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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当关(二合一)(1 / 1)

厉俊驰知晓利害,没有再坚持。

他看看身后跟着的几个兄弟,虽然陆汾在其中身手不是最高的,但考虑到文笙用着顺手,还是点了他的名字。

“陆汾,你留下来,保护好顾乐师。”

陆汾忙不迭答应。

只听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追兵何止千人。

厉俊驰几个追上己方马车,和付兰诚父女的亲信们一起,将十来个伤者由车中扶出来,背到身上。

走山路,再神骏的战马也快不过这些江湖汉子。

陆汾跟着文笙落在后面,既觉激动又有些忐忑。

文笙无暇理会他,抓紧时间先打量周围的地势,想要找个适合的地方据守。

后面太吵了,以厉俊驰的耳力只能听出追兵中有乐师,文笙却可分辨来的乐师至少有两人,一个击鼓,另一个用的是琵琶。

水平还都不弱。

陆汾觑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顾姑娘,你在找什么?”

文笙回答他:“找个易守难攻的路段,越险要越好。”

陆汾“唔”了一声。

文笙突道:“咱们往回迎一迎,看能不能把他们尽数堵在丽松崖。”

她想到就立刻付诸于行动,抱着琴迎着追兵往回走,陆汾连忙跟上。

丽松崖乃是一座孤峰,山并不如何高,却颇陡峭,离远看着像一整块数丈高的大石头。

它与旁边的荒山中间夹着一条崎岖山路,马车堪堪可以通过。文笙由这山路上走过好几回,深知这里是前后十余里最狭窄的一段。

她人未到,琴声先至。

泠泠琴声沿着山路直飘过去,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只觉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不由停了下来。

数十名兵丁挤成一团,率队的军官连忙令手下列队,高喊一声:“弓箭手准备,全部都有,射!”

弓箭同样受阻。半空里响起一阵气爆声,疾如骤雨,十分突兀,而后那箭雨便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别慌。这是乐师的手段!”追兵里有明白人高声而叫。

不用那军官向后面求助,众官兵已在山道上如潮水般向两旁分开,让出路来,好让行动缓慢的乐师能够上前。

队中两位乐师原先是坐着马车追来的,这会儿山道上已经够拥挤了。坐着马车显然不现实,两人弃车步行,后头两位军中壮汉抬了一面大鼓。

“怎么回事?”

“怎么停下不走了?”

两人一齐询问。

带队的军官过去把情况说了说,手提鼓槌的乐师闻言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希声谱》?前面难道是顾文笙?”

另一人与他长相酷似,手里握了一把琵琶,跟着啧啧两声:“怎么是这个小怪物呢,这可糟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虽如此说,神情却显得颇为洒脱。

琴声既然能传至。说明人离得不远,他抬手示意周围安静,冲着前方提高了声音道:“顾文笙,你人既然在,何妨出来一见,见到玄音阁中师长,总不会连这点礼道都没有吧。”

他出言激文笙露面,拿鼓槌的乐师却点手叫过几个官兵来,悄悄吩咐几句。

那几个官兵领命往回飞奔而去。

他们要把顾文笙现身丽松崖的消息赶紧送出去。

文笙的声音隔着山崖飘来,听不甚真切:“原来是两位易前辈驾到。两位前辈,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此番由奉京赶来,穷追不舍。不知有什么见教?谭老国师是决意要倾玄音阁之力支持杨昊御了么?”

追来的这两位乐师不是旁人,正是文笙曾在团战决战时与之交过手的易氏兄弟。

易星河擅鼓,易星波擅琵琶,两人技艺都达到了妙音八法六重,同属北院,是谭三先生的好友。

按说这二人好歹是师长。不会如此重视文笙,甚至未战先怯,可谁叫文笙不久前才斗乐战胜了谭大先生。

易星波往日里口才便给,却叫文笙一下子问住。

什么倾玄音阁之力支持杨昊御?

