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像是在做梦,那到底是一场雨,还是她们浸染了千年的泪?分不清楚的,是爱也是恨,是恨也是羁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饶恕的。
也许玖琝·洛和荼醺·樱无法成为人类世界中所谓的好朋友,甚至连朋友都不至于。但她们是相连的,不靠着表面的感情,而是羁绊,是经历过生死和捶打的羁绊。在风雨之后,在泪水洗礼之后,至少作为洛璟琝和樱源·雪的话,她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吧。
作为洛璟琝,作为樱源·雪,作为……人类。
冰璃给自己盖了被子,稍稍翻过身,怎知着习惯性的动作却牵引着她傍晚撞伤的筋骨皮肉,硬生是疼得厉害。方是那并不长的一段时间打斗,就已经带来了那么无法忽视的痛楚,一直战斗着的他们究竟是有多少的血与泪水未曾与他人倾诉而默默舔舐伤口?冰璃闭上眼,紧握着被子边缘的手心,像是攒着满满的心疼。但她并没有意识到,于他人心中,自己不正也是这么一个不愿与他人说出自己痛楚的人么?这便谓是人类交往圈里的感情循环。复杂,却莫名是单一。
“别人的生死真的那么重要么?”床头边上,传来谁熟悉的声音,清浅,而不带一丝温度。影之罂魇。冰璃稍稍一愣,没有感觉到杀气,也缓过神来,抚了抚胸口,没事,不紧张。她抚平自己的情绪,和这个曾经追杀自己的“恶魔”静处在同一方空间。“那你觉得杀人完成任务真的那么重要么?”冰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影之罂魇静默了,几次欲言又止,是啊,有这么重要么,他这样连存在都不知道为了什么的人,为何如此执着于他人的命令呢?想着,他兀自地摇了摇头,“重要,也不重要。我不知道。”他看向冰璃,“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看来我们一样呢。我的答案,‘重要,也不重要’。”冰璃闭上眼,“我不是圣人,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远大志向,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没有了别人就无法生存。我很胆小的,害怕失去,只要是身边的东西,我都不喜欢让它们被什么因素弄坏。所以我愿意为和‘我的东西’待在一起而做出努力,甚至是牺牲。”
“【魌】是冥王的人,也可以定义为你的‘东西’么?”影之罂魇问。“啊,她曾经也是暗魇的人吧,也算是半个‘我的东西’,而且啊,人心自然是要收买的,你不正是这样一个例子么?”冰璃笑笑。“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都感觉你很可怕却又感觉你很可怜?”影之罂魇扶了扶额,有些乏力。“因为你要找的是暗魇王,而不是冰璃啊。暗魇王就该是高冷一点的吧,我觉得甚是合当。”冰璃道。“那你就不能以冰璃的身份和我说话么?”影之罂魇坐在床缘边上,斜卧着用手支着下巴,幽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流溢着令人窒息的冰冷,而此时,却是冰冷而无奈。
“否定,你是以杀手的名义来的,找的自然是暗魇王,我怎么可以用冰璃的身份来回应你?”冰璃似乎有心逗弄他。“我单纯是以影之罂魇的身份来的。”影之罂魇扶额。“你三更半夜用魔法闯进我房间,怎样也不算是人类的做法吧。”冰璃忍住没笑,继续说着。“那我现在离开,再不用魔法爬上你家窗台进来总行了吧?”影之罂魇说着,向窗户走去。“停……”冰璃有些抓狂,“想到这样的办法就足以证明你非人类的身份。”
“那你说吧,我怎样才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影之罂魇回到床边,蹲下。“你为什么要想成为我的朋友?”冰璃饶有兴趣。“我喜欢和冰璃聊天,我不找暗魇王了,我想见冰璃。”影之罂魇认真道。“噗。”冰璃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吧,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刚才逗你玩呢。”影之罂魇稍稍愣住,就这么简单?朋友……就是这样了么?毫无戒备吗?
你这样做,我很容易就会再起杀心了啊……影之罂魇沉默了,夜色中,他宛若夜妖,来得无声,去也无声。
你,为什么,可以相信一个想要杀你的人?
“因为我是冰璃了。”冰璃缓缓道,闭上双眼,在已经又变回独自一人的空间中,她像是在自语。没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