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涂知久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澄水疑惑的看着她。
“我有一个请求。你能帮我吗?”
听到这句话,澄水的心凉了凉。
“我想最后再见一次祈缘,就最后一次,可以吗?”
涂知久收敛情绪,十分平静的看着澄水,提起祈缘这个名字,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
她看到澄水的脸色变得难看,心中隐约有些忐忑,万一他不信自己该如何是好?
幸好,澄水只是变了变脸色,随机又恢复了笑容,随意道:“好啊,他病得那么重,看看也是应该的。”
他脸上这么表现,可心里却是另一种语气。
半死不活的人赶去给他送葬?
涂知久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完美了。
太子要带人出去,没人敢拦着,涂知久顺利的离开了家。
由于水晶宫事物众多,澄水抽不开身陪涂知久去北海,于是派遣了个信任的虾兵,让他领命去带路,并负责保护涂知久的安全。
北海路途遥远,涂知久哪怕日夜兼程,也用了三天才到达。
而这三天里,嘉木茶茶早已走遍了整个北海。
她没有去琉璃宫,她还不确定祈缘到底是伤成了什么样子,如果能醒,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睡了两天冰窝,冻得瑟瑟发抖,忽然看的远处有一片红色的光亮,与此同时,身上的金鳞也开始亮起。
两道光似乎在呼应彼此,发出阵阵的龙吟之声。
这奇怪的景象引起了嘉木茶茶的好奇心,她握着龙鳞看了半天,发现它除了亮其余什么变化也没有。
看来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必须去一趟那亮光之处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这龙鳞上一次把她引到碧玺宫,就遇到了那么档子事,这回不会还有一堆麻烦吧。
她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却发现周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冷,尤其是身后的冰窝,简直低了一倍的温度。
而那亮光方向的前方,却是倍加温暖!
行了,她懂了。
揣起龙鳞,被迫上路。
春光迎面而来,照的她僵硬的身体舒适万分,甚至隐约带着花的气息,让人以为不是在深海海底,而是人间碧绿的青园。
越走道路越偏僻,北海行宫已经被抛在身后,回头望去只能看得见一个白点。
两旁的冰川渐渐消失,替之存在的是抬头望不到顶的尖山,一座座并拢在一起,像是故意包围,将光亮周围的几里,都遮挡殆尽。
嘉木茶茶没有注意到,她往前走时,身后原本不动的山,也悄悄的移动着。
群山环绕着光亮处,若从高空看去,就能发现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大阵,身在里头看似很是平常,却每走一步都有被困住的可能。
她身后的退路,已经被封死。
越靠近那光点越热,原本还手脚麻木的嘉木茶茶如今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她仿佛在追太阳,看着伸手就能够到,走进却发现还是在天边。
终于,穿过一层矮小的石山后,她随着光亮的路线,来到一个奇特的山洞面前。
说是山洞,可大半洞口都被一个厚厚的石板挡住,严实合缝,又故意露出半边,让人隐约看得见里头的光线。
这,欲拒还迎的样子,是想让她进去?
嘉木茶茶扒着洞缝,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奈何洞缝太小,她怎么都看不清,里头似乎有种朦胧的雾气,用来掩饰里头的不可告人的东西。
emm.
嘉木茶茶摸了摸下巴,收回脑袋,把手放在石板上。
看来,只能大力出奇迹了。
她叹息一声,每次都让她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干这种力气活,她不行的呀!
嘉木茶茶双手扒在石板缝边,深吸气,用力一推!
“砰!”
忽然手中一轻,石板飞起,摔在远处的山上,变成碎石,滑落下来。.
嘉木茶茶握了握手,又看着这空旷的洞口,心态崩了。
她吃了大力神丸?
还是这,这,
这石板是假的吧!
拍了拍手上的灰,嘉木茶茶压住激动的心,假装平静的走进去。
不要慌,姐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算得了什么。
黑漆漆的洞里,传来嘉木茶茶的一声尖叫。
她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洞里的一切。
眼前的洞不似从外头看到的那么小,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宽百米,凹下去的洞里,是无数尸骸。
长身带角,四肢皆五爪,是龙。
这里是龙冢。
是北海行宫历代龙王的埋身处吗?
可谁会把自己老祖宗的尸体,就这么随意的丢进坑里,埋也不埋。
她往前走一步,想要看清里头到底几只龙,却听嘎吱一声,脚下踩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片龙鳞。
看形状应该是尾鳞,风干的像块木头,不仔细还以为是残破的碎屑。
尸首都在洞里,这洞口哪来的鳞片啊,龙鳞极为坚固,受了伤都不会脱落,祈缘除外,他是有病。
还是大病。
正常的龙除非被抓起来,用蛮力刻意剔除鳞片,才会脱落。
给龙剔鳞,相当于扒了人皮。
谁这么残忍?
