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也惊奇,没想到小韩氏与三房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而西凉瑾也是愿意过继的。
这位堂兄的出身耐人寻味。
其生母不详,是三伯从外头抱回来的,交给姨娘养着,花如静从来不闻不问。
但谁都不会质疑西凉瑾的血脉是否纯净,因为西凉瑾与西凉媚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都几乎是三伯的翻版!
假的不可能这么像。
而此时,西凉瑾还在口无遮拦地嚷嚷,满屋子全是他的声音,直抱怨西凉媚不中用。
“西凉媚那蠢货,说什么攀上了钱侍郎家,位高权重,要去过真正主子奶奶的日子,结果我报上名,人家根本不怕,反让我差点挨顿胖揍,幸好我机灵,说我是嘉楚伯府的亲戚,勇士营那群人才饶过我。”
小韩氏走上前,脸如苦瓜,颤巍巍抱着哄。
“好啦,好啦,那种地方是人去的么?都晓得你受了苦,吓坏了,发发牢骚就好。你姐姐也心疼你,前儿哭了一夜,你不要怨她。”
非晚也露出不忍来:“三哥哥,他们没有打伤你吧?”
西凉瑾登时更委屈了,然后话才说到一半,却也不能停下。
“老祖宗,还有件事儿我要告诉你们,都听好了。
“他们还告诉我钱侍郎的的大儿子被御史揪了出来,是因贪墨被抓,已下了御史台的大牢,可前儿畏罪悬梁自尽,却又没死成,但脖子断了半截,只剩下一口气了。”
屋里人全呆若木鸡。
花如静急得都快哭了。
“这可怎么好?”
“怎么会?”小韩氏也慌了。
也不知西凉瑾急,还是气,总之话仍不肯停。
“在京城一砖头能砸到仨官!钱侍郎算老几,而且他只有两个嫡子,只那大儿子争气,可如今还有什么希望?小儿子那没出息的废物被西凉媚捡去,还当成宝……呀!”
他只顾逞口舌之快,哪里想到西凉媚竟在小韩氏内室竖起耳朵偷听,非晚站在的角度刚好注意到帘子微微颤动。
然后就瞧见西凉媚发上的钗环,还有露出的半张脸。
西凉媚飞快冲出内室,手中竟拿着根簪子,扑上去揪住西凉瑾一通撕扯,扎得毫无防备的西凉瑾登时跳起来,哇哇乱叫着,四处奔跑躲闪。
“做什么?杀人了,祖母,西凉媚要杀我!快来救我!”
西凉媚气得脸像滴血,瞳孔不断伸缩,她不喊不骂,却紧咬不放。
只安静地追杀。
她手中那根尖尖的金簪子,带着可怕的流光,呼呼地朝西凉瑾脸上身上招呼,扎下去不会死,但疼是一定的。
非晚紧紧咬着后牙槽,不让自己笑出声。
只是眼瞧着小韩氏发怒,大叫招呼下人上前,先要拦下西凉媚:“好媚儿,快别冲动!让你弟弟说两句,他发发脾气,自不会怎样。”
小韩氏一声声不断“好媚儿、好媚儿”地叫。
“祖母小心!快让开,那簪子头尖,小心戳到您眼睛!”
她嘴里关切小韩氏,眼睛却朝陆十媳妇悄悄瞥过去。
陆十媳妇才是西凉瑾的生母!
只是眼下谁也不知道。
果然陆十媳妇身形一凛,登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瞬间像只老母鸡般护在了西凉瑾身前,然后西凉媚的簪子朝下一滑。
“哎哟喂,”
短短一声痛呼。
只见陆十媳妇拿手捂着脸,抹了下,脸上出现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手上沾着鲜血。
周围下人们全都愣了下。
有胆小的更是后退了一步。
但可惜,西凉媚还在继续挥舞簪子。
失手伤了个下人,她不会当回事。
出气先要紧!
但是陆十媳妇突然跪了下来,再看西凉媚,竟像钉在地下般不能再动弹,往下一瞧,原来她大腿被陆十媳妇死死地抱住了。
西凉媚踢不开,美丽的脸狰狞了一下,她还有左手空着。
“啪”地一声,狠狠扇下!
陆十媳妇梳得齐整的发髻散落了,乌黑的头发全乱了。
“你竟然还抹桂花油!”
西凉媚惊讶了下,鄙夷地嗤笑。
小韩氏见救下了西凉瑾,吓得把西凉瑾直往身后藏,再叫丫鬟们团团围住,只想着把西凉瑾保护起来。
于是谁都没有留心,西凉媚揪扯着陆十媳妇的头发,将手中的簪子阴毒地插进了陆十媳妇的耳朵!
“啊——”
一声惨叫,吓得众人惊悚地回头看去。
陆十媳妇捂着耳朵,在地下抽搐打滚,地下落着点点暗红色的血迹。
西凉媚冷冷地盯着她,紧紧地抿着长而薄的嘴唇,竟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眨眼就不见身影。
“快,快追去瞧瞧媚儿。”
小韩氏叹了声气,犹不放心,花如静慌忙跟着去了。
耳边传来陆十媳妇痛苦的哀嚎,她已经爬不起来了,怎么扶都不行。
非晚仿佛又看到了西凉娴为菱枝痛哭的声音。
掩下眸底一丝快意,高高地抬起了头。
等陆十媳妇被七手八脚抬了出去之后,她上前一步颦眉:“祖母,不怪四姐姐生气,三堂兄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尚且如此轻视,真教人心寒。”
小韩氏眼珠一转便明白过来,立刻寒了脸:“那不过是他们姐弟之间玩笑。”
气得连声音都粗了。
非晚指着地下还没来得及拭去的血滴,白着脸小声说:“祖母,您不是在说笑吧?”
西凉娴也骇然地望着西凉瑾:“爹爹从小就教我们,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可今儿三堂兄把四姐姐气成这样,哪有半点恭敬?”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韩氏凶起来。
一副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的样子。
可就在此时,忽听“呕”地一声,一个提着水桶来擦地的小丫鬟忽然吐了。
人跪倒在那里,扶着水桶。
那一声声,让小韩氏的脸色发青。
“滚下去!“
她突然发出尖叫。
非晚还从没有见过小韩氏如此激动过。
可是那丫鬟这样一吐,难闻的气味飘过来,把其他人都熏到了,众人掩着口鼻,也禁不住纷纷作呕。
小韩氏忙不迭地走开,脸色难看得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