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去高阳那也就待了一会会。
虽说今天是高阳出嫁的日子,但他作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儿的出嫁,就放弃处理国家的政务。
所以没多久,等他回到书房,便可以看到李道宗,以及那奏报上,以一己之力既平定了吐谷浑,又平定了吐蕃的年轻人。当然,他可还没忘,魏砚还抢了他的公主。
文成公主虽说不是他亲生的,但是既然已经册封了,那便也算是他的女儿。而敢抢他的女儿,那就是跟他这个大唐皇帝作对。
自然而然,接下来的李二可不会给魏砚什么好脸色。
一张英气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正露出犀利目光,还有那两撇八字胡。
要不怎么说李二就是李二,就这长相,一般人就不敢造次。
但魏砚是什么人,魏砚显然不是一般人。
魏砚甚至还有兴致津津有味地打量起这个被后世无数名人,以及无数网友所褒贬不一地进行评价的人。
就长相这一块来说,对方应该有自己十分之一的水准了。
不过论气质,自己的确不能这样一位帝皇比。
因为自己只是个暴发户,还谈不上有什么沉淀。
魏砚不得不下了这样一个评价。
而李二的心中也觉得惊奇,这年轻人为何一点都不怕他?
要知道换作就算是李道宗,平常都不敢用这样轻松的目光来跟他对视。
“臣,李道宗,拜见陛下。”
说完,行了叉手礼,见魏砚一动不动,李道宗也是赶紧拉了拉魏砚的袖子。
而魏砚反应过来后,也是跟着行礼道:“魏砚,第三方势力,兼职吐蕃驻大唐外使,见过大唐皇帝。”
“……”
气氛忽然有些沉寂。
何谓第三方势力?
而且……
李道宗发现,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而李二,则不得不稍稍地反应一下,何谓第三方势力?
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
“什么意思?”
他阴恻恻地问道。
“就是这个世上,除了大唐,除了吐蕃,还有一个我。本来,如果不是为了文成公主,我大可在青海建国。国号我都想好了,就叫魏国。”
“……”
李二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魏砚。
心想这人是不是疯了?
魏砚当然没有疯,他原本想具现很多的人,其中说不定有机器人,然后在青海建国,到时候拳打吐蕃,脚踢吐谷浑,大唐要是敢来,把大唐牙都给它打没。
但最终他并没有那样做。
那是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说要称霸什么世界。人与人的悲欢总是不相连的,有的人想称霸天下,而有的人,只想混吃等死。而他,只是想着,如果穷,则独善其身,如果达,那至少也该兼济天下一下,没错,就仅仅只是一下而已,多的都不济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没说过自己要当好人。
帮不帮人,帮到什么程度,全凭他自己心里喜欢。
吐蕃他一抬手就能灭掉,但他没有,因为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大唐的人,也不会感激他。
就像是包子铺的老板每天给乞丐送馒头,最后乞丐不但嫌弃馒头吃着没味道,还把包子铺当成自己家,都自己上手掀开蒸笼,自己拿了。
他是金手指无敌,但他不是大唐的保姆,他没必要为大唐做任何事。
当然,一些原则上的东西,还是不能完全没有的。
那就是他的那个达则兼济天下,在他的心里,如果大唐的百姓能过得稍微好一点,只要是这样的努力,他都会愿意尝试去做做。
至于说蒸汽机,工业革命……
暂时来说,步子还不能跨得太大。
先观察观察再说。
他其实有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让华夏爆兵,用秦始皇的做法,发兵前后五十万同化南蛮,一样地去同化其他任何一个适合耕种的地方。
那问题来了,不适合耕种的地方怎么办?
让你去放羊,你去不去?拿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都知道,你肯定不愿意。
那魏砚只能把希望交给慕容诺曷钵了。
好歹是堂兄弟,虽说是个异族,可却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时候,等全球一统了,那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也不算是啥了。
有句话其实说得好。
一切的历史都是当代史,所有见解都是当代对历史人物就现在的价值观的一种观点。
你说秦始皇五十万大军南征,难道不是侵略吗?
可在后世统一的角度下,他就是千古一帝。他的侵略就是对的。
而魏砚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到底是属于当代人,还是后世人。
还是什么人都不是?
