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是孟川对付过的,最为强劲的大妖,没有之一。
此役,战死者四百余名。
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几乎人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就连孟川都有些气息不稳。
“今日若是没有大人的八门金锁阵,只怕当真就让此獠使越州赤地千里了。”
刺史吴白,连忙出城来到他的跟前,一脸掐媚道。
如今旱魃之祸已经消去,压在心里的一块巨石,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孟川对他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冷声道:“旱魃的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你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斩妖司以及锦衣卫都在路上,你的罪状,看来是逃不掉了。”
吴白面色一白,略显难堪道:“只要我越州的百姓,能够躲避一劫,即使是丢官弃爵,下官也认了。”
最大的麻烦已经不见,他自然是要说一些好话。
孟川望着死去的那些尸体,沉声道:“越州是大城,极为富裕,这些人都是为了越州而战死,事后的一些安抚,你要尽心尽力,若是让本官发现有任何不适之处,必将严惩!”
“请大人放心,请大人放心!”吴白连连作揖。
孟川看向躺在地面,正气喘吁吁不止的冉永增,笑道:“将军之神勇,本官算是见识到了。”
遥想两年前,他还是白身,哪怕是见到一个县令,都要去点头哈腰、抱拳作揖。
然而现在呢?
哪怕是面对一州都督,他都可以自称为‘本官’了。
这便是一种成长。
冉永增摇头苦笑道:“还是拖了大家后腿。”
孟川安慰道:“已经很不错了,本官会向陛下禀明都督的功劳。”
冉永增面色一喜。
他死战旱魃,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孟川能为自己邀功。
要是借此机会,能到京城当官,那所做的这一切,就是值得了。
孟川点头道:“本官明白都督的心意。”
之前练兵的时候,冉永增就不止一次说过,自己非常憧憬有朝一日,能去京城当个官,哪怕是偏将军也可以。
因此,他不难猜想到,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姜天涯、济疯子、李韵芳三人来到他的跟前,前者抱拳道:“孟兄,我们这便要走了,需要将死伤者运回杭州城,该安葬的安葬,该诊治的诊治。”
孟川瞧了一眼吴白,微微皱起眉头,小声道:“姜兄稍后再走,在下有要事相托。”
顿了顿,他又大声开口道:“吴大人,可莫要忘了本官向你说过的话,这些人都是为了越州而战死,你们越州,理应要拿出一些钱财,去慰藉那些死伤者。”
“孟大人放心。”吴白再次作揖。
孟川道:“姜兄,先让李姑娘替你将崇文书院的诸多伤亡者运回杭州城吧。”
姜天涯不清楚对方有什么事,但是既然执意要将自己留下,那便留下好了。
他看向李韵芳,作揖道:“就有劳李姑娘了。”
“无妨。”她淡淡回应道。
孟川向济疯子、李韵芳二人抱拳开口道:“本来还想将二位留下来,但是这些伤亡者,总要有人照顾,事后姜兄,会向你们说明一切的,今日之事,多谢二位鼎力相助。”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侠’。
那么他们二人,都可以算作是‘侠’。
济疯子摇头晃脑道:“无妨无妨,下次请和尚我吃顿酒就可以了。”
“好,到时全点荤菜。”孟川笑着回应。
“小芳,你回去路上可要小心啊。”姜天涯咧开大嘴,憨厚般笑道。
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已经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活着的江湖修士,没有在越州逗留,直接返程。
他们自由惯了,并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
至于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冉永增寻了一处青山,就地埋葬。
按照他的话来讲,男儿走四方,何处不为家?死在哪儿,葬在哪儿,天下青山都一样。
江湖修士讲究个落叶归根。
至于军中人物,相较于这点,比江湖人要洒脱不少。
阵亡人的家中,皆由越州府出面慰问。
州府里有钱,足够让他们的家人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只是丧亲之痛,可能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吴白张贴出告示,将降服旱魃的事情说出。
百姓们也都已回归正轨。
总而言之,此役,孟川等人将一切不利因素,都挡在了城门之外。
没有让生活在城里的老百姓受到任何损失与影响。
刺史府内。
孟川将所有人都轰走,只留下了吴白一人。
他缓缓开口道:“吴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最好将如何得知本官来到越州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若有丝毫隐瞒,本官绝不轻饶。”
孟川现在可是官威十足。
他是从最底层混出来的人物,任何事情都难以瞒住他的双眼。
按照吴白的实力,绝对难以发现自己的踪迹。
刚到越州,对方便随之而来,事情哪有那么巧合?
此前不问,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旱魃。
眼下旱魃的事情结束了,这些事,就必须要问问清楚。
吴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出实情,“回大人,是因为...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告诉下官,您来到了越州,并且还在荡州湖畔。下官并未告知他我们越州发生的事情,但是此人似乎了若指掌,还直言说,您有解决旱魃的能力,所以...”
所以他便病急乱投医,马不停蹄地去寻找孟川了。
戴着面具?
黑衣人?
孟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西厂。
此前在山林中,西厂的人,便是戴着一张面具。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西厂的人,没必要针对自己。
对方说自己有解决旱魃的能力,肯定是对自己的心思揣摩得极其详细。
他们肯定会料到,自己一定会入局。
一旦入局,又未将旱魃降服,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不光自己要承担政治责任,还要承担响应的风险。
如此一来,到了那时,就是扳倒自己的最好时机。
想来想去,不想让自己好过的,就是国师那边了。
即使不是不良人干的,肯定也会跟国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这里,孟川豁然开朗,沉声问道:“你确定没有对本官有所隐瞒?”
吴白当即下跪道:“大人,下官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知您了,绝无丝毫隐瞒啊!”
闻声,孟川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记住,阵亡的每一名将士乃至修士,其家里,都要送去阵亡金,越州府家大业大,多掏点钱,倒也无妨。”
越州这边出一份钱,江南道那边出一份钱,到时朝廷户部和兵部,也会出钱。
这些钱,足够慰问那些阵亡将士的家里人了。
吴白刚刚退下,姜天涯便从侧屋走了出来。
孟川道:“姜兄听到他的话,有什么想说的?”
“非黑即白。”
姜天涯好心道:“孟兄要早做准备。”
“将姜兄特意留在此处,就是为了此事。”孟川直言道。
二人相视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中。
不消片刻。
有数只木鸽,从越州刺史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