔间的杜云棠:“……”

乐天低声道:“没有。”

阿梨道:“程哥哥,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你的相好是不是?”

乐天:“……”谁教会了我女儿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爷出来受死!

乐天慌张道:“阿梨,你胡说什么呢。”

“我现在懂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俩接吻了,英文叫kiss,”程梨露齿一笑,大度道,“没关系,你喜欢杜先生就喜欢吧,我还是会给你当媳妇的,你别担心。”

乐天泪流满面,女儿太乖了怎么办?“你别多想,我们……只是露水情缘,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云棠气得想砸杯子。

乐天继续道:“你如果有喜欢的男孩,也放心大胆地去追,我看你信上说,同学们出去联谊,你也一起去吧。”

程梨眨巴着眼道:“程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乐天微笑了笑,“怎么会,我不是说过,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两人说了会话,时间就到了,程梨该回去上课了,学校里管得很严,乐天又塞了一些钱给她,“别叫其他姑娘瞧不起你。”

程梨走了,乐天独自坐在咖啡馆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吃着程梨烤的小饼干,吃了一小半,剩下的还是包在纸袋里,团在大衣口袋里准备带走,他刚站起身,身后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回过头,见是个陌生男人,没太在意,但那男人却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是程老板吧?”

程乐天微微皱了眉,“你是?”

“我是你的戏迷呀。”男人嘴上说着戏迷,眼神却非常下流,神情也趋向于猥琐,低声道,“你与杜二少的露水情缘值多少钱,鄙人也有些小财,可否讨上一夜春宵?”

程乐天气得脸都白了,正要甩开那人的手,背后忽然又站出来一个人,一脚踹向了男人,杜云棠正火大着,将调戏程乐天的男人往死里揍,还是程乐天死命抱住他才停了手,杜云棠喘着气对地上滚的男人道:“你等着,我不打死你,我让你生不如死!”

“云棠,算了,算了,走吧。”咖啡馆里已经有很多人来看,程乐天拉起杜云棠就往外跑。

程乐天一直低着头,拉着杜云棠到一个无人的胡同拐角才质问道:“你跟踪我?!”

杜云棠低声道:“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放心。”

程乐天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别这样了。”

“我今天不跟着你,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杜云棠厉声道。

程乐天抬起眼瞥了他一眼,眼眸盈盈,没有说一个字,却已说净了苦楚,‘我这样,是谁害的呢?’,他偏过头,将手插进口袋里慢慢要走了,杜云棠忙拉住了他,从背后抱住他,低声道:“乐天,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害得别人看轻你了,我知道错了。”

“不是你,是我自己。”程乐天轻声道。

杜云棠抱得他愈紧,“不是,是我,是我哄你骗你,不管不顾非要你,都是我太任性。”

“云棠,我承认我也喜欢你的。”程乐天忽然道。

杜云棠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甚至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我们还是分开吧……”乐天低低道,“与你在一起,我太累了。”

杜云棠还没高兴回过神,又昏了头,转过程乐天,与他面对面,着急道:“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成吗?以后绝不让你累,好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过不了心里这个坎,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一辈子清清白白……”程乐天眼中缓缓落了两行泪,神情悲伤道,“云棠,你不明白,我承受不了我们的关系所带来的痛。”

杜云棠心如刀绞,他仍然柔声道:“你怎么不清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咱们是一对,你只跟了我,我也只有你,我们再清白不过了。”

“你去问问,”程乐天指了指身后的胡同口,“你去大街上问任何一个人,谁会说我们这叫清白?!”

