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的美丽风景是日本,是在这黑暗背后隐藏的日本列岛。”吉川幸助突然打断了野中兼山言不由衷的附和,看着夜幕下的樱岛悠悠说道。
野中兼山有些诧异的从侧面望去,发觉此时的吉川幸助虽然站立的摇摇晃晃的,但是眼睛却是一片清明,实在是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就在野中兼山还在思索着应该如何理解对方的话语意思时,吉川幸助闭上了眼睛,梦呓一般的说道:“我能够看见,当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阳光照拂下的樱岛有多美。是的,樱岛也许比不上中原的泰山、华山这些名山,但是樱岛同样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美感。阳光能够照射在大明的土地上,为什么就不能照射在日本的国土上?”
吉川幸助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野中兼山说道:“野中殿,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托起照射在日本列岛上的太阳,让日本列岛的美丽风景也同样展现在世界之前?”
虽然17岁就担任了土佐藩的家老,又拜在了谷时中门下学习朱子学,对于治理地方也有了一套建立于儒家思想上的想法,但是野中兼山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眼光放在土佐藩以外的地方。
对于吉川幸助突如其来的邀请,他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家主一向待我很好,如今更是把藩内事务放手交由我去处理,就算是那些谱代家臣们反对我的主张,家主也还是依旧站在我这边。我实在难以背弃如此待我的家主。
再说我不过是出身于土佐的一个乡下人,就算是在本家也有许多人认为我年轻莽撞难担重任,去了大阪之后,恐怕更难以让那些高门望族出身的幕臣们听信我的意见了。大人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
一开始找理由回绝时,野中兼山说的还有些牵强,但是想到本家那些谱代家臣的嘴脸,他觉得大阪那些幕府官员恐怕只会更为丑恶,因此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开始态度坚定的推却了吉川幸助的邀请。
吉川幸助却没有放弃,他依旧诚恳的看着野中兼山的目光说道:“我可不是临时起意,我之前就看过你主笔的对藩内领民发表的各项布告,内容之细致严密,可以说是诸藩中少有的文告。而且你主张兴修水利,禁止乱砍乱伐森林,对藩内的土特产鲣鱼干、纸进行统一*管理这些经济政策,实施后的效果也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是土佐藩实在是太小了,山内家的根基也过于浅薄了,即便你累死累活的干上一辈子,最多也就让土佐藩变为四国第一,这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但是以我看来,山内家的谱代家臣和那些旧藩主留下的乡士们之间的矛盾,恐怕是不会让你安心的完成对于土佐藩的政治变革的。
以你的才能,留在这样如同泥潭一般的土佐藩,实在是太过可惜。我觉得你应该抬头看一看土佐藩之外的世界,不仅仅在于大阪,也不仅仅在于日本列岛,而是日本以外的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
日本以外的世界,现在正以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速度在变化着。如果你去过同我们相邻的那个大陆国家,那么你就会觉得自己在土佐藩所做的一切,其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大明只要派出一艘像澜沧江号一样的巨舰,你这一辈子的努力也许就会化为乌有了。
只有把日本真正的统一为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我们才能在大明所制定的亚洲秩序中找到日本的位置,不,也许那位陛下寻求的是一整个世界的新秩序。
日本的未来正在我们这一代人的选择之中,如果我们现在因为胆怯、谦虚、自大等缘故放弃了选择,那么那缕清晨初起的阳光将永远无法照射在日本列岛之上。难道你希望听到后世的日本人指责,是我们这代人毁掉了日本的未来吗?”
