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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只有风知道的世界(1 / 1)

浩渺夜空,明月高悬。

幽冷的微风悄然来访。半开半阖,嘎吱作响的窗户内,翠蓝的鼓涨窗帘,荡起又落下,波浪般摆动。

踏...踏...踏...

无人的寂静走廊忽然传来沉重呆滞的脚步声。

手里攥着一柄不停滴落鲜血的尖利短刀,肩膀上披散着凌乱的灰白发丝的少女,无声无息地侧着贴向紧闭的病房门后。

少女病号服下单薄娇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赤着踩在冰凉地面上的双脚,冻得通红。

环境恶劣,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风间越信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和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理智。

至于那柄短刀?用来自杀或许是最正确的用法。

脚步声近了。风间越信攥着短刀的右手愈发用力,她哆嗦着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身前的房门,然后立即踮起脚尖缩向门背后的墙壁干净墙壁,尽力让门能开到最大。

“嗬嗬嗬嗬...”低沉的嘶吼声,不断迫近风间越信,门外发出沉重脚步声的生物,敏锐的听到了发出轻微嘎吱声的病房门。

踏...踏...

她来到门前。

猩红无神地双眸,凝视向那道门缝后的瓷砖地面。她抬起生疮起脓、腐烂了小半的手臂,按在门旁的墙壁上,停在门旁。

烂了小半的苍白脸庞上,完好但沾着干涸血迹的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她嗅到了可疑的气味。

她的本能告诉她,病房里可能有一顿免费的夜宵,于是,早已失去人类智慧的大脑,迫不及待地驱使她蹒跚的身体,推开房门,向病房内走去。

隐匿在暗处的风间越信,见门被推开,凭缓慢的脚步声预判到对方的位置后,憋着一口气,侧身冲出去,一刀捅在猝不及防的护士纤细的脖子上,然后狠狠一划!

噗嗤。

断裂了一半的脖颈处,瞬间喷出大量散发着恶臭气味的黑色血液,站在伤口前的风间越信,无法躲闪,浑身几乎都被浇了个透,嘴和鼻子里甚至都冲进去了不少黑血,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则躲过了黑血的袭击。

几秒后,她勉强睁开双眼,把已经死透的护士往里拉了拉,关上房门后,低着头不停的咳嗽着,跨过护士的尸体,走到病床处,用还算干净的床单默默擦起衣服和身上的黑血。

直到这会,打算把短刀放在床头柜上的风间越信才发现,自己的那只手已经酥麻到有点放不开短刀了。

紧张之下,她用力过猛,肌肉暂时陷入了无力的疲劳。

用另一只手把刀从手里扣出来放好。坐在床板上扯着床单,擦拭身上血液的风间越信,低声啜泣着哭了起来。

她受不了了。

自风间越信被困到医院,已经过去了一周。某天清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医院的风间越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隔床的病人扑过来压住了身体,没法移动,之后发生的事简直像是丧尸游戏的cg或某些禁止青少年观看的恐怖片,她亲眼看着那名像是丧尸化了的人,边啃着自己的肉边把肉吞咽进肚,然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彻底杀死了自己。

这如果就是结局,那还不算坏。

随后,她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出现了不同的病房,身上的病号服和周围的病床等一系列医疗设备告诉她,自己还在医院。心理状态还停留在临死前的惊恐下的风间越信,闻声瞧见邻床的病人正在痛苦的抽搐呻吟,一副马上就要尸变的样子,尖叫一声马上门外跑去,但跑到走廊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早已满是惨嚎尖叫,早已被碎肢和鲜血占领。

她呆在了那里。风间越信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之前还在教室,为什么现在忽然就到了医院,而且,医院也就算了,为什么这里变成了丧尸片现场?

