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夜,晚上这顿是最重要的。
慈儿确实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见敏敏打定主意不走,便只能嘱咐小丫鬟好好伺候,行礼后自己匆匆出去。
还没等下人们把所有的冰锥子敲下来,晋王便推门出来。
他在门口略站了下,因为敏敏站在侧面,所以他没看到。
晋王声音低沉地道:“来人,传我的话,扣王保全家上下一年,不,两年俸禄!那个贱婢,再也不许入府。”
“是。”
晋王想去一趟书房,又往外走了几步才察觉到敏敏站在那里,不由顿下脚步,回头道:“敏敏?”
敏敏屈膝行礼,道:“姑丈,我有几句话想和您单独说。”
晋王道:“那你随我出去说。”
“不用,就在这里。”
男女七岁不同席,过了七岁就该有所避讳,也是对自己的保护,这是娘教给她的。
娘说,这不是迂腐,而是女孩子对自己该有的警惕和保护。
而且今日她想说的话,也并不想避开谁,包括春秋,也包括这满院子的下人。
晋王从早上就察觉到敏敏对他的态度有些疏离,所以点点头道:“那你说——”
“姑丈打算如何处置王保一家?”
晋王微讶:“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
“只听到姑丈说,不许夏青再入府。”敏敏道,“剩下的就没听到了。”
晋王这次是彻底愣住了。
剩下的?
他也就说到这里吧。
他还要说什么?
半晌后他才明白过来敏敏的意思——她是嫌他对夏青的处罚太轻了?
晋王脾气是真的好,所以面对敏敏近乎咄咄逼人的态度,他也只是笑笑,道:“王保跟了我二十年,也算尽心尽力,全他一点儿体面。他是个拎得清的,以后自己也会看管好那个女人的。敏敏,我知道你担心姑姑,我也是,这件事情之后,姑丈要戒酒,以后再也不会了。”
敏敏却道:“喝酒不是什么坏得不得了的事情,坏的是人心。王保如果有分寸的话,就不会让夏青入府。姑丈觉得,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心比天高,王保不知道?”
晋王沉默了。
他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王保把王夏青送进来,目的未必不是试探;甚至他想的可能是,富贵险中求,最后就算求不到,姑丈也会给他体面。所以才有恃无恐。”
敏敏说话间神色平静,瞳仁黑亮而澄澈,仿佛能让那些阴险算计无所遁形。
她继续道:“倘若我是张大管事,李大管事,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就觉得,既然王家那女儿没事,说不定只是她入不得王爷的眼,我何不让我家女儿也试试?”
晋王目光中露出醒悟和羞愧之色,醍醐灌顶。
一个小姑娘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却完全没想到,如何不让他自惭形秽?
“姑丈,我知道您向来宽和,然而有些人,只会得寸进尺,把您的宽容当成纵容;别人也会因为您的纵容而跃跃欲试。这次夏青没得逞,下次呢?姑姑能每次都体谅您吗?姑姑现在身怀六甲,出了事,您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