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几日宫中氛围不似往日,隐隐约约又有了关于皇后身孕不祥的传言。王娡听了不由得便动了真怒,虽说国丧期间宫中不宜再有血腥之事,只是她到底还是让义忠义勇暗中处理了几个散播谣言,搅乱人心的下人,以儆效尤。这些下人的失踪,也确实起到了震慑地作用,一时间宫中的流言大减,皇后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这一日本是太后的头七,晚上自然是有盛大的法事。王娡白日便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前几日伍旭之传来的那封信的内容一边为晚上的法事做着打算。
突然听到容芷前来禀报说是长公主来见,不由得精神一凛,急忙起身,整理衣裙恭候长公主。
因着生母逝世,长公主这几日也比往常憔悴了许多,一身缟素脂粉未施,倒是多出了几分温柔悲伤的神色。
王娡还未说话,眼圈便先红了:“臣妾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扶住她的手肘,声音嘶哑:“王美人快请起。”说罢颇有几分感慨之色:“王美人当真纯孝,孤看见你这眼睛,便知道这几日你也必定不好受。”
王娡目光里带着几分悲凉:“先太后在时对臣妾极好,多有照拂,臣妾没齿难忘。如今先太后驾鹤,臣妾心中日日夜夜悲痛难言。”
一番话说的长公主也是泪盈于睫:“母后生前宽仁温厚,孤未曾有片刻尽孝于膝下,如今想起来,真是难过得很。”
王娡不知她此次前来用意何在,因此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丝一毫不敢懈怠:“长公主说的是。如今太后已逝,臣妾唯有多多祝祷,替太后祈求冥福才是。”
二人说了几句话,王娡吩咐看了茶。长公主目光流转了几分,方才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孤忙着来看你,还未曾去看过皇后,不知这几日皇后可还好?“
王娡心中警醒,道:“皇后娘娘性子那般柔和细腻,自然也是日夜哀恸。且她有身孕在身,臣妾也略有些担心,时常命人在小厨房做了滋补之物送去,好歹也是一点心意。”
长公主若有所思:“皇后的身孕……”
王娡听得不好,便想岔开话题:“臣妾也是关心则乱了,长公主说的是,皇后的身孕自然有太医们好生照料,臣妾不必太过担心。”
长公主却没有顺着她话里的台阶下,摇了摇头:“孤最近听到了几句传言,也不知真假,心里慌得很。”
王娡暗自恼怒到底还是漏了口风,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这几日宫中人心不稳,以讹传讹的多得很。皇后娘娘怀有身孕难免兼顾不周,才让这些流言搅乱了长公主的清听。”
长公主愁眉紧锁:“孤也知道,只是到底是个心结。也是孤这几日神思昏聩,心里烦闷所致。”
王娡露出一个浅淡地几乎看不清楚的笑容:“众姐妹们也都一样。先太后生前福泽绵延了臣妾们,如今尽孝心自然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一日长公主走的时候仍旧心事重重,王娡站在台阶上凝视着她逶迤而去的背影,没有来由的心口一阵发慌。她深吸了几口气,转头对站在身边的青寒说:“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王娡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以证实,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那么快。
三月初三,是个温暖的有些反常的日子。宫中几个月来都是阴冷萧肃,骤然阳光明媚,似乎将人心头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王娡命青寒搬了一架雕花杌子在屋檐下,披着一件狐毛披风坐在杌子上随手翻阅着几本游记。
她在闺中未曾游历四方,嫁与永涵后却走了不少地方。而今入宫,受梏于四方宫墙,也不得走动,因此只能靠着游记来想想那些湖光山色,河山万里。
扰乱了她的平静的是容芷。容芷面色惊惶,急急走进来:“回禀娘娘,一刻之前皇后娘娘胎动,太医院里的人如今都已经过去了。”
王娡倏然起身,却也还不怎么惧怕。皇后近日频频胎动,想来产期也就在这几日了。她转头对青寒说:“你去取我的大毛外套来,咱们去未央宫。姐姐此刻身子虚弱无力,不能被别人害了去。”
青寒答应着去了,王娡又对义忠道:“中宫产子,皇上不可不在场。你去打探一下皇上接到消息没有,若是没有,你就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