杜云棠急道:“所以我们结婚,我们出国,都可以。”

程乐天吸了口气,“你不明白。”

杜云棠确实不明白,他所受的教育人生的经历都与程乐天天差地别,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可程乐天他从站上戏台起,就是靠人的一张嘴活着,旁人说他好,他便是好,旁人说他不好,他便是不好。

“云棠,我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爱你,”程乐天又掉了一滴泪,“就凭我这份情,你就放了我吧。”

这大约是世上最残忍的话,杜云棠木然地看着程乐天缓缓转身,从那个狭窄的胡同口消失。

杜云棠想了两天,没想明白,又到小公馆去找程乐天,程乐天正在院子里喂猫,见杜云棠进来,他头也没抬。

杜云棠跟着蹲下,轻声道:“小猫猫长成大猫猫了。”

黄花小狸猫像吹气球一样,比杜云棠刚送来时何止肥了一倍。

程乐天还是没说话。

杜云棠伸出手,他今天穿的衬衫上配的程乐天送他的钻石袖扣,“你送的。”

程乐天瞥也没瞥一眼,起身抱起小猫猫往屋里走,杜云棠厚着脸皮跟了上去,程乐天上楼,杜云棠也上楼,程乐天进房间,杜云棠也跟了上来。

进了房间,程乐天开始解扣子。

杜云棠结结巴巴道:“乐、乐天,你这是干什么?”

程乐天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要?”

杜云棠当然要,他想程乐天都快想疯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吻住了程乐天,两人又是上了床,木床久违地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程乐天一如既往的柔顺,杜云棠极尽温柔。

两人在床上做了两次,又在浴室的浴缸里做了一次,完事之后,乐天湿淋淋地爬出浴缸,披上浴袍,背对着杜云棠淡淡道:“你还要来,就过几天再来吧。”

杜云棠躺在浴缸里很不是滋味,他与程乐天怎么就成了现在的关系?仿佛他只是程乐天的恩客。

这绝对是杜云棠的认知错误,乐天一直把杜云棠当成定点侍寝的。

貌合神离,爱而不得,杜云棠的眼窝一日比一日凹陷,因为瘦得太快,整个人都阴鸷了许多,杜盛明现在看到他都怕得打哆嗦。

杜云棠倒是难得与杜盛明站在院子里聊天,他淡淡道:“五个姨太太,你最喜欢谁?”

杜盛明战战兢兢道:“老四吧,她刚给我生了个儿子。”

杜云棠道:“那她喜欢你吗?”

杜盛明想了想,“我供她吃穿,供她住,还给她钱花,她当然喜欢我。”

杜云棠沉默了。

杜盛明见他脸色一直不大好,试探道:“是不是跟二嫂吵架了?”

杜云棠瞥了他一眼,杜盛明立即吓得发抖,却听杜云棠淡淡地‘嗯’了一声。

杜盛明松了口气,道:“我瞧二嫂看着挺温柔的,怎么也跟你吵架?”

“温柔?”杜云棠嗤笑了一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脾气倔得要命。”

杜盛明点点头,“他们唱戏的不都说什么风骨,总有点傲气。”

“风骨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这些话杜云棠是不敢当着程乐天面说的,现在说出来倒痛快了点,“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拍了拍杜盛明的肩膀走了。

杜盛明受宠若惊,今天杜云棠对他堪称和蔼。

杜云棠又去了小公馆,现在棉城已经几乎都知道了,杜云棠与程乐天是一对,虽然杜云棠大大小小的场合都明示暗示,他与程乐天是奔着做夫妻去的,但谁能相信,杜云棠这样的身份会与一个戏子做夫妻?只当是笑话看了,表面恭维着情深义重,私下都在等他们一拍两散,闹起来又是一出好戏。

杜云棠在客厅里帮程乐天洗脚,程乐天幼年练功时落下一点小病根,快开春的时候脚跟时常会发麻,杜云棠请老先生开了些调理的药给程乐天泡脚。

杜云棠坐在小板凳上,旁边放了一壶烧好的水,一点点往木桶里加,“烫吗?”

