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妖19(1 / 1)

虽然对自家师弟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戏精的行为颇有些无奈,但是看在导向结果都是一致的情况下,楚路还是暂时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们这稍稍耽搁的功夫,四遭雾气弥漫开来,在被雾笼罩的范围内,树木草叶以一种被比寻常的速度枯败下去,化作地上一抔尘土。原本在燕处肩上的黑狐已经跃下,脚掌沾到地面的瞬间,化作数人高的巨大狐狸,冲着神祠的方向哈着气。

——是苍狴。

楚路皱了皱眉,抬袖挥了一下。

灵力落下处,一双兔耳朵被拎起来,紧接着这在变故出现的一瞬间就利落地缩到远处草叶里瑟瑟发抖的泥兔子被远远抛了出去。

看见这一幕的燕处愣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极亮。

师兄他……

救了一只妖?

燕处偏了一下头,灼灼目光落到了楚路身上。

纵然这会儿的处境实在说不上好,他还是不由露出了个格外明亮的笑,“师兄,你……”

未尽的话被一条覆着金鳞的蛇尾打断,楚路出手替走神燕处挡下了这一击,沉声提醒,“凝神!”

燕处立刻就闭上了嘴,但是眼中犹带笑意。

他不知道师兄到底有没有想通,但是既然愿意救一只妖,这绝对是个好趋势。

……

一击不成、飞速退回的蛇尾扫断了一根立柱,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祠轰然倒塌,弥漫的烟尘中,神祠供奉的似虎石像映入眼中。

——怪不得。

看清了那尊神像的一瞬间,楚路燕处二人同时生出了这种想法。

……怪不得那位驭兽宗的叛宗弟子会留在这个地方、也怪不得苍狴会逃往此处、甚至怪不得那女子能从此处得到咒杀徐老爷的法子……

这个神祠供奉的、乃是神兽狴犴。

这神祠必定也曾经香火旺盛,以至于供奉石像生灵。

那位驭兽宗的叛徒想必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驻留此处、想要以所使役妖兽的妖气怨气侵染,使神兽灵智堕化为妖,然后收为己用、加以驱使;

而苍狴有狴犴血脉,恐怕是在逃窜之际感应到这一点,才转而至此,于妖类而言,同源之妖乃是大补之物、吞噬之后于己身大有裨益,这只苍狴大概就是在那驭兽宗叛徒和狴犴灵识相争之际趁虚而入,杀人夺灵;

而那女子误入神祠却得以全身而退,许是当时苍狴之识与狴犴相争、无暇他顾,而狴犴天性好讼、是守护黎民百姓的神兽,会回应那女子的冤屈并不为奇,只是到底为怨气所染,那女子最终所得是为“同归于尽”的咒杀之法;

……

…………

但是明白归明白,一个吞噬了狴犴灵识的苍狴可没那么好对付。

只能说幸而两人来的及时,否则等到苍狴真的将神兽力量全然化为己用,那恐怕又是一场人世倾覆之危。

楚燕对视了一眼,经年配合的默契并未因为时间长久的别离而生疏,两人几乎在转瞬间交换了想法。

困龙锁霍然而出,层层封锁住了苍狴抽来的蛇尾,楚路手拽着锁链的一端,手背青筋凸起、他使劲儿一拉,那巨大的金色蛇躯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被狠狠地摔向一个方向,而蛇躯的落处是一道锋芒凛冽的剑意——燕处早就等待于此。

于是,苍狴人身与蛇尾相接的腰腹处,豁然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剑痕。

它神色扭曲的张口,自喉间发出一道似虎的吼啸,紫黑色的烟气从他口中吐出,直面此遭的燕处却分毫无躲避之意,仍旧作剑招蓄力之态。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锁链赫然扼住苍狴的脖颈,那吐出的毒烟刚刚冒了个头就被强行遏住、这只巨大的妖兽再次被强行调转了方向,待到锁链松开,蓄势已久毒.气终于释放,对着的却是那一群因驭兽宗叛徒身故而被释放的妖兽精魂。

锁链松开,但接连被耍弄的苍狴连鳞片都炸开了,他欲要追着那锁链主人而去,但是背后却是一道就连燕处也蓄力许久的剑招。

这妖再一次被重伤……

妖血淋头而下,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凹坑。

苍狴半个肩膀几乎被这一招撕下来,它吃痛咆哮,金鳞覆盖的蛇尾狠狠地朝向用剑之人抽去,燕处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呼啸的劲风,他去势不减,接着方才斩击的冲力继续往前,剑锋直指刚才被楚路操控者锁链围困聚集到一起的妖兽精魂。

那一剑横扫之际,原本聚拢妖兽的锁链陡然撤开,交错着在燕处身后织成一张巨网,拦住那可劈金断石的巨尾。

这一剑之后,被聚拢于此的妖兽精魂十不存一,偶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也被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黑狐撕咬吞下。而袭击被阻的苍狴再次被锁链拉扯着拽向另一边的妖兽群。

……

…………

而接下来,虽然细节之处有所不同,但几乎是在重复这个过程——

楚路用困龙锁封住苍狴的行动、给燕处出手创造机会;待燕处和苍狴纠缠时,楚路则以锁链聚集四散欲逃掉妖兽精魂;燕处转而将剑招落于妖兽群中,楚路则以链网拦阻苍狴的追击……如有漏网之鱼,有一旁的黑狐补足……

…………

……

接到传讯急匆匆赶过来的云晦明一行就目睹了这场景。

不管是身形庞大的苍狴,还是数量众多的妖兽精魂,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都好似任人摆弄的泥塑木偶、全然无力敌之能。

——震撼。

那是打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震撼。

好似目睹了他们此生修行所求的终点,让人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们皆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胸腔中翻腾起了一股亟待宣泄的热血。

……

…………

但是那猝临于此生出的震撼之后,却是“震惊”了。

身为天上山的弟子,他们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掌门的剑招,但现在用出此等剑招的那人虽是一身男装,却分明是他们昨日所见“白夫人”的面容。

云晦明闻不厌:?!