怎么可能。

只是今天满朝文武加上玄音阁的乐师们都在谭家吊唁,连杨昊御都一早到场,够分量的只缺了一个付兰诚。

杨昊御没察觉有问题,还是谭大先生先发现不对。

谭大先生早便拿下了梁承二人,亲眼目睹他们俩是如何受那丹药控制,心惊之余,担心谭令蕙也同样中招,硬着心肠将她关了几日。

结果令谭大先生颇为疑惑。

谭令蕙毫无异常,哭得肝肠寸断,一口咬定之前所言句句属实。

到底是相信敌友未明的顾文笙,还是相信自己的亲骨肉,谭大先生找了大儿子来商量。

谭锦华单独找了老七谭容华详细盘问,回来冷笑一声,道:“我看爹你还是将令蕙赶紧嫁了吧。”

谭大先生未作表态,将此事按下不提,紧接着谭老夫人病重,全家为此而忙乱,连派到关中的谭三先生、谭四先生也全叫了回来,到把他要擒下付兰诚的计划给耽误了。

今天本是机会,可以找个理由把人留下来。

付兰诚没来,难道是机事不密,他有所察觉?

再一核查,才发现付兰诚一大早便在府衙大牢提走了杜元朴等人,跟着假传摄政王杨昊御之命,出了东门。

这是叛逃啊。

杨昊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勃然大怒,立刻派兵去追。

谭大先生为母守灵离不开,又不甘心走了付兰诚,托易氏兄弟跟来瞧瞧。

他可没想到付兰诚是被挟持着投奔离水去了,还当白云坞的大周余孽意识到付兰诚已经暴露,叫他带走杜元朴等人另有安排,怕易氏兄弟不知前因后果,还特意给二人交了几句底。

易星波迟疑了一下,直接要人:“没想到付兰诚竟然投靠了你们,劫囚,假传圣旨,哪一样不是死罪。你把他交给我们带回去,阻止官兵追敌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你回你的离水去。说实在的,冲着过去的渊源。我们兄弟也不想就此撕破脸。”

“付兰诚我有大用,请恕晚辈无法从命。”

事已至此,文笙怎么也不可能把付兰诚交出去。

易氏兄弟互望一眼,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越耽误时间,付兰诚逃得越远。

“那顾姑娘留下来也是一样,到时候端看程国公舍不舍得拿付兰诚换你。”

易星波口里撂下狠话,示意带队的将领下令众人往前冲。

《希声谱》厉害不假,但顾文笙终是血肉之躯,她以琴声竖起无形屏障阻住三五人还属正常,要堵着上千官兵不让出去,众人每冲锋一次都将对她的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

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怎么经受得住,时间稍长。疯了傻了都有可能。

再说还有他哥俩呢。再不济他们也是妙音八法六重之境,比起谭大先生也不过稍逊一筹。

易星河手里鼓槌轰然落下,鼓声在两侧山峰间回响,气浪搅动了草木乃至飞沙走石,向着前路喷涌而去。

他扬声笑道:“程国公舍得又如何,还要看谭老国师舍不舍得!”

易星波抱起琵琶,上手一记“轮拂”,一声巨响铿锵有力,这武曲之音混着马鸣风萧萧,直直冲着文笙所在的方向扑去。誓要将她一举撕个粉碎。

与此同时,上千官兵得到命令,大喝一声“杀”,奔着前头压了上去。

对方只有一个人。势必顾此失彼,名气再大又有什么好怕?

陆汾听到对面声势骇人,不禁脸上变色,上前一步,便要挡在文笙身前。

文笙沉声道:“退后!”

