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这样死去啊……冰璃微微睁开双眼,本能地想要用力挣脱,可在这一片清幽得感到失重的水域中,完全感受不到体能力量的流动,就这样漂浮着,动弹不得。水,是很干净的水啊,透过水幕可以看见外面被枯叶遮蔽的天空透过的柔光。死亡之前的世界都是最纯净的,是这样吗……不想闭上眼睛啊,不想,就这样睡去,再也醒不来……氧气一点一点地从体内剥离,流动着的水准备着填充这个女孩正在失温的身体。
谁,无论谁都好啊……
救我吧……救救我……
王的呼唤吗?很是熟悉的感觉呢,是什么时候存在于吾的身躯里的呢?能让血液也随之沸腾的,羁绊……呵。一千年了,吾辈终于又听到了汝的声音。吾等尊敬的王啊,是何等蝼蚁敢于如此放肆打扰汝?无碍,王不必烦扰,臣下这就来为汝将其,斩杀!
等同未知的空间中,谁人从幽深的潭底浮出水面,他*的身躯在微暗的氛围中透出清幽的水纹,他向岸边走去,水线从胸膛一直退到脚踝,赤色的长发随意地粘附在他身上,像是神秘的符文。“沙朗——沙朗——”金属的碰撞声回荡在这方空间中,突兀而悲伤。拴在那人四肢以及脖子的金属链条断开了,垂在地上任他拖行着。那锁住他千年的枷锁啊,原来如此不堪一击,那么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甘愿就这样被囚禁了这一千年呢?那人看了看身上破碎的锁链,莫名地笑笑,露出那带着兽的本性的锯状齿牙,散出幽冷的光。他下意识看向胸前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混沌封印纹,这种颜色,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呢。
“翊,你怎么了?”饭堂里,见矢冰翊有些走神,凌月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像,出事了。”矢冰翊执住筷子的手冷不防的抖了抖,掉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几声响。他回过神来,按住凌月晔的双肩,“璃小肥出事了。”“啊?”凌月晔有些不明状况,这家伙该不是神经过度紧张短路了吧?但迎着矢冰翊的目光,不会是假的,那样带着恐惧与不安的心情,打自心底里紧张。没有再问些什么,“我们走吧。”凌月晔反抓住矢冰翊的手,离开了饭堂。不愧是带了我三年的兄弟,晔,现在也只有你才能那么冷静又相信地听着我的话,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了。矢冰翊稍稍安心,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不过,等等……晔,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你难道也不是普通人吗?矢冰翊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向人界的其他人提起过自己和魔界的事情,刚才他只是说了一句“冰璃出事了”,凌月晔就能联想到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他冷静下来,通过与凌月晔接触的手感知着凌月晔身上所流动的力量,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那突兀的,魔界因子跳跃的感觉。不过这又算什么天大的事情呢,矢冰翊自己不过也是这样吧。他想着,摇了摇头,自己究竟在在意些什么啊,现在救人要紧吧。
凌月晔感觉到了,在矢冰翊感知自己身上的能力的时候他自身也会有所共鸣,矢冰翊不是个偶然的魔界子,他体内有强大的力量,象征着他身份的不寻常。而听凌月贞之前所猜测的,冰璃也许是混沌之子的推论在此时也得到了验证。是的,现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举止之间,都牵系着世界,这是在预示他的未来不会平坦还是他们的友情即将走向离散?不,不会的,自己,本身就是那么不普通的一个人了吧,和同样不普通的一群人在一起也许会不错吧。“你体内封印着的,是恶魔。”无来由地又想起家族族长的话,凌月晔心里五味杂陈,吐息之间都是所背负命运的无奈。
你说命运啊,是种什么东西呢?让人挣脱不能,又似乎让人习惯这样的挣脱不能……
望着凌月晔和矢冰翊离开的转角,那个女生捂着心脏,起身想要跟上。“阿琝,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喝杯东西,听说学校附近开了间新的奶茶店,环境不错。”旁边的女生拉住洛璟琝的手,一脸期待。“啊,嗯。好吧。”回过神来的洛璟琝习惯性地应了声,该死!我怎么就答应了呢?洛璟琝暗暗伤神,现在无缘无故地又改口说不去似乎不太好吧。可是……她在召唤我啊……洛璟琝抚了抚胸膛,又看了看身旁的好友,似乎两边都不应该被爽约。莫弥珈,这个拉着她的手的女生,是她在人间最亲密的人类朋友了吧,不忍心辜负,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不想被怀疑自己的身份吧……?只是这样么?
究竟谁会是第一个到达然后解救被困的王呢?骑士们在王的召唤下来到王的身边,打败了囚禁王的恶魔,救下弱小的人类之躯的王,圆满结局是吧。可这样的话却真是无趣的故事啊……无尽的黑暗中,那人幽幽笑着,紫色的眸子里溢出诡异的火焰,宛若妖魅。这个故事,可不能变的那么无趣哦。
冰璃终究是无法继续在这水茧里屏息了,氧气的大量消耗让她本能地张开呼吸道,这样的话,就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吧……她想着,却没有了紧张的感觉,仿佛是淡然了死亡吧。可是,偏偏的,她活下来了。流水没有倒灌进她的身体,反倒是可以呼吸了。她自然没有意识到作为混沌之子的自己竟有这样的技能吧,对一切纯净的元素力量夸张的适应能力呢。就是因为这样的水,太干净了,所以不会伤害到她。这是一种依附在血液里的,混沌之子独有的技能。
混沌之能是承认她了吗?承认了这个无能的小女生?*纵着水茧的男生看着冰璃,分明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魔法正向这个女孩收敛了杀意。“不可能的,我不会承认的!”他摇了摇头,挥手间撕碎了那清澈的水茧,水花四散。“如此弱小的人怎么配做我的王?”他紧握着拳,喊得撕心裂肺,扭曲了,他的世界,他的感情,都扭曲了。从一开始,就变得很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抵触这个女孩?