但这种事、也确实是他们掌门能做出来的……

云闻:“……”

两人忐忑回忆昨日有无冒犯之举,只是眼前的一招一式却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神,让人再无暇细思它想。

不止是激荡磅礴的灵力、精妙绝伦的招式,两人之间的配合亦是天衣无缝。

云闻二人系出同门,每每习得剑招皆是彼此演练、在外遇强敌之时亦能后背相抵、交托性命,但他们自问做不到配合至此——无需言说、无需交流,甚至连看都不必多看一眼,就能笃定地料到另一方接下来的应对……那是于对方多么了解,才至于此的默契?

倘若“白夫人”是他们的掌门,那另一位“江前辈”,又是何人?

“江路”这个名字……

不等,这几个弟子想出个所以然来,前方的情况却陡生变化——那边宛若戏耍一般的所作所为,终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伴随着“喀啦”一声细响,云晦明几人眼睁睁的看见那道锁链上现出斑驳裂纹。

在又一次结网拦住附着金鳞的蛇尾抽击之后,这锁链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崩裂成了一段段零碎的链扣。

几个少年人皆都是瞳孔一缩,甚至顾不得自己正对阵的妖兽精魂、呼喊出声。

但是正在战局中的两人却都是神色不变,似是对眼下的情况早有预料。

困龙锁被燕处毁到那种程度,崩断是早晚的事,能坚持到现在还是楚路在对战时有意的以灵力填补,减少其直面的冲击,将这必然会发生的断裂拖延到了这会儿。

千钧一发之际,云晦明识海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紧绷的神经已经无从分辨其中含义,他下意识地应允了那请求。

“锵——”

一道金石相击的脆响,本该击向燕处的蛇尾被另一柄剑挑开,剑锋随即逆着鳞片缝隙刺入,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蛇尾又添了一道血痕。

云晦明这才意识到,刚才在他识海里响起的那道声音是——

[佩剑借我一用。]

战局中二人先前的配合已经称得上天衣无缝,但是待到他们同时执剑,云闻二人却仍旧抑不住面上的愕然之态。

天上山弟子大多修剑,其中以剑招配合不知凡几,但观此战方知,他们所谓“合招”不过是将攻击落在同一敌人身上,称之为“配合”都是说笑。

而江前辈所用招式……确实是天上山的弟子惯用……

甚至比剑招里总带着些天马行空、出其不意的掌门更明显、更标准。

他到底……

……

…………

少年人拧着眉思索,但眼前本该臻于化境的配合到底不是却无破绽。

并非人力之过,乃是兵器之责。

云晦明所携佩剑乃是天上山弟子惯用制式,在凡人眼中倒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神兵利器”,但是对阵如苍狴这般大妖,纵有灵力加持、也只能勉力与鳞片相击而不折,若想伤妖,也只有像最初那般、趁其不备逆着鳞片方向刺入……这却也只是伤及皮肉罢了。

显然,那只苍狴亦是发现了这弱处,开始对那道白色身影的攻击不闪不闭。

交错的剑芒逼近,人首蛇尾的大妖目露嘲讽:配合得再天衣无缝又如何?倘若只闪避其中一人的斩击再容易不过了。

鲜血喷溅,妖脸上嘲讽的笑容定格,它神色几是茫然地看着那软软跌落另一边的蛇尾,又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堪称“整齐”的剑痕切口。

——明明、明明已经躲开了?!

它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去,见那抵身而立的两人,却终于恍然。

原来不知何时,那两人竟交换了兵器……

它蓦地惨然大笑起来。

……

那笑声化作了长啸,云晦明几个只觉识海一震、灵台不稳,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所见都带出了重叠的幻影,修为稍低些的千寻玉和荀鸣已经踉跄软倒在地,仍旧站着的云晦明和闻不厌亦是手脚发软,再无对敌之力。

幸而本该由他们阻拦的妖兽精魂也受此啸声所摄,无力再行奔逃。

不远处,那只苍狴上半截人身悬空而起,像是时光倒流一样,方才喷溅而出的鲜血连同跌在远处的断尾重新汇聚于身,但是那尾并未重新接上,而是在半空中蓬成一抔血雾,连同汇来的鲜血一起,将那本该苟延残喘的半身包裹于其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茧。

这硕大的血茧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生命,以之为中心向外蔓延、草木枯败,就连那些委顿于地的妖兽精魂,也像是被吞噬了最后的精气,变得虚软无力、终究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云晦明一行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目之所及就变成了一片生机丧绝的荒芜。

意识到之后,又是心下一惊,若非站在他们前方的两人,恐怕这会儿就连他们自身也要变成黄土中的一抔了。

而与之相对的,那枚吸食了大半个山头生机的血茧却像是孕育着什么一般。

通过血雾,他们看见内里被孕育存在的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打完,最后再让楚哥装个逼

彻底妖化什么的……哧溜(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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