“还成。”乐天轻声道。

小猫猫闻到了草药味,跑过来凑热闹,试试探探地要往桶里钻,被杜云棠挥手赶了,“洗脚水你也想喝?”小猫猫不服气,‘喵喵喵’地叫起来。

杜云棠无奈道:“它大了,成天发情,什么时候我带它去割了。”

乐天道:“再过两年吧,它也不爱出门,不会惹祸的,割一下多疼。”

杜云棠抬眼,心道你心疼猫都比心疼我多,低下头继续专心帮程乐天按摩,程乐天看着杜云棠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伺候他,轻声道:“云棠,我们散了吧。”

杜云棠来见程乐天,一回要听程乐天提八百次分手,他就是来犯贱的,听得多了,也就当没听见,“旁人看我们不好,我们不能偏过得好吗?”

“不是那个事。”乐天低低道。

杜云棠从腿上拿了毛巾替他擦干了脚,又套上毛绒拖鞋,仰起头,灯光打在他的眼窝里形成一片阴影,“我想到了夏天,咱们换个地方住,这公馆环境不太好。”

“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我哪也不去。”乐天扭过了脸。

杜云棠甩了毛巾,沉声道:“成天犯倔,不知好歹。”

乐天理也不理他,晚上又是被杜云棠在床上一顿狠干,杜云棠边凶猛地干他边咬他的耳朵,“叫你倔!”

乐天咬着唇轻哼,就是不讨饶。

云收雨歇,乐天被杜云棠搂在怀里,轻而缓地说道:“云棠,我们分开吧。”

杜云棠眉心猛地一跳,低头猛亲了程乐天一口,恶狠狠道:“闭嘴,睡觉!再吵就再干你!”

程乐天闭嘴了。

三月初三,杜云棠的三十岁生日,杜云棠没办宴席,也没在家里过,窝在小公馆跟程乐天吃面。

杜云棠亲手煮的,程乐天那碗切了点姜丝,“吃吧,你不是爱吃姜?”

乐天低下头,吃了一筷,差点哭了,妈耶太难吃了,救救孩子吧。

杜云棠吃了一口,很尴尬地发现面夹生了,忙对程乐天道:“算了,别吃了。”

乐天从善如流地放下了筷子,杜云棠又有点不高兴了,就算他做的不好吃,程乐天也不能这么干脆吧,“你是不是想那丫头了?”

乐天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

杜云棠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淡淡道:“想就周末放假让她回来。”

乐天脸上露出一点喜色,“不太好吧,影响她学习。”

“那就算了。”杜云棠马上道。

乐天:“……”嘤嘤嘤,想女儿了。

周末杜云棠还是把程梨接回来了,程梨的手艺不退反进,乐天吃得很开心,晚上跟杜云棠做的时候心情都好了很多,杜云棠察觉到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两人做完又是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杜云棠搂着他,低声道:“乐天,我们如今算什么?”

乐天:“露水情缘?”

杜云棠:“……”

乐天:“姘头?”

杜云棠咬牙道:“你闭嘴吧。”

切,你自己要问的,乐天闭上眼睛毫无心理压力地睡觉。

杜云棠抱着他气到手抖,自我排遣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人还在手上,慢慢来,不着急。

事情在第二年秋天发生了变化,程梨恋爱了,对方是造船厂的三公子,而且已经走到了求婚的地步,乐天同时收到程梨的信与系统的提示,叹了一口气,“排行老三的好像都有点憨批。”

系统:“……”

乐天:“我不放心哪,我得把女儿托付给杜云棠。”

系统:“杜云棠不一定肯。”

乐天:“我让他操办程梨的婚事,他不得乐开花,怎么会不肯?”

系统:“……好像有道理。”

乐天幽幽道:“也是给我办丧事啊。”

系统:“……”魔鬼,这人一定是魔鬼。

晚上程乐天把程梨的事儿说了,杜云棠果然非常高兴,只是高兴得很浮夸。

乐天问系统:“他是不是早知道了?”

