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荒压根来不及细细深究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氧气,浮上了水面。
大口大口呼吸氧气,好不容易缓解了肺部缺氧的撕裂感之后,楚八荒朝着不远处的付霁昊奋力游去。
阳和解决了络腮胡,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好在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江水的中间,只需要再游一程就能抵达对岸了。
她拽着付霁昊上了岸之后几乎是筋疲力尽,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
再加上腰部的伤口失血过多,楚八荒昏昏沉沉间仿佛看到一个身影俯下身来,朝着自己靠近。
“傅别尘,我没有力气了。”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那道身影微微一滞,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有力气也不能在这里躺着,要尽快包扎伤口。”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仔细辨认对方的面容。
是阳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爬起来,对着溺水的付霁昊伸出手,给他做人工呼吸。
付霁昊的唇柔软得像是糖丝卷成的棉花糖,让楚八荒都忍不住轻轻舔舐。
就在她带着这种小心思占着他便宜的时候,身后的阳和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忘乎所以。
楚八荒的动作一僵,随即加快了对付霁昊胸腔按压的速度。
直到付霁昊咳出大口的水,逐渐恢复了呼吸。
确认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楚八荒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阳和解释。
“这是我们师门的独门秘法,专治溺水屏息。”
阳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意未达冰冷的眼底。
紧绷的神经一松下来,她这个时候才感受到后腰处传来的剧痛。
那络腮胡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的,所以专门挑了她的肾俞穴下手。
她脸色苍白地摸向自己的腰间,却发现随身携带的针囊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了。
阳和见她的动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眉头紧蹙出声道:“先进城找家医馆,你的伤口在水中浸泡过,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细菌发炎。”
楚八荒的手一顿,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平静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警惕。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阳和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隐瞒身份,从昨晚重伤醒来之后整个人性格就大变不说,更是露出了许多的破绽。
一个古代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细菌!
阳和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眸之中带上了一丝难言的悲凄。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更快一些认出我的。”
“为什么你在每个地方都能遇到傅……别沉,在休假的时候会收到匿名道具,你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楚八荒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在脑海里轻轻地走到统子面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质问好大儿。
“他究竟是谁?”
统子打了一个哆嗦,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之中,连声音都发着颤。
“我……我不能说。”
主系统的权限压制就是这样,对于上级的命令,下级分系统只能依令执行。
更何况……那个人,它惹不起啊!
楚八荒第一次见到统子这副模样,稍稍一愣之后便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头。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她太过自大了,只猜想着是温霜降之流的人,没有往更高的层面想过。
她抿了抿唇,将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你是……秦苏?”
那个在管理局中发起了叛乱,从傅别尘手中夺权的上一任副局长,如今的主系统掌控者,秦苏。
阳和的眼眸中浮现起一抹暗芒,沉默了片刻之后苦笑一声。
“是我。”
楚八荒闭上了眼,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难怪,统子明明察觉到了异常却不敢告诉她。
它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操纵着主系统的人所下达的命令,又岂是它能够对抗的。
“怎么,温霜降几次失手,竟然能劳动你这尊大佛亲自出手了?”
她嗤笑一声,再度睁开眼,面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凌厉狠辣。
“说起来我们共事了这么久,却一次都没有交过手。”
“你不妨试试,在我手中能不能伤害他分毫!”
阳和的眸底闪过一抹诧色,随即便低低地苦笑了一声。
“就连你也以为,是我背叛了他吗?”
“个中隐情我随后会慢慢向你解释,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进城,你也不想才逃出来,就死于失血过多吧?”
此时正是大白天,他们三人湿淋淋地在岸边已经引起了路人的侧目,现在的确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楚八荒咬了咬唇,率先站起身来。
“好,我就等着你的解释!”
阳和将付霁昊背起来,在楚八荒的凝视下朝着虞城的方向走去。
进了城之后稍一打探,楚八荒便和阳和直奔向城中最有名的医馆妙春堂。
不愧是口碑最好的医馆,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即便楚八荒是名震江湖的圣手小神医,此时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的最末端。
大约是她浑身湿淋淋,伤口处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流着,面色苍白的模样属实太过骇人,队伍中许多病情没有那么危急的人纷纷给她让行。
“姑娘来我这里站吧,你这病情可拖延不得!”
就连医馆里的学徒见状,也推出一个木制的轮椅来,让阳和将付霁昊放下来。
楚八荒连连道谢,很快就排到了队伍前面。
就在这个时候,付霁昊轻轻咳了两声,蹙起眉头清醒过来。
他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面前的楚八荒,看着她腰间骇人的伤口,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是……我伤了你?”
短短一天之内他就接连两次被魔功反噬,阳和被他打成重伤倒还罢了,可楚八荒却为何还不离开?
她左右不过是付家请来为他医腿的,如今既然已经看到了他的危险性,竟然还这么大胆,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楚八荒闻言回过头来,神情恹恹的再没之前活泼欢快,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男人,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到我,除了你的无情。”
付霁昊的手指微微一紧,第一次没有被她的油腻语录激起杀意。
从医馆里走出一个面容疲惫的少女,在看到付霁昊的时候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