野中兼山终于有所动容,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吉川幸助对着他稍稍低头致意后,方才回道:“在我们击败长州藩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日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趁着大明现在全力应对国内危机的时刻为统一日本打好基础,那么谁也不清楚,下一次的机会何时才能来到了…”
虽然昨晚喝了不少,但过去数年里军校学习养成的严格作息习惯,还是让沐天波准时的在太阳跳出海面的那一刻醒了过来。清晨的阳光透过和纸照射到室内榻榻米上时,隐隐带有一种艳红的色彩。
沐天波睁开眼睛熟悉了下光线的亮度后,顿时就感觉到还有一个软嫩温暖的**依偎在自己的被窝中。也算是一个熟悉了男女之事的他倒是没有被惊吓到,他躺在被窝里细细回想了下,好像昨晚他喝高时,有个女子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接着就被他当成兴子推到了。
作为一名勋贵子弟,他对于男女之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洁癖,只不过在皇帝和军校的约束下,他也并不像其他纨绔子弟这么好色如命罢了。对于这种酒后发生的意外之事,他也只是翻身偷偷瞧了瞧,被自己推到的女子的容貌如何而已。
看着对方年纪虽然有些稚嫩,但容貌却也算是中人之上,沐天波的心倒是放了下来,若是扑倒了一个大婶,他倒是担心自己被萨摩藩的人嘲笑了去了。看着对方一脸泪痕的模样,沐天波心里倒是生起了几分愧疚,显然昨晚他酒后有些不分轻重了。
沐天波一边起身,一边想着应该给这位岛津家的侍女什么回报,好了断了这段露水姻缘时,却不料他起身的动作已经惊动了身边的女子,对方如同小兔子一般跳了起来,一边向他道歉,一边想要服侍他穿上衣服。
这位侍女起身后,沐天波心里的愧疚感就更多了些,看着对方身体还没张开,顶多也就十三、四岁而已。他顿时尴尬的按着女子躺回被窝后说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上一会,我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回来再叫你起来…”
也许是沐天波语气温柔的缘故,也许也是被沐天波昨晚折腾的太过厉害了,这名女子在他的安抚下终于还是昏昏睡了过去。
沐天波自行穿上了一套便服,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站在廊下的他正待伸个懒腰时,却同时听到了家丁和一个日本人的问候身。他下意识的向发出声音的左侧走廊看去,发觉自己的家丁和几名日本武士都跪坐在了那里,正向着自己行礼问候。
沐天波一边点头致意,一边开口问道:“昨晚你们替我守夜呢?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是…萨摩侯,你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最前方的日本武士抬头之后,沐天波顿时有些惊讶的叫了出来,他没想到岛津光久会替自己守夜,这显然有些过分了。
岛津光久自己却不这么看,他面带微笑的回道:“昨日家中刚刚处决了逆党首领,公爷似乎又有些喝多了,我担心会有漏网之鱼惊扰了公爷,那我萨摩藩就罪无可赦了。为了保证公爷的安全,我并不介意辛苦一晚。”
沐天波一边扶起岛津光久,一边心中也是大为感动。一时之间倒是对萨摩藩,对岛津光久大起好感。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道:“都怪我昨晚喝多了,倒是让萨摩侯委屈了,要是侯爷不介意的话,不如陪我走一走,我还没能好好看一看这鹤丸城的美景呢。”
岛津光久把佩剑交给身后的小姓,然后对着沐天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正该让我做一做地主之谊,鹤丸城虽小,但也颇有几处可观之处…”
当沐天波同岛津光久沿着山路逛完了一圈鹤丸城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相当的熟稔了。这一方面在于岛津光久的汉语说的不错,另一方面则在于沐天波还太年轻,经历的事也不多,城府还不够深。
当再次回到自己昨晚休息的院子前时,沐天波这才随意的提及昨晚服侍自己的侍女,想着要给她赏赐点什么的时候,岛津久光却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奥,公爷不必担心,昨天服侍您的正是我的外甥女,应当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困扰的。”
沐天波一时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若只是岛津家的一名下女,随便给点赏赐也就打发了,但若是岛津光久的外甥女,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的沐天波把之前的想法咽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的说道:“这个,这个,怎么能让萨摩侯的外甥女来服侍我,这要是传扬了出去,陛下也是要责罚我的。”
岛津久光却若无其事的说道:“公爷不用太过在意,虽然千鹤是我的外甥女,但她也是逆贼岛津久庆之女,能够服侍公爷,也算是她的造化了。公爷若是不满意她的话,我也可以不让她今后在公爷面前出现的。”
沐天波终究不能做到像对方这样无情,总不能昨日砍了她老爸,今天又把她给抛弃了,这让他想起来就有些不忍。因此只能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岛津久光立刻追问道:“公爷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沐天波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刚刚同兴子成婚,这个,这个很难交代…”
岛津久光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的接道:“原来公爷担心这个,那还不简单,我替你在鹿儿岛找一座宅邸将千鹤先安顿下来,待到公爷合适的时候再接走就是了。”
事已至此,沐天波也只好顺着杆子爬了下来,接受了岛津光久的提议。当两人走回院子之后,才发现吉川等幕府官员已经等候在了院内。这些幕府官员看到沐天波同岛津光久亲热交谈的走回来,也是感到十分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