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可是严阵以待呢,还真不是谷雨告状,是计大年发现不对的。
他出去跟朋友喝酒,回来时看到小四和玉婴进酒店,当时就想着是喝多了眼花。
等他骑个破自行车回到家时,见谷雨在门口晃。
“谷校长!”计大年就会开玩笑。
“计叔回来了。”谷雨知道他事多,怕他疑心,转身往屋里走。
“这么冷天你在外面转什么?老三又喝酒去了?”计大年猜个差不离儿。
“没事,我上楼了。”谷雨记得玉婴说不要声张,忙往楼上跑。
计大年是来叫徐大嘴的,知道她一准儿在这屋看电视聊天。果然屋子里正热闹。
原来宋家一直是这样的,到晚上就聚一屋子的人,有时邻居也来串门。
现在家家有电视了,可是改不了习惯,好像在别人家看就是香。
自从玉婴姥姥搬来,习惯就改了,都觉得老人家喜欢安静,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早早就关灯睡觉。
可是没多久,玉婴姥姥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挑三捡四,闹着要回大舅家。
这可不是说回就回的,孟巧莲听着头就大。
大舅妈被二舅妈拉去帮忙管账,那是做得风声水起,每天上班劲劲儿的,恨不能年轻了十岁。
人原是这样,有事业有奔头儿,跟在家伺候两个老人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就是累点,心里也觉得敞亮。
现在姥姥说要回去,总不能马上就把她叫回家,她要是不在家,姥姥回去怎么办?
孟巧莲和宋老蔫儿换着样的哄她,姥姥就是不开情面。
徐大嘴聪明,把孟巧莲拉到一边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只管让邻居没事多来坐坐,把亲戚都招来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妈这人特性儿!就爱安静,我给弄乱了,她更要走了。”孟巧莲摇头。
“你呀,爱安静那是原来有你爸爸在,老俩口有商有量的,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热闹都是别人的,她心里苦又倒不出来。你只管让人来,事多了一搅,她就不胡思乱想了。”
孟巧莲半信半疑,按徐大嘴说的办了。先也不敢多找人,只把老邻居朱主任几个叫来,都是熟悉的,有分寸。
果然玉婴姥姥一反常态,跟她们聊起天儿来。孟巧莲就知道徐大嘴说到点子上了,让朱主任放出话去,把人只管往家里招。
所以这屋子里的人都坐满了,正聊着电视剧的情节。
玉婴姥姥坐在床上,歪着靠着被,孟巧莲挨在她的身边。
那时央视引进的韩剧《爱情是什么》正火着呢。虽然剧长得有点吓人,可是很贴近生活,看着就跟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似的,都比着自己人在讲。
计大年进屋就扎扎呼呼的,徐大嘴本来知道他去喝酒就不高兴,见状斥了他几句。
“灌完黄汤就回屋死觉!跑这里来破马张飞的,烦你!”
“我老婆最疼我了,说烦我,心里疼着呢!”计大年凑过去,满嘴的酒味薰得徐大嘴,回手就给他一巴掌。
“多大岁数还没正形!”
“多大岁数也得喝呀。老三是不是又喝酒去了?我看谷校长在门口等着呢,嫂子你也得管管。”计大年跟孟巧莲告状。
孟巧莲一听这话,脸一沉,叹口气,就要下地。她是想去看看谷雨。
“玉婴和小四也没在?那是我没眼花,他们也去酒店了?”
计大年这句话,孟巧莲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来看电视的人,有抽烟的,所以晚上从来不让玲玲下楼。小四儿腿勤快,一会一趟,来了也不空手,送点小零食给姥姥和玉婴。
今天可是一趟没来。
孟巧莲直接就上楼问谷雨了。
谷雨扛不住,只能把事情的事龙去脉讲了一下。
孟巧莲气得脸色都变了,她让谷雨跟她一起下楼等。
这工夫屋子里人都散了,除了计大年俩口子帮着扫地捡桌子,已经没有外人。
徐大嘴刚就知道计大年要闯祸,见孟巧莲铁青着脸进来,气得在计大年胳膊上狠拧一把。
计大年正用眼睛溜着孟巧莲和谷雨,没理会儿,疼得唉哟一声叫,倒把屋子里人吓一跳。
“你也别生气,刚好几天,一气血压又高了。”徐大嘴是心疼孟巧莲。
“哎呀,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啥时是头儿?”
“啥时装眼,啥时是头儿?”徐大嘴说的也是心里话。
“我就心疼我玉婴,这一天天的,多大个儿人?为了这个家奔波,还要管着五个不省心的哥哥。”孟巧莲一句话,把谷雨说个大红脸。
“娘,是我们不懂事,让妹子跟着受累。”
“没你什么事儿,我自己儿子没管好,我的债。”孟巧莲给谷雨擦泪。
这娘俩个挨着坐到一处,心里都难受。
玉婴姥姥倒坦然,起身说,“我在这儿你们说话也不方便,我去那屋睡。”说着穿鞋往外走,这是要去玉婴奶奶那屋。那边是给她留了一个床,还从来没去住过。
孟巧莲拦不住,徐大嘴给她使个眼色,她扶着送过去。
“老人家不在说话方便,再说了,你一训孩子她心里也不舒服不是。既然要说就把话说开了,别今天一句明天一句的,这老三的事,别别楞楞的,我看着也着急。”计大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对,有话就说开了吧。”宋老蔫儿掏出一支烟,他早戒烟了,这是心里焦躁。
等人的时间就过得慢了,几个人熬到十点多,才听到外面的车声。
谷雨跑出去,见玉婴哥仨个下车来。
“嫂子,外面冷,怎么还出来了?”玉婴忙拉着谷雨手往屋里进。
“妹子,对不起啊,娘知道了。”
谷雨都快哭了,就觉得对不起玉婴,哪件事都做不好。
“没事儿,没事,有我呢。”玉婴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正好说开了省事。
老三一听说娘知道了,当时腿都软了,这要是给宋老蔫儿的火勾上来,不打他躺半个月起不来的?
可是人到门口了,也不能不进啊,他一咬牙,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