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西急匆匆地从深蓝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结果一出门才发现天突然下起了雨,他还刚好没带伞。
不过幸好雨势不大,看着像是那种能持续一阵的毛毛雨,他也就没当回事,径自大步疾行,不料头顶的雨丝却忽然被一把大伞牢牢挡住。
一扭头,正对上一张笑吟吟的俊脸:“林先生这是刚下班吗?去赶地铁?”
“嗯,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最后一班。”林渐西冲他一笑,温和地打了声招呼:“这么巧啊晋秘书。”
“是挺巧的,我也刚好要去坐地铁,那咱们不如一块儿走吧?”他友好地晃了晃手里举着的伞,意思很明显。
两人本来就是顺路的,同行还能有个伴,林渐西自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那就谢谢晋秘书了。”
他们俩都属于健谈的性子,彼此之间也算熟络,所以共撑一把伞结伴而行气氛也不尴尬。
“林先生,不知道毕业之后您有什么打算?”晋秘书有点好奇地问道。
今天这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我职业规划。
林渐西有些纳闷地暗自腹诽,但面上还是认真地回道:“不出意外,应该会继续在本校读研究生。”
“啊?”男人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意外,语气顿时就变了,“我看您实习这样得心应手,不考虑直接留在我们公司吗?”
林渐西看他这么着急,忍不住笑着调侃道:“晋秘书还真是尽职尽责,下班时间也要替你们傅总招人吗?”
闻言,晋秘书先是眸光一闪,而后便神色复杂地弯了弯嘴角:“也不算尽职,只是看着林先生,就想到了当年的我。”
“我大学毕业以后就跟了傅总,现在已经快五年了。傅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是跟他最久的那一个。”
林渐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配合着眼前男子的苦涩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再一回想,那天自己和临北讨论福利院项目的时候,晋秘书就曾经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
坦白说,林渐西平时其实对这些八卦不算太感兴趣,可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登时就竖起了小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一星半点。
“傅总是我见过最出色最有格局的集团掌权者,行事果断有风范,大决策从来没出过错,更别说长得还一表人才,与他朝夕相处,大概没有人会不动心吧。”
这句是实话,幸好我是铁直男。
“每次一起出去应酬的时候,他喝多了,是我送他回家,也是我留下来照顾他的,只是这样就觉得很幸福。”其实傅总根本不喝酒。
“我本以为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没想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傅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但大家都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自己的全部,即便是没名没分地陪着他也愿意。”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晋秘书拿着痴情剧本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瞎话,还把自己演感动了,加上夜色很深视线不清,情真意切的样子还真的唬到了林渐西,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等,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周围一大堆蓝颜知己的人是谁啊?
是傅临北?
不能吧?林渐西简直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忍不住拿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晋秘书,却看见他眼神十分清澈,决不是胡乱造谣的人。再说他对自己扯这样的谎,图什么呢?
可是,临北作为全书的白月光,一直是温和知礼的,对书里的主角林瑜也能保持严格的距离,难道会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么多人的付出吗?
他想了半天,实在没想明白这脱离剧本的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临北不是这样的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见到的那个人。
第二天是休息日,但林渐西还是习惯性地起了个大早。他一向是个很能忙里偷闲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乐趣的人,所以特意趁着有空点了新鲜食材的外送,准备中午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先把水煮开吧。”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刚把电磁炉和各类餐具搬到台面上,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律性的敲门声。
哇,没想到现在生鲜配送效率这么高,前脚刚点完后脚就送上门了。
“来了。”林渐西赶紧把手里的案板往桌上一放,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不料门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施施然站在门外,面上还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蓝色衬衣上的宝石胸针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居然是韩沉非!
林渐西眼神微闪,心头顿时生出一点狐疑。
距离上次两人彻底撕破表面的和平才过去没多久,他这么记仇的性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姿态,到底有什么意图?
林渐西深谙捕猎之道,对于自己主动送上门的狡猾猎物,一定要警惕它耍诈!
于是他率先冷下脸色,语气十分漠然:“是你?”
“你好像很惊讶?”韩沉非凌厉的眉毛微微挑起,靠近一步的动作慢条斯理,刺过来的眼神却很犀利:“那你希望来的人是谁?”
