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台吉、代善、莽古尔泰三人接到阿敏派来的信使,听了信使传达的命令之后,他们都被阿敏的行为给激怒了。
代善、莽古尔泰原本还想着,回到沈阳之后要联合阿敏好好同黄台吉谈上一次,以阻止黄台吉下次继续采用这种专断擅权的方式,更改他们四人作出的共同决定。
不过阿敏现在的举动,却将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如果他们认同了阿敏的命令,解散了军队,将自己囚禁于城外的营地,那么无疑就是承认了这次出征的失败,并和黄台吉一起分担了中途变更出征目标和战败的责任。
而解散了军队之后,他们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阿敏手中。天知道,这位二贝勒会干出什么事来。
阿敏又不是天命汗,如果是天命汗的话,就算他们不主动解散军队,只要天命汗一声令下,下面的将士们也会自动的散去。
不过是掌握了一旗力量的阿敏,而且镶蓝旗不久前还在出征朝鲜时元气大伤,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三人出征时会将阿敏留下。因为就算阿敏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但就像他们出征时没有预料到会遇到挫折一样,他们同样没有想过,阿敏会捡起先汗立下的这条规则来对付他们。
代善、莽古尔泰自然不会跳进阿敏挖的坑里去,既然如此,他们便只能和黄台吉及其他小贝勒们站在一起。
在几位小贝勒们的建议下,阿敏的信使被扣留了下来。而一干女真亲贵商议之后,认为阿敏一定是喝醉了才发出了这样糊涂的命令,因此他们没必要听从这份命令,而应当早日回到沈阳接管朝政,恢复国内的秩序。
黄台吉听从了众人的意见,在第二日便直接向沈阳进军了。在距离沈阳10多里的地方,正在行军的黄台吉等人却又遇到了前来犒劳的爱尔礼一行人。
看到岳托带来的爱尔礼,黄台吉不由对着身边的代善、莽古尔泰讥讽的说道:“我们离开沈阳之后,阿敏是天天泡在酒缸里了吧。
昨日还要求我们解散军队在城外待罪,今日却又让自己儿子前来劳军。行事如此混乱,看来我们不早点进城是不行了。”
代善、莽古尔泰看着爱尔礼,同样没给他多少好脸色,同黄台吉交谈了几句之后,代善便向黄台吉问道:“大汗,那么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做?是停下来让阿敏先出城来迎接呢?还是继续下令他们前进呢?”
黄台吉看着爱尔礼思索了一阵,便笑了笑说道:“马上就要到家了,没必要兴师动众让阿敏出来迎接了,要不然他又要怪我们架子太大了。
还是我们自己回城去吧,不过我们毕竟多日未曾回来了,为了避免惊扰城中百姓,倒是要安排一些人先回城去清理下街道,免得到时将士们被困在街道上难以前进,两位兄长以为如何?”
代善、莽古尔泰自然不会反对这个提议,就阿敏现在作出的奇怪举动,让他们也很担心城内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在城内府邸内等待爱尔礼传回消息的阿敏,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爱尔礼的消息,而是等到了岳托、萨哈廉、阿巴泰、济尔哈朗4人分别率领了一支军队入城,接管了东、南、西三门的防务,和前往城中宫殿街道上的控制权。
到了这个时候,阿敏也知道现在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等候黄台吉、代善、莽古尔泰对他的处分了。这个时候,他又有些后悔了起来,后悔之前没有听从宋献策的建议,豁出去搏命一场。
正在阿敏患得患失之间,济尔哈朗也带来了三位大贝勒的口信,邀请他去大政殿叙话。在济尔哈朗的劝说下,阿敏终于还是带着亲卫向大政殿行去了。
宋献策在阿敏的府邸中担心不已,他数次想要直接离开二贝勒府,为自己另外找一个安身之地。不过他又不舍得,放下这大半年来花费在阿敏父子身上的精力,这可是他寄以希望的进身之阶啊。
直到当日深夜,阿敏和爱尔礼两人才返回了府邸。阿敏回府之后便召宋献策去书房谈话,阿敏见到宋献策后,便有些疲惫的说道:“大汗和两位贝勒接受了我的解释,已经将我昨日的命令消除了去。就今晚的交谈来看,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宋献策细细的询问了,阿敏今日和三位大贝勒们的谈话,还有他们说话时的神情,思考了大半天之后,才犹豫的说道:“学生不敢断言,三位大贝勒是不是真心想要揭过这事。