“对了,冰影·暄曾经说过的,我们是不应该有感情的,若果你能放下感情,也许就会变得强大吧?”那人突然想到什么,“这样吧,我现在要把你的那两位朋友撕裂,你就这样站在这里看着吧,然后笑出声音来跟我说,‘弱小的人就该死掉’这样的话吧。这样第四驭魇士水遗痕,我就会承认你就是我们的王。”他说着,手心汇集着能量。水遗痕,他的名字吗?很忧伤的名字吧,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才不会同情你呢。冰璃咬了咬牙,“你给我适可而止吧!笨蛋!”“当然会适可而止,等我把她们杀掉,我就会停止。”水遗痕笑着看向冰璃。“那我去陪她们。”冰璃向着古月她们走去。
“你是真的觉得我奈你不何了吗?”水遗痕按住冰璃的肩,死死地拽着。“呵,是呢。”冰璃回过头,应声道。真是狂妄啊。水遗痕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似乎想硬生把这个不安分的小孩撕碎。“那你试着再向前一步啊。”蓦然,他松开了手,笑笑。冰璃有些怀疑,但此时的她有什么可想的呢?明明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害贝依和季贤她们遇险。向前一步能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更坏的事情了吧。冰璃是这样想着,继续向前走……
动不了?!冰璃诧异地打量着自己的四肢,幽幽地缠着水元素幻化成的弦丝,什么时候被缠上的?她尝试挣扎开,可是一动手脚弦丝就缠得更紧了,“嘶。”冰璃不禁叹了一声,强行向前估计会被撕碎。“很痛吗?安吧,我劝你别挣扎,不然,会死的很惨的。”水遗痕抚着冰璃的脸,轻声道,“来,好好看着吧,让自己变得麻木真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不可以,不要碰她们!”冰璃挣开他的手,用头狠狠地撞向水遗痕。“喂喂,你不怕痛我也是会痛的。”水遗痕揉了揉额头,没有再挑逗冰璃,走到古月贝依和季贤跟前。
“我说,你们到底死没有死啊?”水遗痕蹲下身子,看向倒地的两人。“当然,没这么快死啊……”古月贝依用手支撑着自己,把季贤护在身后,“我是她们之中唯一会攻击魔法的人,当然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啊啊,说的这是漂亮呢。”水遗痕拍了拍手,这是在嘲笑,讽刺的笑意。“真是讨厌啊。”季贤咬了咬牙,凑到贝依身边,“虽然我不会攻击魔法,可我还是会攻击的。”“啊啊,这样啊,不妨试试啊。”水遗痕笑笑。“贤,小心。”古月贝依拉住季贤。“当然。”季贤应了一声,向水遗痕挥手。“也打算物理攻击吗?”他不屑地退后一点,就着距离看是不会挨打的。可是……
“真是阴险啊。”水遗痕皱了皱眉,这小妮子居然拿着刀片!“落雷·天弓!”古月贝依自然也是趁着这一下子的空隙反击。带着紫色光芒的雷电在这一方空间里持续释放着,这一下,古月也是拼了。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谁都会疯狂的吧,肆意的杀意蒙蔽理智,活下去,要和大家一起,活下去!就算现在双手会沾上鲜血,也不算是罪吧……
“噗!”落雷中,水遗痕猛地喷了一口血,这丫头是疯了吗?不过,想跟我同归于尽,你还是不够火候呢!啧,这下攻击还真够带劲的……水遗痕稳住步伐,“泫·逆刺!”即使千年没有再使用过攻击魔法,他还是那个在暗曜之战上杀人如麻的恶魔啊,碧蓝色的水刺以绝对的压倒性撕破雷阵,而且还游刃有余地向古月贝依攻击。飞溅的血色如若空中纷乱的绯色花瓣,妖艳、美丽。
“不要伤害她们啊……”冰璃说着,像是在自语,隐隐带着可怖的气息。似乎理智再一次受到临界考验了,这孩子啊。
在生与死面前,人总是会崩溃掉理智而获得突然的力量,这便是人界生物的保护意识吧。
冰璃还是不安分地想要挣断这些纤细却意外锋利的弦丝,管它会痛还是会断手断脚,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到底是绳子比较厉害还是这副人类之躯比较厉害?“嚓!”被弦丝勒住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听得让人害怕,但作为经历者的冰璃倒是不觉得有多恐怖。但是,该死的,很痛啊!冰璃咬着牙,反抓住那被固定在水遗痕手中的弦丝,想要用自己的力气将其扯断。但一切徒劳,弦丝一点一点地没入到她的皮肉里,惹出如注的鲜血,顺着水元素的弦丝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