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这位还并非大弟子,但是在几年前的修罗蚁一战之中死了不少,特别是女道修,死了大半儿,其中大部分就都是他的女弟子。
是以后来又整合了之后,男修便多了起来。
苏翎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抱着小丫丫晃悠。
“丫丫呀,你长大后不能同那大哥哥那样傻,不然你娘亲不得哭死呀~”
大师兄身后师弟们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朝前路走去。大师兄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本就是个耿直性子,这会儿只能自认倒霉呀~
这些弟子之中,就这个辈分最大的最经逗,每一次都能让他乐上一次。
“啊,啊~”小丫丫捏着他的耳朵左右看,粉嫩粉嫩的一张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标致的小美人胚子,隐约可见未来的倾城之色来。
“原来是清河来啦,小眼睛真亮,我都还没看见呢。”
程清河看到自家的乖宝宝,眉眼都带起笑来,那张略显平凡的脸上顿时柔和如水。
“咿呀,咿呀……”
“今天午饭吃了什么?”程清河见她伸出小手倾倒过来,便抱了她在怀里。
她轻轻摁着丫丫的小嘴唇,牙床嫩生生的,最前面萌新的两颗小米粒剔透可爱,丫丫抱着自家母亲的手臂,咿咿呀呀,小唠叨一般操心个没完。
“米糊糊,她吃得不多,小半碗。”
程清河嗯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看。
苏翎知道她这是在看她长了几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胎里受了颠簸,她长牙都比其他孩子晚上一些,也怪不得她如此担忧了。
“下头白家如何?另外三大家族可还有什么动向?”
“白家的管事已经来了,其他大家族来倒是来了,只不过来的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派不上用场。”
“不过是诱饵不过多,要是将全部的无当典籍都抖落出去,他们早就该坐不住了。”苏翎挑起嘴角无所谓地笑道,仿佛那叱咤江湖的四大家族不过是他眼里的跳梁小丑。
小丫丫舔了舔嘴里的手指,口水顺着嘴角留了一下巴,程清河将湿哒哒的手拿出来甩了甩,看得那小丫头咯咯笑,这一笑露出两颗小米粒牙来,可是喜人。
她托了托她的小屁屁,在她柔软的胎发上亲了一亲,抬头方才看见苏翎那厮正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见清河的模样,仿佛在前世似曾相识。”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师傅要是无事,便好好埋好陷阱才是要事。”
若是真被那些四大家族的人偷摸进来,再来个里应外合,可能就没有上一次修罗蚁之灾那时候的运气了!
“清河不必太过担忧,那阵法虽然不同万年前那诛仙阵,但是对付对付那些人却是已经足够了,除非……”除非是那人亲自前来……
“掌事办事,清河自然放心。”她笑了笑,抱着丫丫往自已寝居室去了。
有一段日子不见,丫丫见了她像是看到了珍奇的东西一般拽着压着她的头发,迟迟不肯放手。
“怎么了?”
“咿呀咿呀~”
“可是无聊了?”
“咿呀~”
“还是要呆上一段时间,你若是无趣了,便让你的便宜爹爹带你到处走走。”
山下一黑背青玉狐狸背着一个彩色风车一纵一纵地上了山,山里风大,吹得风车呼啦呼啦响。
守在门前的龙虎山的护卫早已经熟识了这只通人性的狐狸,在山上的时候,平日它便喜爱躺在阳光下晒太阳,且不挑地方,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厨房的灶头,甚至是某个弟子的肩头,都曾经见到过它。
没了阻拦,那狐狸三两下纵进了门里,一息便不见了狐狸的影子。
丫丫的原先的寝居室是在山脚瀑布旁,临近水源,方便洗尿布,但是时间长了便容易潮湿,是以又搬到了偏殿附近的一间小房子。
它刁着小风车,蹑手蹑脚地用鼻子顶开了门扉,收继大典宣布将要开始之前,龙虎山一早便不在待客,不管是四大家族,还是江南佣兵工会的人,一概不见,是以龙虎山上,除了原本上清宫的弟子,便没有旁人了。
它不知道清河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刚刚一推开门,便一眼就看见了榻上的坐着的,正看过来的丫丫。
那小丫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它,但是不过一秒钟,便低头趴下去摸远一些的玩具了,一副对他十分不感冒的样子。
没有想到这娃早注意到他来了,狐狸嘿嘿暗暗笑了一声,嘴里的风车便哒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它连忙叼起来,大尾巴一晃一晃地,往她跟前来了。
咿呀咿呀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小一本正经地。
狐狸站在床前,用彩色风车逗她,被她一掌推开。
哎?它将那东西扔在一旁,一纵上床,钻进她的怀里,绕了一圈盘着尾巴坐下。
那青色的尾巴大得几乎将她盖住,它舒适地打了一个哈欠,深深的喉管暴露在空气之中,别看它脑袋小,但是张嘴出来,陈红的颜色,蛮吓人。
“啊切~”
狐狸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打了一半的哈欠,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它摇了摇尾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
啊欠,啊欠~小丫丫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自己的鼻子和眼睛。
狐狸看得专注,听不见推门的声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来它的大尾巴根部,扔到地上去了。
“她对你的毛过敏,可不得再上来。”清河扔完了,在床边坐下,另一只手还端着一只碗,里头是乳白色的奶。
弘缘对丫丫是好,但是对程清河,就是又怕又恨的态度了,当下被扔下了床,它又老老实实地爬睡在地上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一盖狐王,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嫌弃,简直没地儿说理去!
