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 / 1)

“南宫堂,徇私枉法,犯上作乱,南宫一族,勾结权贵,罪无可恕……”

金銮殿内,寂静无声,大臣跪了一地。

帝王盛怒,查抄南宫全族,左相南宫堂明日午门问斩,其他族人一并流放西北。

南宫嘉跪在殿中,亲眼看着自己的父兄叔伯,一个个摘下官帽,脱下官袍,由侍卫押带着垂手站在一边。

南宫一族至今出了四任左相,三位太傅,无数尚书,可饶是如此,这个在汴梁耀极数百年的名门望族,最终还是在这场夺位的洪流中首先败下阵来。一朝陨落,再无翻身可能。

而她的丈夫,那个她倾慕了十年的男人——睿王朱域,设下圈套,逼得她的父亲南宫堂,舍弃身家性命,舍弃南宫世代基业,认下所有罪责,只为摘出太子朱璋,保住太子一党的势力。

太子与朱域联手已久,是朱域亲手将利刃送到了圣上手中,将南宫府拉入万劫不复!

坚硬的地面将冷意一寸寸浸入她的膝盖,害怕、担忧、羞愧、绝望交织在一起,她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此时此刻,南宫嘉才终于明白,皇室中人是没有心的,他们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利益,只有算计。

回想当初,自己怀着对这个男人执着的爱恋和美好的期盼嫁入睿王府,到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全族流放的下场。

三年了,他的冷淡,他的疏离,他的心系他人,从来都不屑于遮掩。南宫嘉以为自己可以等,等他被自己的痴心感化,等他也能给予自己一些爱怜。可是她等了太久太久,等来的只是他一纸奏疏,将南宫全族送入地狱。如今看来,自己的一片痴心,只会招来他的厌恶,她的刻意讨好,在朱域眼里该是多么反感可笑,以至于他决定舍弃南宫府时,也是毫不犹豫。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百般恳求父亲,将自己嫁入睿王府。那时的南宫族,从不在朝中与皇子暗通勾结,也就永远不会被帝王视为威胁。

朱璋是淑妃所出的皇长子,聪明果决,颇有当今圣上的杀伐风范。可朱璋的母族实在太过微弱,纵使有二皇子睿王朱域及元妃身后的西北镇国将军府暗中相助,也仍旧无法拉拢那些精于算计的老狐狸。没有朝中元老的支持,朱璋根本无法与三皇子朱黎抗衡,毕竟朱黎乃皇后所生,正宗中宫嫡出,他们的背后是整个中宫和右丞相府!

于是,朱璋留意到了那个爱慕朱域多年,在南宫府备受宠爱,娇生惯养长大的少女——南宫嘉,她是南宫堂唯一的女儿,只要让属他一派的朱域娶了她,就可以获得南宫全族的支持,到时便不愁老狐狸们不倒戈向自己。

南宫堂不是不知道朱璋的算计,他一直回避着朱璋一派的频频示好。直到南宫堂收到了朱域送来的,暗示求娶的拜帖,他犹豫了。朱璋与朱域早已结成同盟,接受朱域,就相当于与朱璋同一立场,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接受朱域的求亲,可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儿的笑颜,他又犯了难。

南宫嘉痴恋朱域数年,如今朱域主动求娶,如果南宫府拒绝,对于从小被呵护至极致的南宫嘉来说,又会是怎样严重的打击。可若与朱璋一党的朱域结亲,一旦朱璋与朱域的同盟关系暴露,南宫府绝无可能在这场夺嫡中独善其身。

他就这样举棋不定,在书房静坐了许久。

直到南宫嘉冒着风雪,跪在了书房门口,她哀求自己的父亲成全自己一片痴心,诉说着多年来对朱域的绵绵心意。

南宫堂实在太宠爱南宫嘉这个唯一的女儿了,他想了一夜,顶着被帝王猜忌的压力,还是一力促成了这门婚事。

一旦成婚,便是表态。

可当南宫嘉满心欢喜地嫁入王府,以为终于能与心悦的男子一生一世,长相厮守的时候,殊不知,朱域只是将她当作一颗巩固权势的棋子——一旦破局,即可废弃。

大殿之上,朱域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冰冷的感觉从手腕传遍周身,就像这个人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一样,冷漠又绝情。

她听见一个深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不辨喜怒:“父皇,南宫一族以权谋私,犯上作乱,实在罪不可恕。睿王妃作为罪臣之女,合该夺去王妃之位,一并流放。可她腹中已怀有儿臣骨血,皇室后裔不可流落民间,恳请父皇怜悯皇室血脉,只将她废去王妃之位,终身禁锢睿王府。”

此言一出,全殿哗然。包括一同跪在大殿之上的南宫嘉。

怀孕?

她怀孕了?

南宫嘉猛然侧头看向身边的朱域,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些什么。可朱域好似从未察觉到她的目光,就这么笔直地跪着,纵使是面无表情,举手投足间也是贵胄天成。只是,这样的华贵外表下,带给她的,从始至终都是冷,痛彻心扉的冷。

她猛然反应过来,怪不得近几日,太医频频出入睿王府为她请脉;怪不得漆黑苦涩的汤药,打着调养身体的名义,一碗一碗地送到她嘴边。原来,一切的根源,是她怀上了朱域的骨肉。

可是,既然诊出有孕,为何要苦苦瞒着她?如若不想要这个孩子,又为何不早作处置,直到今日才公告天下?