林渐西懒得理会男人的阴阳怪气,只是淡淡地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韩沉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手交叠轻轻握了一下,眼底涌动着一点奇怪的情绪:“不请我进去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青年慵懒地理了理耳后的卷发,轻嗤一声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交集就是风哥,怎么,你还想让我教你怎么追他么?”
他眼波流转,眉宇间刻意流淌着一点讥讽和得意,不料韩沉非却罕见地没有被激怒,反而嘴角一勾,往前更凑近了一点。
“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现在,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
语气轻佻而笃定,故弄玄虚的样子自大又傲慢——看来几天过去,这人一定又有了新的发现!
林渐西眼睛一眯,作势要把门关上,而韩沉非却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有力的大手迅速撑住门框,半个身子就死死卡了进来。
行,那就看看你会耍什么花样。
林渐西故作无奈地手一松把人放了进来,转身去隔间接了杯水,没好气地递了过去。
“我这里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只有白水。”
“谢谢。”韩沉非彬彬有礼地颔首接了,却端在手里没喝,而是抬眸四处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地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狭小。
“以你目前的条件,应该能为自己找到更好的住处,为什么还要蜗居在这种地方?”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这里挺好的,通勤方便,我也住习惯了。”
“是吗?”韩沉非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声,眉头紧紧蹙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冷不丁响起,立刻冲淡了屋内怪异的氛围,是林渐西的手机响了。
而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青年就像是被摁下了什么开关,原本冷淡的脸色荡然无存,仿佛有一阵春风吹过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学长。”他先是甜甜地唤了一声,连嗓音都和方才截然不同,简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紧接着,对方似乎是发出了什么邀约,然后他就看见林渐西嘴角一下子翘了起来,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明知道对面看不见,却还傻乎乎地边点头边应声:“嗯,我都有空的。”
态度殷勤又热切,简直是上赶着套近乎!
韩沉非不喝白水,这会儿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还是觉得浇不灭胸口那点翻腾的火气。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谢谢学长关心。”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林渐西忙不迭地连声推拒,可是眼底却闪着欢喜的光芒。
真是见了鬼了!
于是等人挂断通话之后,韩沉非便忍无可忍地直接出言质问:“谁的电话?”
他黑沉沉的眸底酝酿着浓烈暴戾的情绪,语气森冷,还夹杂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巨大醋意,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理直气壮。
林渐西心中好笑,把手机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讽刺他:“韩大少,问出这句话之前,不如先想想我凭什么回答你?”
但韩沉非却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大步一迈就朝青年的方向逼近:“你叫他学长,所以这个人是林瑜还是路闻风?”
哦豁,怪不得今天突然上门兴师问罪,还真是调查得门儿清啊。
林渐西眉毛一挑,毫不心虚地同他对视:“这些都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他此刻的坦然神态愈发触怒了韩沉非,当下便彻底沉下脸色,磨了磨后槽牙发出一声冷哼。
“你和铭风那档节目总共两期时长还不到四小时,分摊到你身上又能有多久?现在热点事件那么多而你只是个素人,就算有什么恶评风头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傅临北却动用分部的舆情部门监控给你保驾护航。”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话,甚至直呼其名连表哥都不叫了,显然是动了真怒。语气顿了顿,像是讽刺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眼底神色极为复杂。
“林渐西,你好大的面子啊!”
还别说,这些话倒真让林渐西心头一惊。
没想到临北居然贴心到这个份上,忙得日理万机,居然还知道自己上节目的事,还特意帮了忙,可他怎么什么都没提过呢?
而韩沉非何其敏锐,自然把他这一瞬的怔愣收入眼底,不知为何胸口更为憋闷,几乎是克制不住地继续出言嘲讽。
“噢我忘了,这对你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没有他,也有别人愿意帮你,毕竟你和乔家大少爷的关系……也不错。”
他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嘴里每说出一个名字心头就多生出一点邪火。
你对他们所有人都有过笑脸,为什么独独对我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每次没说几句话,气氛就会变得剑拔弩张?
韩沉非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弄明白,不禁更觉得恼火又无力。
“林渐西,”他盯着青年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庞,不理智的情绪一下子就占了上风,忍不住紧紧扣住他纤细的手腕,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
“你到底还要招惹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韩沉非——唯一一个清楚知道鱼塘里有多少邻居,却依然义无反顾跳进去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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