丧尸片也就算了,自己刚才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米外,两只伏在快被啃光的人类尸体上的丧尸,嗅到活人的气味,呲牙咧嘴着转头看向门口的风间越信。

素来冷静从容的她,即使还没从自己之前突然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也还是第一时间构建法术模型,打算用魔法击退或击杀那两只丧尸。凭她的魔法造诣,杀两只丧尸没有难度。

然而,她没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

两秒后,两只丧尸扑过来粗暴的吃起了另一顿早餐,它们不介意自己吃的更饱一些。

噩梦就此开始,再度复活的风间越信出现在医院的另一处,重复被丧尸追赶、追上、杀死、吃掉、复活,偶尔活得久一些,也还是会被嗅觉极为灵敏的丧尸发现杀死。没法使用魔法的风间越信,只是个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十六岁普通女孩,连地痞流氓都无法应对。

但超乎想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丧尸只是个开始。

连续死亡了几十次,痛苦的熬到晚上后,身心疲惫到极点的风间越信,发现医院本身发生了诡异恐怖的变化。

墙皮脱落,空气中弥漫起死寂的气息,黑暗中泛来浓雾,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可怖生物取代了丧尸,横行在夜晚的医院。

风间越信在又被杀死了数次后,认出了那些杀死自己的怪物。

它们和游戏寂静岭里的怪物一模一样。

之后几天,风间越信把她在游戏里见过的各种恐怖邪恶的怪物都见了个遍,大至类似克苏鲁的旧日支配者游荡在窗外,小至弥漫在空气中促人病变的生化病毒,她都亲身体验了一遍。熟悉了游戏机制就可以尽情戏弄的怪物,来到现实后,展现了它们对人类而言碾压般的实力差距,一般来说,风间越信发现怪物的时候,也就是怪物发现她的时候。

这还算好的,起码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东西手里,更多时候,在她连察觉都没察觉到就被杀了。

就这样,靠能刷新重生点——风间越信这么称呼自己的复活。靠这种像极了游戏主角的“不死”体质,风间越信熬到了现在。

一周过去,死了至少上千次的风间越信,始终活在死前和死后的痛苦中,换作他人,面对无法战胜的恐怖生物、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不是疯了到处乱跑寻死,就是傻了坐在原地等死,但风间越信完全无法丧失理智变得疯狂,或变成个无忧无虑的傻子、什么都不用害怕,她天生对事物的敏感心性,让她总能对任何事物保持初见时的新奇感。

常人死个几十次,或多或少会变得麻木,甚至习惯,毕竟,当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死的时候,对活着会带来的鲜活折磨的恐惧,就会大过死亡带来的恐惧,但对风间越信,她永远也没办法麻木或者习惯。

身体的每次死亡都像第一次一样,会把她的理智推到崩溃边缘,但靠长久以来独身面对心中魔鬼锻就的执着和耐心,她又会一次又一次的离开悬崖。对抑郁症来说,这种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敏感心性和罕见到极点的坚韧心灵,能让一个人活下去,但对真实的死亡来说...

早点得到解脱比什么都好。

想靠坚持取得胜利的人,多半是认识不到自己的无能和心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风间越信有自知之明,她明白,不能使用魔法的自己,绝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战胜那些怪物,一路杀出医院。

她只能在逃不出去的死亡循环里,周而复始的恐惧死亡,迎来死亡,然后用尽所有心力,去做得不出任何有益答案、徒劳无益的思考和猜测。

病床上,擦拭完身上黑血的风间越信,呆呆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通红的眼眶里,黝黑双眸满是血丝。

“好累啊...”

这是她能发出的唯一感叹。

病房门嘭地一声被从外面撞开,一股巨力正中风间越信憔悴的脸庞,失去力气的身体被巨力贯向墙壁,薄了一些,先一步飞走的碎西瓜脑袋劈里啪啦的撞碎窗玻璃,飞出医院,零零散散落在几十米外的空地上。

又一间病房染上风间越信的鲜血。

这次她运气不错,不疼,也没来得及怕,就是刚捡到的防身武器丢了,再捡到下一把之前,她还得跟魂系列难度的小怪多“面谈”几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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