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不到,步闻就把绯鸟收拾的服服帖帖,气定神闲地坐回自己的座椅,瘫软在绯鸟自己的座椅上的绯鸟,则额头冒汗,目光涣散,满脸潮红,不停地喘着气,那喘气的可爱模样,像极了一辈子不运动的宅男突然被拉出去跑了八百米后的样子,光看着都会给人种虚弱感和异样的躁动。
一直盯着他猛看的唐蒲锦兰,这会愈发肆无忌惮,隐含侵略性的目光在他脸上不停地扫来扫去,连俞宋野瑰不间断的尾巴攻击都没去在意,后果就是...俞宋野瑰只是简单地拉扯了一下她,便把力气没了大半的她轻松拽到了自己怀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杏,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必已经很习惯这几人亲密度极佳的打闹了,自己和女仆,展现出点不合规矩的亲密,应该也没问题。
这样想着,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侧头望向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的女仆。
而觉察到主人视线的女仆,喝完一口,恭顺地抬起头来,回以一个标准的微笑,把蠢蠢欲动的心思深埋心底。
她们很快就会知道彼此微笑的含义。
步闻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后续反应,否则他肯定会在心里道一声“精彩!”,然后催她们继续。他略微低着头,两口喝完自己的咖啡,整理了下思路,用轻敲桌子的方法引来众人的注意,并让百子莲再次提醒了一下低头玩手机的风间越信,然后对众人重复了一遍他和孔岚慕喵刚刚提到的话题,也就是武装自己、设置权限、发展下线这几件事,给已经玩起来的她们回顾了一下,接着便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全部都是重点。”
“关于武装,我的想法是,首先武装你们各自的身体。”
“能强化身体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辅助使用魔法、提高思维速度的魔法回路,只适用于一般情况下的战斗,应付不了更高层次的潜在敌人,面对潮,被波及到就会死,连救的余地都没有,所以,我打算用概念回路替换你们身体里落后的魔法回路,把你们的身体武装的坚不可摧。”
说到这,步闻停顿了数秒,给了众人思考时间,而后解释道:“概念回路,你们可以简单理解成魔法回路的升级版,除了能超大幅度地增幅你们各自的魔法水平,带来其他不同的能力,概念回路最主要的功能,是保护你们的生命和存在。”
“目前已知的潮的杀伤方式,只体现在两个方面上,一个是对概念的扭曲,也就是物理层面上的杀伤,一个是对叙事的扭曲,算是...嗯...不太好形容,总之,概念回路能强化你们对概念攻击的抵抗力,让你们抗叙事攻击的能力稍微一些。概念攻击好说,我想你们都理解,就是种不那么好躲的物理攻击而已,叙事攻击的话...我举个例子。”
步闻望向俞宋野瑰怀里的唐蒲锦兰,“假如你是宫斗戏里的女配角,编剧和导演会在第十集让你死在女主手里,成为女主宏图霸业的垫脚石之一,衬托衬托女主的转变,这就算是叙事攻击,而你,知道这件事,为了避免死亡,躲避叙事攻击,直接拿刀子去威胁编剧,让他和导演改剧本,肯定不行,他俩转手报个警你就得蹲派出所了,况且,绝大多数情况下,你没有身为演员的自觉,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剧本里死了,你就真死了,动武这条道,各种意义上都行不通,最具可行性的方法,是把你的地位提升至主角的好闺蜜,这样就能大大提高你的存活率,或者,直接让你成为主角她最爱的老母亲,甚至干脆变成主角,这样,你就几乎不可能死了。”
“这种抵抗叙事攻击的方法叫强化叙事存在,目前我设计的概念回路,暂时只能强化叙事存在。”
唐蒲锦兰举了下手,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是很懂...”
步闻耐心地概括道:“强化叙事存在,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强化你在一层叙事中的地位。如果编剧是个脑残,想搞个坏结局,让现在的主角去死,就把你的叙事存在强化到皇帝,如果编剧是个疯子,他还想搞死皇帝,那就把你强化成皇帝的皇宫,如果投资商没给够钱,不高兴的编剧想用陨石砸塌皇宫,砸死所有人,干脆地结束这个故事,你就直接变成星球,让他随便砸。”
“...真的可以这样吗?我是个人,变成皇宫后...我是什么?”唐蒲锦兰再度发问,她愈发摸不着头脑。
俞宋野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强化叙事存在,可不可以理解为,强化一个名字在编剧心里的地位,让他更重视这个名字?”
“把人强化成皇宫这种无机堆砌物,只要给皇宫取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会一直活在剧本里,反正,对于纸面上的剧本来说,只要让名字保存下去就行了,谁谁谁生活在唐蒲锦兰内,和谁谁谁生活在故宫内,意义可以是一样的。”
“对。”步闻赞许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让唐蒲锦兰的名字一直存在下去,她就会一直存在。”
俞宋野瑰皱着眉打断了略有兴奋的步闻,“但名字代表的意义变了,说到故宫,了解一点的都会立即想到一座古老的宫殿,就算强行令故宫的名字变成唐蒲锦兰,人们想起唐蒲锦兰这四个字,还是会想起那座宫殿。”
“这样的她,还是那个人类的她吗?实质上存在下去的,不就只是一座宫殿吗?”
步闻面露微笑,“我们可以用概念回路,备份唐蒲锦兰这个名字对应的意义,也就是备份唐蒲锦兰本人,到时候,只要取回名字,再令名字和意义产生对应就可以了,其实不对应也没关系,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俞宋野瑰万分不解地问道:“概念回路能备份意义?对应...怎么个对应法?“
“打个比方,概念是个盒子,意义和,是盒子里的一种东西,不论盒子怎么变化,只要内容不变,无论多少次打开名字变化了的盒子,我们看到的,仍是原本的内容。”
“唐蒲锦兰这四个字,就是一个盒子,她的身体、她的性格、她的人格,就是盒子里的内容。”
“用概念回路,你们可以把自己的内容,拷贝复制到另一处,这样,就算原本的盒子坏了,我们也能马上方便的用口头取名的方法,重新命名这个盒子,让它表里如一。”
俞宋野瑰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一种另类的复活方式?”