而且这不是北海行宫的地盘吗,谁敢来放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嘉木茶茶忽然觉得后背一冷。
是北海行宫的人干的!
这是他们埋藏罪证的窝点!
怪不得距离北海行宫那么远。
可他们杀龙做什么呢。
他们也是龙啊。
怀中龙鳞又震动起来,嘉木茶茶将它放在地上,只见它发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线,最顶端停在空中,随后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龙的尸骨,都发出一阵哀鸣,悠远而凄凉。
听的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如此强大的生物,却集体陨落于此,这其中的隐情和怨念,谁又能体会得到?
哀鸣过后,他们似乎有了生命般,全部骨头化为色彩各异的光束,向那半空中的点汇聚。
而那深坑中,半具尸首也不剩。
它们化作的光芒比金鳞的光芒低上一截,像是在进行礼仪。
随着一道红光冒出,所有光线融成一点,逐渐扩大,变成一个人形。
安云歌的幻影蓦然睁眼,琉璃眸的金光在嘉木茶茶低头的那一瞬间,收敛不见。
发觉头顶的光没了,嘉木茶茶这才抬头。
“你是谁?”
她对安云歌说道。
安云歌笑的温柔,轻降下身,浮到略比嘉木茶茶高一点的位置,他抬起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
“乖。”
只一个字,就如施了魔法般,让嘉木茶茶心中的惊讶和疑惑尽皆散去。
她心里忽然揪着疼,疼的她双眼含泪。
她迷茫的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先掉了糖豆。
湿润的泪划过脸颊,破碎开来。
一只稍凉的手将那泪水抹去。
又从她脸颊移至脑后,轻推。
嘉木茶茶跌撞进一个带着疏冷味道的怀抱之中,大袍披下,将她包裹在内。
沉稳的声音极其让人安定。
“这些日子,是不是受了苦了。”
“嗯。”
嘉木茶茶用力点头,不知为何,她分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却有万千委屈想要跟他说。
她来时路上好多石头,她摔了好多次,还有北海实在太冷了,冻得她晚上睡不着觉……
她控制不住哭,又怕自己哭鼻子被嫌弃没出息。
担心这个怀抱会很快消失。
这种冲击大脑的迷惑和不受控制,让她恍惚以为是在梦里。
要是能不醒来就好了。
她在那墨色袍子上蹭了蹭鼻涕,想道。
安云歌紧紧拥着怀里的人儿,眼眶已经红润。
他有多么舍不得她,却又不能在此刻相伴。
“记住,无论如何不要让北海的人发现你知道了这里,还有,想办法收集到北海祈缘的龙鳞。”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嘉木茶茶一下扑空,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
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祈缘是太子啊,虽然尘樾猜测她有可能跟那件事情有牵扯。可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太子,又怎么拿他的龙鳞。
久久那么喜欢祈缘,她不能伤害他啊。
脑海中一想到涂知久的名字,嘉木茶茶的就钻心的疼,疼的几乎喘不过来气,伏在地上,直到她试试想了想别的,才停止疼痛。
满脑子的疑惑让嘉木茶茶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
直觉让她觉得,涂知久或许也跟那件事情有牵扯。
看来她必须走一趟北海行宫了。
离开洞口时,她对着那群消失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朝着北海行宫前进。
与此同时,涂知久在虾兵的带领下,也来到了北海的海域。
“好冷啊,北海怎么那么冷。”
相比嘉木茶茶,涂知久更怕冷。
她是需要在温水区域才能呼吸生产珍珠的贝,这冷水的袭击,伤害扩大了好几倍。
即使她身带天然护甲,也抵抗不了这穿刺性的伤害。
前面就是北海行宫,梦幻一样的建造惹的涂知久少女心大发,一时间也忘了冷意。
二人来到北海行宫,却被守门的冰虾拦住了去路,冰虾浑身呈蓝色,像是身后北海行宫上的雪一般,透明清澈,内脏都看得见。
“什么人?”
冰虾把冰叉叉在冰里,冷冰冰的呵斥。
“我是南……”
随性的虾兵海字还没出口,就看到一个冰叉捅了过来,他连忙躲开,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南海来的吧,滚蛋!要多远滚多远,我们太子现在还在昏迷,你们还好意思来?”
冰虾的话很是难听,可涂知久却半点没有反驳,她满心都落在一句话上,至今还在昏迷。
她的祈缘,病的那样重……
一瞬间她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