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花莲玉手轻抬,摆在若依面前。
若依不情愿的抬起手,扶在花莲的手下,轻声道:“是,奴婢遵命。”
心中却是巨浪翻涌。
她伺候谁都行,除了这个傻子,如今这傻子太子妃是众矢之的,她让自己伺候她,岂不是把她当作了遮风挡雨的挡箭牌?
阿雪阿灵那几个丫头素来势力,平日大家都相处的好,那是因为她们地位平等,如今平白她变成了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成了那群丫头的管事儿的,她们能服气才怪!
花莲始终保持着浅笑,她起身,缓步走出太子宫的大门,门外早已跪了乌泱泱一片人,还有三辆马车。
“参见太子妃娘娘!”
众人跪拜行礼。
“起来吧。”
花莲挥挥手,示意众人免礼,还未等他们都起身,细碎的议论声就传入了她耳中。
“咦?太子妃不是个傻子吗,如今看起来倒是正常的人,难不成流言有错?”
“笨,这种重要的时候,傻子也得变聪明着,一不小心可就是两国的战乱,杀她十次都不够。”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不傻呢,可惜了,怪美的。”
花莲莞尔一笑,转头望向车旁的太监。
“本宫是坐哪辆马车?”
按理来说,她该是中间那辆,前头后头是宫人和奴婢坐的,如有刺客,他们也好及时保护中间的人。
“娘娘,您位份尊贵,自然坐前头。”
太监细着嗓子答道,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他奉了皇后的命令,为难太子妃,让她出出丑,也好自己滚回鸾冰国,想来她是不懂规矩的,也怪不了他什么。
“是这样啊...”
花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眸光绕了一圈,转向身旁的若依。
“你说本宫该坐哪里?”
若依自然是和公公一伙,可刚想开口,却被那洞悉的目光看的直发毛。
“你可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最信你了。”
花莲似是夸赞,却言语中藏着告诫和威胁。
若依明白,她要是顺着公公的话说,以后得日子一定不好过,并且皇后不会因为她这样一个卑微的奴婢和太子妃起冲突,所以她即使被害死,也没人敢管。
顺着公公的话,皇后也不会领情,她何必因为遥不可及的皇后,而得罪自己要朝暮相处的主子呢?
想清楚后,若依说道:“太子妃还是坐中间为好,奴婢领着阿灵阿雪给太子妃带路。”
若依飞速的低头说完,行了个礼,领着两个丫鬟就去了前头马车,半点不敢睁眼看那公公阴沉的脸色。
“既如此,劳烦公公坐后面了。”
“何谈劳烦呢,这是奴才该坐的。”
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奉承道,心中却是记了仇。
等回宫去,他一定禀告皇后,让她好好罚罚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皇宫内,玉婉蓉特地命人为她穿上最尊贵的华服,头上的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
花莲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面前就是威严肃穆的皇宫,比起她的母国鸾冰国,浮玉国的装饰更为朴素,通体似玉,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连倒影都浅淡了几分。
“皇后娘娘在飞仙台等着您呢。”
那个公公一下了车,就凑到花莲身旁提醒道。
花莲冷哼一声,道:“公公从未下过车,怎的连母后在哪都一清二楚,公公年事已高,还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呢。”
公公被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强忍着。
“太子妃可是错怪奴才了,是皇后娘娘提前吩咐奴才,奴才这才知晓的。”
花莲听到他虚伪的声线,只觉得烦闷的很,干脆不理会他的解释,甩袖错过他离去。
宫中四四方方的建筑,将天也压成四四方方的方块,叫人看着喘不过气来。
通体白色的墙给人一种苍白的错觉,花莲只觉得一股奇怪的香气在整个皇宫中漂浮,询问旁边的若依,她却说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难不成,是她感觉错了?
快到飞仙台时,一个深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走近,花莲立刻欣喜起来,方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太子殿下,你是来陪我一起见母后的吗?”
温洛寒独自站在她途径的路上,不是为了陪她,还能做什么?
“嗯,今日是你和母后初次见面,本宫不来也不合体统。”
前头温洛寒的话点燃了花莲的心,下一秒却又给她泼了盆冷水。
原来是因为顾忌体统,而不是因为她。
她笑着的眼眸暗淡下去,逐渐化为失落,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
“注意仪表。”
温洛寒轻皱眉头,他本就不愿来这破地方,如今陪她来了,她怎的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甩情绪给谁看?
“是。”
花莲凄凉一笑,重新整理好神情,使自己看起来不那样狼狈。
温洛寒掩藏着厌恶,大步走在前面,丝毫不顾忌身后花莲因为衣服的限制而步履缓慢的挪动。
花莲提着裙身,踩着花盆鞋,即使她加快了步速,也只能看得见温洛寒的背影。
飞仙台内,玉婉蓉听到脚步声,忙端坐合眼,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母后,现在可不是午睡的时候。”
温洛寒进到飞仙台内,就瞧见榻上闭眼歇息的玉婉蓉,冷笑道。
“皇儿,你怎么来了,那贱人呢?”
玉婉蓉忙起身下榻,搀扶着儿子坐下,又小声询问,丝毫不顾忌温洛寒的颜面,直接叫花莲为贱人。
就在她以为人没来正得意之时,一声母后传了进来,吓得她脸色一僵。
“母后,儿臣在这。”
花莲赫然出现在飞仙台门口,却脸色也是一僵。
那大红色的华服,怎么似曾相识呢?