“是的。”步闻语气稍稍加重,“强化叙事存在,和用概念回路备份内容和意义,是配套的措施。”
“后续,我会制造出自动记录备份内容,并赋予盒子的机器,这样,即便我们全员团灭,你们依然能活下来。”
“你们?你自己呢?”
步闻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说出来可能会伤你们的自尊,我的指尖触及这块皮肤,象征的内容,比你们加起来都要多很多倍。”
“要拷贝我的内容,复制到某个机器里,目前办不到。”
瞧见俞宋野瑰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忧心叹气,步闻收回手,脸上笑容更浓,“换句话说,我的生存能力比你们强得多,担心我,不如多考虑下自己,你们就没有‘复活后的我还是不是我’的疑问吗?”
颇有些焦虑的孔岚慕喵,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们哪来的闲工夫考虑这种哲学问题?实际用起来方便不就行了。”
“你们呢?”步闻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俱是点了下头,她们都不觉得这算是个问题。
于是,他干咳了一下,总结性地说道:“以上就是武装你们的方法,怎么构筑概念回路、怎么用概念回路升级已有的魔法回路,我会在说完计划的大方向后,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帮你们打造各自的概念回路。”
求知欲旺盛的女仆,礼貌地中断了步闻的话,提问道:“您身上有概念回路吗?可否演示一下概念回路的具体效果?”
步闻摇了摇头,“我的身体大致上还是人类的身体,就是某个部位帅的超凡脱俗,概念回路的话...”
他举起左手,众人的视线随之聚焦在他的左手上,而后,他的手指,一根根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用右手拿起桌边的一沓空白a4纸,在左手手指乃至整个手掌都亮起柔和光芒后,他放开了这沓纸。
纸在不受力的情况下,悬浮在了空中。
步闻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道:“纸看起来还是纸,我取出了‘眼前的这沓纸’这个概念的集合里的‘质量’概念,并且把这个概念放到了‘我的左手’这个概念的集合当中,现在,这沓纸变得不受重力影响,而我这只左手同样拥有的‘质量’这个概念,兼并了‘这沓纸’的‘质量’概念,所以左手会多出了这沓纸的质量。”
“现在,我的左手就可以看作一个没有结构的简单回路,功能单一,直观体现就是手变重了点,对了,发光是为了方便你们观察,起个标识的作用,概念回路一般是不发光的。”
女仆轻缓地起身,拿来空中悬浮着的a4纸,发给其他人一部分,自己拿着余下的部分,翻来覆去地观察了起来。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绯鸟,接过几张纸,伸出另一只手,捏着步闻的手臂,打算把他放松地放在桌上的发光左手拿起来,结果...
咔嚓。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脆骨头的摩擦声,只见步闻耷拉着左手,一脸无奈地看向绯鸟,“我的手腕好像挫伤了。”
绯鸟连忙放开手里拿着的纸,小脸紧皱,又后悔又心疼地捧起步闻的左手,目睹这一幕的俞宋野瑰和唐蒲锦兰,都有些哭笑不得,仔细观察纸张的孔岚慕喵,则侧目翻给步闻一个白眼,“厚脸皮的代价真大。”
杏观察纸张的同时,头也不抬,接着孔岚慕喵的话茬,顺口吐了一槽:“得有很多只手才能承担呢。”
离得最远的风间越信,这时起身接来纸张,默默地看了孔岚慕喵和杏一眼,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递给身旁的百子莲几张纸。
步闻真是太不小心了!
风间越信对她们的吐槽没有意见,只对步闻有意见。
很快,众人确认,步闻的确把纸张的质量转移到了自己的左手当中,步闻也在绯鸟的抚慰下,得到了心灵的满足,把纸张还原,并治好了自己的手。
这时,女仆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神都具备干涉概念、令改变体现出物质性的能力吗?强弱呢?”
步闻的回答很简洁:“都具备,状态好的话,比我强得多。”
女仆点点头,不说话了。
其余人,反应过来后,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曾有友爱社更为强大、手段更为完善的势力,被天灾一般的潮消灭了。
而从这句潜台词里衍生出的问题则是,友爱社有什么资格对抗潮。
毕竟,这里只有数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女孩、一名仿生人、一个六年级的小女孩,和一位半神,理性考虑的话,任谁都能得出仅有的一个结论,那就是,单凭这股力量,没有对抗潮的可能。
一丁点都没有。
步闻越展现神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想的方法越多越细,潮的伟力就会被衬托的愈发直观,愈发...令人绝望。
但步闻自己,不这么想。
“知道潮的时候,我和你们现在的想法一样。”他打破沉默,徐徐道来:“后来,我觉得,以前和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放到未来,不一定解决不了。”
“所以我想试一试。”
“说不定,咱们恰好就是那帮解决了问题的天才。”
说到这,步闻停下了,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没有更清楚的表达。
社团教室于是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发出声音。
有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手绞在一起;有人看向身边的朋友,朋友正好看向她;有人望了一眼步闻,和他对视数秒,又把目光移开。
还有人,把这几个动作重复做了几次。
窗外天色昏沉,时间来到七点一刻。
百子莲的肚子,咕咕作响。
她饿了。
步闻发出第一声轻笑,随即,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很快,一脸茫然的百子莲,把羞得通红的脸,埋到了风间越信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