陆汾反应稍迟了些,就见眼前黄沙漫卷。跟着脑袋里一阵锐痛,身上如受重击,向后直直摔了出去,沿着山道滚落。

文笙没有分神去看陆汾,手上“叮咚”一通疾响。

《行船》的无形屏障挡住一众官兵的奋力冲撞,却漏过了易氏兄弟的乐声攻击。

两股音浪正中目标,文笙所受到的冲击比陆汾更强大数倍,何况她同时还承受着来自《行船》的巨大压力与反噬。

就在她幻觉将生摇摇欲坠之际,文笙硬是以左手按弦,右手抢出一记勾剔,这是《连枝》,还是一次大范围的“祸福与共”,可惜旁边没有知音人能目睹这一神乎其技。

像个倒地葫芦一样的陆汾突然挺身跃起,他都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突然缓过劲儿来,几个纵跃,急着赶回来助文笙一臂之力。

挤在山路上的追兵太多了,只这一下,文笙便几乎是回到了巅峰状况。

但是没有完,官兵虽然不曾冲破屏障,易氏兄弟却也不曾停手。

接下来文笙的情况便如风中烛火,忽高忽低。

她只是要凭一己之力,阻住追兵而已。

而她也当真凭着《行船》和《连枝》这两支曲子做到了。

易氏兄弟开始尚觉这一战打得轻松惬意,局面一边倒,顾文笙连还手都不曾,他们大可以尽情发挥,全力施为之下暗暗感叹顾文笙明明有过人的天赋,却执迷不悟,看来今天是完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两人不由越打越是惊惧,怎么可能?

对方真的只是顾文笙一个人么?

长时间投入弹奏击鼓,以及信心的流逝,使得两人越来越觉着身心俱疲。

对面的顾文笙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浑若无事。

这确实是能战胜院长的实力,她一直没有还击,莫不是手下留情,等着众人知难而退?

易星波再也弹不下去,易星河的鼓槌越落越慢。

那些官兵更是心生惶恐。

这哪还是乐师的技艺,简直是借了鬼神之能。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文笙亦是骑虎难下。

这样的僵持,要如何收场?更何况身体的不适可以用《连枝》转嫁,长时间的紧张专注,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开始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攻击越来越弱,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跟着脚步声杂乱,马匹嘶鸣,上千官兵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退了下去。

文笙有些疑惑,她也赶紧停了琴,趁机休息一下。

就听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希声谱》真是名不虚传。你二人可知方才输在哪里?”

原来是又有人赶到。

文笙心中一动:这人是谁?听声音很是陌生。

虽然表面上好似势均力敌,胜负未分,但输就是输,易氏兄弟没有狡辩,而是由易星波道:“这个么还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辛老您可是知道?能不能和我们哥俩说一说,不然我二人非得茶饭不思,睡不着觉不可。”

他叫对方辛老,态度客气中透着恭谨。

文笙顿时便想了起来,玄音阁里有一个姓辛的老乐师,统管两院杂事,时常跟在谭老国师身旁。

便是谭大先生、谭二先生这两位院长看到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辛老不但是水平颇高,还有一点,应天塔的那些驻塔乐师在阁里地位超然,但实际上都受他的管。

怎么谭老国师把他打发来了么?

就听那辛老道:“这其中的奥秘看着稀奇,戳穿了却不值一提。看来你们两个不曾向谭大先生打听他是怎么输掉了斗乐。”

易星波嘀咕道:“这哪好开口啊。”

辛老“哼”了一声:“因为顾惜面子而不求甚解,活该有今日。国师命我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追兵都撤走。因为《希声谱》里有一支曲子,可以与他人分摊伤害。在场的人越多,她便越是无敌。你们可明白了么?”

易氏兄弟齐齐抽气,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作弊么,那咱们该怎么办?”

辛老道:“输输赢赢,不过投机取巧。顾乐师,追兵都已撤走,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可否让开路,叫我们过去当面把话说清楚。”

文笙轻叹一声:“请吧。”

脚步声响,从山路上果然走过来四个人。

文笙一见都认识,除了辛老和易氏兄弟,还有一位她更熟,应天塔里的“藏头猱”陈老。

陈老几乎相当于她半个老师,文笙连忙抱着琴站起。

辛老白须飘飘,距离她十余步远站定,问道:“付兰诚已经逃远了吧,看来你是不准备把他交出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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