还不等花莲仔细确认,玉婉蓉就转过了神来,她眼光毒辣的扫在花莲的宫装上。
“大胆太子妃!你胆敢偷穿后服!”
后服二字轰然在花莲的脑海中炸开,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的解释道:“儿臣,儿臣不知这是后服,服饰是府上的嬷嬷为儿臣找来的啊!”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含泪的眸瞪向身后的众人,猛然朝里面一人指去,大声呵道:“好啊,你敢冤枉本宫!”
被指的人正是给花莲换衣服的嬷嬷,是她说尽了好话,花莲才选择了这一身浓烈的颜色。
更为可怕的是,她身上的那一件,和皇后身上的,一模一样。
偷穿后服,乃是死罪。
那嬷嬷面色一惊,看向玉婉蓉,得到示意后,跪下哭喊着辩解:“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万万不敢偷盗后服啊,是太子妃,太子妃她说她想要当皇后,想要穿后服!”
嬷嬷话里话外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反手一盆污水就泼在了花莲身上,这下她是怎么都摘不干净了。
“太子妃,你还有何话说!”
玉婉蓉极其嚣张的质问道,心里别提多美了,这么简单就把她眼中钉拔了出去,明日她就让皇上给太子另择婚配,定要选一个配的上她儿子的人。
“真的,真的不是我。”
花莲无从解释,她没权没势,这里又是异国他乡,她根本没有可以为自己作证的人,这一刻,她的心苍凉又绝望。
一瞬间她想到了温洛寒,她的夫君,可又很快打消了幻想,他恐怕巴不得自己被处死吧,他本来想娶得,就是花镜,不是她。
玉婉蓉眼里划过得逞,见花莲无法替自己洗清冤屈,趁热打铁,她大手一挥,喊来了人。
几个太监正要上手去拖花莲,却听啪的一声,一个茶杯狠狠在他们身边砸在,随之是温洛寒的一声怒呵:“滚!”
太监被温洛寒阴沉的脸色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后的吩咐。
花莲也是被那茶杯摔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可随即她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眼前青筋暴起的温洛寒。
“太子殿下...”
“来,起来。”
温洛寒忽然冷静下来,贴心的蹲下,搀扶着跪在地上的花莲起身。
一旁本以为即将得逞的玉婉蓉脸都气的扭曲变形,不可置信的看着居然维护一个傻子的儿子。
“皇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尽管气的胸口发疼,玉婉蓉还是尽量压着气息和温洛寒说话,从小到大她的皇儿都极为优秀,她也从未与他吵嚷过,她不想因为一个贱人,坏了他们母子的情意。
“那母后您清楚您在干什么吗?”
玉婉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居然在那声音里听到了警告?
她引以为傲的独子,居然为了一个傻子,来警告她?!
“她是我的太子妃,也是您的儿媳,您不尊重我可以,但是不能不尊重她,今天就当她给母后请过安了,儿臣告辞。”
说罢,温洛寒领着花莲就离开了飞仙台,留下满眼恨意的玉婉蓉。
“太子殿下,谢谢。”
路上,花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温洛寒也是第一次如此维护她,还十分温柔。
“谢什么,我们本就是夫妻,你从远国而来,我更应该好好保护你才是。”
温洛寒温和的笑道,脸上的光泽让人挪不开眼。
***
“为了弥补昨日的事情,我带你见一个人可好?”
睁眼便是莫扶桑妖孽般的脸颊,手腕处还搭着他的手,他凤眸之下尽是红色的血丝,似是一夜未眠。
“你没有休息?”
脑子不清醒的花镜没有回答莫扶桑的话,却询问他另一个问题。
“有罪之人,哪里还敢休息。”
莫扶桑笑道,随即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酸疼。
见他如此,花镜心里的气也全消了,手腕都不疼了,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
她关怀的凑上前去,查看他的眼睛,莫扶桑唇边勾起笑容,看着那玉颜,猛然凑近。
薄唇轻印,吓得花镜立刻缩回脑袋。
“流氓!”
她嗔骂道,脸上却看不出怒气。
“你刚才说,带我去见一个人,是谁啊?”
“那要看你诚意够不够了。”
莫扶桑还卖着关子,急得花镜直求饶。
“好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花镜使出了浑身解数,莫扶桑还是非占便宜不可。
他本以为花镜不会答应,就是随口一提,谁知脸上忽然一热,明白发生了什么,弯眸笑意浓浓。
“快说。”
花镜倒是要看看,他到底介绍的是谁,要是不值这一下,她肯定把他掰成麻花!
吃过饭,花镜随着莫扶桑,再次来到了奈何天。
重新进入昨日那个房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闻得异香兮兮,又听余音袅袅,层层雪纱遮掩着一个如梦似幻的身影。
看窈窕的身姿,判断是一名女子。
她素手弹琴,玉指纤纤,白纱遮面。
花镜和莫扶桑一踏入房门,那琴音随之停止。
“帝师大人可是稀客,如今寻来,怕是有事?”
女子的声音柔弱似水,婉转动听,花镜这个女人听了都骨头酥麻,浑身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颤抖不止。
莫扶桑忽然没了话,倒是让花镜诧异,他方才踏入房间之前还一路啰嗦,甚至把晚饭吃什么他请都商讨了个遍,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变成了闷葫芦?
“你说话呀!”
花镜瞪了莫扶桑一眼,偏他的嘴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丝毫不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