不过学生以为,我们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二贝勒一家都在沈阳城内,若是大汗和两位贝勒真有什么想法,贝勒在外可就连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了。
学生以为,不如让世子去营口住上一段时间。有世子在外面,大汗和两位大贝勒起码也要顾忌三分,贝勒的弟弟济尔哈朗也就无法完全掌握镶蓝旗了。”
阿敏皱了许久的眉头,才有些不情愿的问道:“真的会有这么坏的结局?要是局势真的这么糟糕,那还不如我去营口,让爱尔礼留在沈阳应付他们。”
宋献策赶紧反对道:“有贝勒你在沈阳,世子离开沈阳,大汗他们还不会多加阻扰。要是反过来,恐怕就连世子都出不了沈阳城了。”
阿敏思索良久,才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现在我头昏的紧,一时难以决断,不如今晚先就这样,待到明日一早,我再告诉你决定…”
2月初十,江南最为风流绮丽的城市杭州,住在官驿中的徐应元早起梳洗之后,便循照往日的习惯,前去蜀王朱至澍所居住的院子请安,并询问上路的日子。
这位蜀王差点被徐应元诬陷成了和奢安逆贼勾结的叛逆,自然对徐应元恨之入骨。更何况他还被迫放弃了经营了十多代人的蜀王府,前往京城面圣,天知道这位天子还会不会让他回去四川。
因此一路行来,朱至澍对于行程是能拖就拖,每日行走了10来里,便要停下休息一番,然后非把周边的美景欣赏一番,方才肯上路。当然,虽然朱至澍行程上拖拖拉拉的,但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但凡是某个藩王封国的周边,他都是一路疾驰,绝不敢停留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徐应元想要在路上找点问题出来,都没能成功,只能每日接受被朱至澍羞辱的命运。
在朱至澍的坚持之下,他们这只车队还偏离了路线,跑到了杭州游玩。繁华绮丽的杭州同富贵悠闲的成都,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
朱至澍在杭州玩耍了几日后,便引发了思乡的情绪,结果他就找了个水土不服的借口,在杭州住了下来。
之后扬州盐引案的爆发和后金军队入侵两件大事,使得当地官府都无心前来催促朱至澍上路,那么他也就乐的在杭州城住了下来,声称要过完冬天再走水路上京。
因为有皇帝的暗示,所以徐应元倒也不急着回京,他也不催促上路,只是每日前来问安并询问一声上京的日期而已。只不过,他往往都是被朱至澍关在院门外罚站的时间居多。
但是今日徐应元刚刚走到蜀王居住的院落前,还没等他下令让从人上前敲门,便听到“吱吖”一声,原本紧闭的院门已经打开了。
蜀王身边服侍的一名太监带着几名王府小太监恭立在门前,看到站在门外的徐应元后,顿时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满面堆笑着说道:“原来是徐总管来了,还请总管入内,我家王爷早就等着你过来了,王爷正有事找你商议呢。”
徐应元眼神奇怪的看着他说道:“王爷找我商议事情?今日的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进去瞅瞅,看看王爷究竟找我说什么。”
这位王府太监尴尬的笑了笑,就没有再言语。转而让出了道路,请徐应元上前。杭州的官驿虽大,但是也毕竟只是一个驿站,和成都王府可不能比。因此只是穿过了一重院子,便来到了朱至澍居住的主院内。
虽然在门外徐应元言语之中不乏嘲弄了几句蜀王,但是真正站在了朱至澍面前时,徐应元却一板一眼的完成了自己的礼节,向朱至澍请了安。之后他才开口说道:“王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上京呢?”
穿着一身正装的朱至澍,点头答复了徐应元的行礼后,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听闻陛下在北方打了胜仗,本王自然是要上京恭贺陛下的。
因此动身的时间越快越好,不要耽搁了本王向陛下祝贺的时间…”
徐应元看了看朱至澍的神情,心中倒是知道这位王爷是怎么改变态度的了。皇帝亲征获胜的消息传到了江南之后,顿时成为了市井百姓最近最为热衷的话题。
因为有着大明时报的引导,所以这次战事能够较为真实的展现在大明百姓的面前。不管是皇帝誓师出征,还是削发以祭奠英烈,都让崇祯在民间的声望一时无两,彻底压倒了此前江南士绅们议论的扬州盐引案。
皇帝的声望上升,朱至澍自然就不敢再拿乔作怪,生怕被这位皇侄嫉恨他。
徐应元对着面无表情的朱至澍拱了拱手说道:“既然王爷身体大好,那么不如就定在后日启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