朱域不爱她,甚至恨她占了睿王妃的位置,让他心爱的女子至今入不了王府。她想不明白,为何朱域还能忍受让他们的孩子出生。这个孩子,本就是一个错误。

南宫嘉不敢再细想,身边的这个男人,城府极深,心思莫测,她永远不懂,也不想再懂。

方才极力上奏,要求废去南宫嘉,以绝后患的大臣们,乍然得知王妃有孕,一时都乱了阵脚,原先想好的弹劾之词,到如今统统作废。谁也没想到,罪臣之女南宫嘉竟然在这个关头,怀了皇室血脉!

龙椅上的帝王沉默半晌,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睿王重情,如此便废去南宫氏王妃之位,待她产下后嗣,交由下一任王妃抚养。”一个失了家族庇护的女子,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谢父皇。”朱域面上不显,握着南宫嘉的手腕却突然用力一拽,她被拽得险些扑在地面上,被逼着回过神来叩首谢恩。

隐约中,南宫嘉看到父亲似是松了一口气,他戴着镣铐,正步伐摇晃地往外走,待走到她身边,南宫堂脚步顿了顿,似有千言万语要嘱托,开口却只剩了一声“活下去”。

眼泪无声地在脸上落下,南宫嘉不敢做声,只能死死咬住唇,将头伏得更低,她用尽全力才忍住了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明日,父亲就会在午门问斩,南宫全族流放西北,疼爱她的母亲,处处呵护她的兄长,还有无数受牵连族人,能否抗过这一路上的凶险,尚未可知。今日之别,再见之日渺茫,她在汴梁,再无亲人可以依靠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一意孤行,非嫁朱域不可。

如果当初,她能看透朱域只是将她视作一颗棋子,毫无私情可言。

如果当初,她得知朱域早就心系他人,对自己厌恶至极。

她大抵便会断了对朱域的心思,转嫁他人,安稳平淡地度过余生。南宫府也不会被动加入夺位党争,当今圣上也绝不会将南宫府视作威胁,招来今日祸端。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正在快速地瓦解、碎裂,再也不复当初。

朱域,此生若从未相遇,该多好。

正值隆冬,雪花一片片地落下,将整个睿王府笼罩在了一片银白中。

南宫嘉一身素白,孤身跪在朱域的书房门口已有两个时辰。素来娇弱的千金之躯哪受得了数九寒冷,要不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她恐怕早就倒在这一片白茫茫中。

“王爷,求您救救父亲。南宫嘉余生为奴为婢,愿听差遣。”她的声音已有些沙哑,寒风夹着雪片灌进嘴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书房里毫无回应。

身后忽然有柔媚的女声传来:“差遣?我若让你现在爬出睿王府,你爬不爬?”紧接着,徐如意便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眼中似有同情鄙夷之色,“别求了,域哥哥不会理你的。”

南宫嘉侧过头,不愿与她对视,内心的酸楚却一下子冒了上来。

徐如意是徐右丞相府中的三房庶女,机缘巧合之下与朱域相识,从此便生了一场矢志不渝的男女之情。按着她的庶女身份,原先只能进睿王府当一个侧妃,许是朱域不愿委屈她居于南宫嘉之下,被迟迟未将她纳入王府。

南宫嘉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南宫府没落,自己被废除王妃之位,也是时候迎娶徐如意了。想当初就是因为自己横插一脚,才生生阻碍了这对的好姻缘,他们该是恨毒了自己吧。

见南宫嘉不像平时那般巧语反击,徐如意更加得意:“南宫嘉,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此次大祸是你父亲一力促成,他知道再也保全不了南宫全族,昨晚便和域哥哥交易,愿交出自己性命及全族权势,用来换取……”

南宫嘉猛然抬头,她心中隐隐有答案浮现,“换取什么?”

徐如意嗤笑一声:“自然是换取域哥哥对你的庇护。”

轰,如一道闪电在空中炸开,南宫嘉心中巨震,怪不得大殿之上,朱域出口保她时,父亲会如释重负,原来父亲早就舍了全部,只为保全自己的安全。

父亲……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一切的死局都因她而起,可父亲至死,都想尽办法只为护住她的性命……

“今日就算你跪死在这里,域哥哥也不会见你,更不会救你父亲。今日局面,是南宫丞相一力促成,他早已必死无疑。”

父亲,早已必死无疑,再无转圜余地。

厌弃自己横插姻缘,与父亲早已达成交易的睿王朱域,又怎么肯见她呢……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睿王府最低贱的婢女,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从王妃正殿中滚出去吧。”话音刚落,徐如意不再看她,好像一只终于胜利的孔雀,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书房。

“血!”

“南宫氏见血了!”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才发现那抹瘦弱的白色身影已倒在雪地中,身下的白色雪被早已被鲜红染透,大有扩张之意。

失去意识前,她想,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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