放眼妖界,哪一个对它不是尊敬而又渴望,也就这不知好歹的母女,让它的狐生染上了污点。
算了,等她走了再上床不迟呀!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程清河一个月呆在家里不过几日,其他时间都是苏翎在帮忙照料,但是好歹也能找到时机接近,何况他也不像她那般粗鲁。
程清河喂着小娃娃,一边看着它,这厮的脾性她一清二楚,没事儿定然是要粘着她的,目光一撇,她又看到了它给她带的小东西。
是凡界十分寻常的五彩风车,看是细看之下,又觉手脚细致,十分精致,木质的手柄,底下垂了一个小叮当,窗户还开着,一阵风吹过来,便带得它乎乎转起来了。
哼哼,狐狸看了一眼,索性将鼻子塞入了尾巴的毛里小憩了。
日至午时,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她喂完了一碗奶,小丫丫便一点一点着脑袋,要睡着了,她便抱起她嗯嗯嗯摇了一阵,山中传来知了的鸣叫声,莫名有些悠然世外的味道。
便在这时,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嘭的一声的巨响,看方向,竟是那山门方向传来的。
那狐狸比人的听力更要敏感上几倍,它抬起脑袋看过去,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那个方向,山门虽然没有开启山门大阵,但是为了防止有些不长眼的人闯了进来,便设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结界,若是有人进入,便会有护卫及时到达,但是如今听这声音,怕是有人硬闯。
她蹙眉,抱着孩子走了几步,但是随即又犹豫了一番,将丫丫放在了床上,用薄薄的被子盖了,径直走了出去。
“你看着她罢,小心一些。”
狐狸听她丢下这么一算是许可的话便走了,又腹诽了几句,懒懒地走过去,又纵上了床,这一次,它细致地将自家蓬松地不受控制的尾巴放地远远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赶到的时候,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众弟子,苏翎却是不在。
弟子们见她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堂主,方才有个看不清面容的老者,破坏了结界,又扔了个半死不活的道修在这儿,我等正要拦下他,却见他又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阴谋。”说的人心里坠坠。
老者?程清河眉头蹙了蹙眉,看样子来者不善。
她走到最前方来,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倒在山门前,一股挥散不去的浓稠的血腥之气弥漫开去,山人们站在程清河的身后,一时好奇又是不安。
她走到那人的身边,失血过多的他简直变成了一个血人儿。
一双干干净净的鞋子落在他的身前,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顺着她洁白的裙子往上看,待看清楚来者何人的时候,他灰暗的眼睛一亮,挣扎出几分求生欲望来。
“救,救……白……白……”
虽然那张脸已经肿胀不堪,但是程清河仍旧认出了这人到底是谁。
“常兄?是白家的人将你伤成这样的?”
“是,是……救,我。”
程清河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怔怔,迅速黯淡了下去。
“你们先将结界修复,再将苏掌事找来,在我回来之前,令他务必受在此处。”她回头吩咐了一声,接着蹲下将常三扶起来。
脏污的血迹立时将她一身白裙染得红黑一片,她却全然未曾所觉似的。
“是。”众子弟听令,各自分配下去。
“你还撑得住吗?”
常三差不多是整个人都趴在她的肩头上,他的腿不知道是断了一根还是三根,眼前浑浑噩噩,已经看不清路了,他刚想回答,喉咙里便呕出几口血来。
程清河并没有嫌恶他,甚至将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另一侧肩膀上,噗,噗,噗,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那山一般的怪物,托着他侧身,往另一个方向跳了下去。
那怪物在阳光之下,外观显得更加丑陋奇怪,甚至还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恶臭,活脱脱的一堆烫伤之后脓水饱满的脓包,只不过它的表面是半透明淡灰的色泽。
见那常三被带走,那怪物便渐渐移开了方向,最终身子一歪,也自程清河离开的方向滚了下去。
咔咔咔,一路压断了无数的枝丫,带着一地的落叶翻飞。
这是一个斜坡,还长着长短参差的灌木小树,她脚下不顿,下坡的力道带着她快速下山,只是她要顾着常三,免不了要慢上一些。
鸟雀惊飞了大半,山脚下是一片半蓝色的湖泊,倒映着山峦与天空,一尘不染,犹如人间仙境。
她的眼中定定地注视着那片蓝色,波澜不惊,两旁是不断倒退的树木枝丫。
刺啦刺啦,前方突见一庞然大物从侧边移动着滚在了她的前头,它的半透明触角紧紧扒住了两侧稍微粗壮一些的树根,重力见它带得下坠,它的触角也在不断拉伸,整颗树因为它的拉扯而支持不住地咔咔作响。
下降到一定程度之后,它的触角便带着它反向朝山上弹了上去,与下山来的程清河正要碰了个正着。
风声哗啦啦如雷作响,吹得她的银白发丝活了一般狂舞,眼前扑过来的怪物如同一座大山,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只要再下一秒,她便会用常三一起,被它严严实实地“吃”进身体之中,连根骨头都不剩!
山下当然是有道修的,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一些人的双眼,一时惊呼一时又眨也不眨地看着,而那白家的,早已经拭目以待。
鹰过天空,鱼潜入水,风声呼啸于山峦之间,白掌事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处。
时间在某个时刻停滞了一瞬,接着便是嘭地一声,那巨大的圆球中心被炸出一个大大的洞来,一道剑光闪过,挑飞了伸过来的触须,便见一道身影抱着某物自洞中快速纵了出去。
嘭,平静的湖面炸开了一道水花,献血染红了一片。
“掌事?”
“不急。”白掌事伸手止住他的话,定定地看着那重归平静的湖面。
短短的时间,他对那女人又有了重新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