系统:“就是他撮合的。”

乐天:“……”现在的人对于死老婆好像都无所谓的样子。

杜云棠忙起来了,誓要把程梨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以后程乐天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婚礼上,程梨满脸幸福,三公子看着英俊潇洒,个子高挑,看程梨的眼神亮晶晶的,乐天看了,流下了嫁女儿的欣慰泪水,他终于看到一个女儿出嫁了呜呜呜,爸比爱你哦~感谢杜云棠手脚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备出一个完美的婚礼。

杜云棠见他哭,悄悄拉过他的手,低声道:“乐天,不如咱们也这样办一场?”

乐天撇过眼,意味深长道:“有机会再说吧。”

杜云棠见他没有完全拒绝,已经在心里大叫万岁了,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就算程乐天的心是冰做的,也有为他融化的一天。

晚上回了小公馆,两人都很激动,乐天开心坏了,分手炮,他的分手炮终于打上了!杜云棠也开心坏了,程乐天的态度终于松动了,果然把那个丫头嫁出去是正确的选择!

程乐天死了,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死的,心脏骤停,毫无征兆。

系统以为乐天会死得轰轰烈烈,毕竟这个人戏精上身谁也拦不住,乐天却道:“如果是程乐天,一定想安安静静地走,他最怕的就是旁人议论。”

系统沉默了。

杜云棠醒来的时候,带着满腔对未来幸福的展望,俯首亲了亲程乐天的脸,这才忽然发觉不对,程乐天的呼吸没有了……

红事白事只隔了一天,这连程梨也没想到,她刚换下新娘的红嫁衣,却又要为程乐天戴孝,在小公馆哭得近乎昏死过去,“程哥哥,你醒醒呀……你别抛下阿梨……阿梨还有好多好多菜没做给你吃……”三公子拉着程梨,轻声道:“别哭了,阿梨,程老板会伤心的。”

杜云棠跪在一旁,臂膀上戴着个亡夫的黑白臂章,神情冷漠,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

夜里,等人都散了,杜盛明去扶他的二哥,杜云棠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两人去了花园抽烟。

杜盛明道:“二哥,二嫂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杜云棠吸了口烟,月光投在他瘦削的脸上,他吐了口烟,淡淡道:“能怎么办,活呗。”

杜盛明低头道:“难受就哭吧,二哥,我不会笑话你的。”

杜云棠却是低低地笑了笑,“你二嫂心狠着呢,给了我希望,再死在我怀里,我不哭,我哭,他就得意了。”

杜盛明看着杜云棠笑得比哭还难看,整个人在夜色中单薄得战栗,哪还像他那个意气风发一往无前的二哥?他轻声道:“你不哭,走不出来。”

“走不出来就算了,”杜云棠仰头又吐了个烟圈,“他活着的时候,要我放开,我不肯,他死了,我有什么资格走出来?”

杜盛明沉默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看上去像他二哥,但其实已经不是他二哥了,他的魂魄他的精神气都随着那个戏子全埋葬在了地底下,眼前的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或许里头只包含着无尽的痛苦。

杜云棠仰起头,英俊的面孔在月光下沾染了一层淡淡的辉芒,他又想起十五年前了,面上模模糊糊地露出了个笑容,杜云棠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害死了他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不得善终……

“二哥!”在杜盛明的惊呼声中,杜云棠慢慢倒了下去。

程乐天死在秋天,杜云棠死在冬天,杜云棠是活活沥死的,他的生命力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抽走,使他一天比一天衰弱,到最后只能躺在病床上数日子了。

“盛明,”杜云棠缓缓道,“你好好照顾父亲。”

杜盛明哭着点头。

杜云棠轻声道:“别哭了,挺好的,也不算太远,兴许还能追的上。”

乐天,我懂你的心事,我害死你了,你想我活着受苦,是不是?可惜我实在活得还不够久……我太想你了……

“我……叫程乐天。”

“与我做朋友可以,旁的就算了吧。”

“云棠,其实我也喜欢你的……”

“云棠……我们还是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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