有时候,即便是他自己,都不得不在两边徘徊。
甚至,仿佛是在用一种上帝的视角,在无情地看着这个世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子的那种境界,有时候,他也能达到。
因为不老不死以后,他很被动地就能进入到那种境界。
不过从后世稳定统一以及繁华的景象当中,他觉得,秦始皇做得应该还是对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所以,他才会跟松赞干布说一统,说一统对百姓的好处。与其说,是说给松赞干布听的,不如说,是说给魏砚自己听的。
只不过,他估计松赞干布一定没听进去。
首先,松赞干布只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吐蕃百姓干他啥事。
其次,你这不是叫他放下武器投降吗?你说松赞干布怎么可能会打都不打就投降。
那叫没有骨气。
回到正题。
现在李二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魏砚。
就你?
还建国?
李二此时此刻就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从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山疙瘩里出来的山村小子,在大言不惭地说着让人可笑的话。
李二忍不住笑了。
从一开始的嘴唇微微一笑,到后面的竟然笑得有点豪爽起来。
“那意思也就是说,你这次来,还不是来等朕发落,而是以一个国君的身份,来跟朕说话了?”
魏砚没想到李二的领悟力这么快。
“差不多。”
“那你还觉得你没罪?”
“我怎么可能有罪,我又不是大唐的,你大唐的法律管不到我。”
“……”
李道宗震惊了,小子你这是想找死吧,你死了无所谓,可我侄女怎么办?我弟弟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李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的。
他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把你当成一国的国君好了。”
随后言语犀利地道:“可你就不怕,我灭了你的国?”
魏砚:“怕什么,我都还没建呢。”
李二:“……”
你在这跟我耍宝呢。
魏砚继续道:“本来是想建的,后面看文成公主一个人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在青海,就只好放弃,还是来大唐定居算了。再加之,文成公主肯定思念亲人,而我这人也最讲究感情,总不能对她的需求视而不见。”
“我身为男人,自己委屈点没问题,可我的女人,不能受半点委屈。”
魏砚的话,平稳当中,带着点坚定,与不容置疑。
李二:“……”
李二感觉魏砚的年龄一定还不到二十岁。
因为只有未成年人,才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不过!
他觉得,魏砚的话却又是对的。
自己的女人,的确不能受半点委屈。
他曾经也是这么对观音婢的。
只可惜,观音婢如今已经离他而去了。
李二一瞬间对这傻小子,多少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好感。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是你作的诗?”
魏砚回道:“是我说的。”
但不是他作的。
李二便问道:“什么意思?”
魏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二:“朕当然知道字面上的意思,朕是问你,让李道宗说这首诗给朕听,是什么意思?”
魏砚:“自然是嘲讽你。”
李二:“……”
李二便道:“那你这写的,也不太符合实情。首先,朕没有竖降旗,朕是派侯君集打赢了,才和亲的,而且,你这十四万的数目也不对。”
魏砚:“押韵就行。”
好家伙!
不过想想也对,对方要是能知道大唐军队的数目甚至是布置,那他只能怀疑魏砚是不是别国间谍了。
其实这首诗有两大疑点。
第一,妾在深宫。
第二,十四万人。
文成公主从来就没有住过在深宫,而大唐的军队,也从来不止十四万人,如果是单算陇右地区,那也远少于十四万。最多只有两三万。
总之,不管怎么都对不上。
但你非要犟的话,妾在深宫又是可以硬解的。因为公主一般都可以当作是住在深宫的人。
然后此时再听到魏砚的‘押韵就行’,李二便没有疑问了。
李二:“只能说你这诗作得稀碎。”
魏砚:“……”
你的诗也不咋地,连韵都不押。
李二:“既然你平定了吐谷浑,又促成了跟吐蕃的盟誓,那朕也就当做是功过相抵了。”
其实李二很想问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但这样一问,自己就弱了气势了。
反正现在魏砚就在长安,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魏砚便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如今互不相欠了?”
李二背着手,扭过头,不满道:“怎么,你还不满意?”
魏砚便道:“没有,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说完了,那到我了。我的需求还没有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