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黑暗中前行。
轮毂撞击着铁轨,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陌生中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与亲切。
水果零食还剩好多。
卧铺车厢灯已经灭了。
最后一条短信发完,女孩或已准备安睡,陈远独自望着车窗外漆黑却又时不时露出点点孤灯的世界。
诚如所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那么这样一个时代,他到底要做点什么呢?
一如此前无数个夜晚一般,他脑子里止不住的在想。
可说实话又没什么好想的。
一句话,没玩过的,都想要,没拥抱过的,都想拥抱。
这一点他跟小孩子没区别,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永远在超市的货架上。
如果更深刻一点,那么这种没有玩过,没有拥抱过,可以不那么物资,庸俗。
说白了,人还是应该有点理想,有点追求的,当物资上得到满足,便该去寻求精神上的升华。
这叫人生价值。
就如保尔柯察金说的那样,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不然呢?
等到七老八十了,跟孙子说,哎呀你爷爷这辈子可牛了,赚了多少多少钱,睡了多少多少美女?
虽然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样的成就属实不低了,很多人一辈子难以达成,可说实话,这个境界的确是不怎么样。
有点low。
也没有哪个少年最初的梦想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
这样问题就来了。
理想可以远大丰满,现实却永远卑微骨感,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可以负责任的说,哪怕是闭着眼,财富美女亦唾手可得,而那些属于国家的,属于民族的,却一个比一个不容易。
比如系统。
比如芯片。
又比如一套便宜的,不用掏空三代人钱包还要背负数十年房贷的房子。
还有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事业,共同富裕……
都想要。
这些东西,说得好听点,叫格局,身为一个重生者应有的格局。
可直白点说,不就是一个读书人内心深处最朴素的期待吗?
但凡读过书的,谁还没点理想了?
可是真的不容易。
近的芯片系统不容易,远的共荣富裕,更非一代人一日之功。
而归根结底这些朴素的理想又需要一样很朴素的东西,那就是钱。
“钱……”
“要不,咱也定个小目标?”
幽暗中陈远忽然又笑了。
一米八的个头,面相本来就好,此时嘴角再微微一翘,很有内味。
也必须承认,这依然是最好的时代,放眼望去,遍地黄金。
那就奔着钱去吧!
实现理想要钱,打坏人念头通达要钱,便连吃饭睡觉都要花钱……
既然什么都要钱,那赚钱还真就不寒碜。
眼下时间节点也不错。
千禧年三月,互联网寒冬,纳指血崩,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再往前推,九八年十月到千禧年三月,以计算机科技为导向,纳指飙升,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再往前就不用推了。
再往前就是去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不过都是过去式了,而且说实话他也不是专业炒股的。
他只是业余玩一玩,刚好又知道这一波堪称史诗级别的大行情。
就这波行情,只要有个一百万美金的本金,粗略估计整个行情走下来,一起一伏之间,能有七八亿美金的回报。
小刀锋利!
我艹无情!
什么是割韭菜?
这才是割韭菜。
诚然股指期货是赔钱最快的,可真赚起来,那也极度疯狂。
毕竟那是两百倍杠杆,不是开玩笑。
关键一百万美金的本金对他来说并不难,三项专利攥着呢,随便搞搞就有了。
再搞点余钱,提前搞搞导航站,开发开发网络游戏,为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提前布局做好准备……
其实可以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不光互联网,手机芯片这些也都可以提前布局,无非就是到时候手里有没有那么多钱。
想着这些,幽暗中陈远嘴角上翘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黑暗中,列车如奔行的巨兽,越过黄河飞驰在北国大地,至天明后不久,此行的终点站津城东站,便正式宣告抵达。
列车还要前行,前往更北更遥远的冰城,陈远下车,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当然,家里是没有电话的,这年头乡下地方连座机都罕见,更别说手机。
跟家里通电话,他需要打电话到队长家,然后队长去通知。
相比之下,有手机的苏汐就好多了,直接打便是,都不用等。
忽然有哭声传来。
苏汐疑惑道:“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有人哭?”
陈远扭头张望了一下:“不太清楚,我去看看,挂了啊!”
“嗯,注意安全,没事别瞎逞能听到没?”苏汐叮嘱道。
陈远笑笑,“知道”,说完便挂了电话,而后大墨镜眼上一罩,走向人群。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我都看见了,别想抵赖!”
“我没有,我没有随地吐痰,我真的没有随地吐痰……”
陈远:“……”
还以为什么事呢,感情就是随地吐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是有一帮人很恶心的,就在火车站汽车站附近转悠,专门盯着那些外地人尤其是学生,随便吐个口水丢个垃圾就上来罚款要钱。
曾经他被就讹过,关键当年脸嫩,还被讹成功了,面红耳赤好说歹说最后才只要了二十块钱。
现在就不一样了。
看清情况,“哼”,“tui”,直接一大口,先吐为敬。
没痰老子也吐点口水出来。
无语的是,可能因为看上去不太好惹,瞅了瞅,居然没人敢上来。
当场就被逗笑了:“怎么个意思,瞧不起哥是吧,合着人家小姑娘吐的痰就值钱,老子吐的痰就特么狗屎?”
“既然知道,那还不赶紧交钱?五十块,这是我的工作证,别说我讹你!”
干这种勾当的人看着都猥琐,欺软怕硬。
可都被人骑到头上了,不说点什么也肯定不行,是以老头还是硬着头皮怼上。
同时一本正经亮出工作证,还有罚款单。
陈远瞅瞅,笑笑,“heng”,“tui”:“要不要再加五十?”
“你!”
“你什么你?识相的赶紧滚,看到老子这件汗衫没,老子刚从抗洪抢险一线回来,惹毛了直接送你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