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暗香顿了顿又继续道,“老将军发现近些日子竟是有人在暗中调查着当年叶氏一族的谋逆案。”
“可有探出是谁在暗中查探着当年之事?”皇贵妃跟着又问道,“老将军亦是前不久方才回京述职的,如何又会晓帝都里的事情的,莫非是……”
“娘娘猜得不错,的确是有人暗中去了南境打探着当年关于当年叶氏一族参与昌源侯谋反一案了。”暗香跟着又道,“老将军深感事情不妙,这才特意遣了暗香入宫给娘娘您提个醒儿的。”
“可探清了暗中探查之人的底细了?”
“暗中探查之人狡猾得很了,再加之在南境军中有人与之暗中勾结着,我们的人尚还未探得那人的真实身份了。”
“那人竟是能将人安排到南境军中去了?”皇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是吃了一惊的,跟着又问道,“老将军心中可有怀疑的之人了?”
暗香回道:“老将军说萧氏一族如今被沐皇恩,娘娘您又稳坐后宫高位,等着看老将军与娘娘您登高跌重的必不在少数的。”暗香抬头看了一眼皇贵妃,在见到后者眼中闪过一抹清明之色后又道:“当年叶氏一族的谋逆案本就大有莫须有的嫌疑的,但若不是与叶氏一族相关的人,旁人断然也是不愿去蹚那滩子浑水的。”
当年叶氏一族因为牵扯进了昌源侯的谋逆案而被启帝满门抄斩,除却有皇后求情的宁芷莟,叶氏满门皆是被启帝处死了,因为牵扯着谋逆案,乃是启帝心中最深的忌讳,满朝文武中虽是有知道叶氏一族是冤枉的,却也是没有人敢站出来为之求情的。
“老将军是怀疑潜入南境军中调查的人乃是叶氏留下的遗孤宁芷莟吗?”皇贵妃话一出口便又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道,“年叶氏被抄家灭门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宁芷莟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奶娃娃而已,她又岂会知晓了当年之事的内幕的。”
暗香跟着已是提醒着皇贵妃道:“娘娘,老将军说怕就怕斩草未除根,故而才会春风吹又生的。”
皇贵妃跟着已是惊了一跳,接下来亦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平复了心绪道:“老将军是怀疑当年叶氏有余孽活了下来,如今那余孽正与宁芷莟暗中勾结着要为叶氏满门复仇?”
“娘娘,老将军要暗香转告娘娘。”暗香跟着已是跪伏在地道,“老将军要暗香转告娘娘,萧氏一族乃是百年世族,祖宗基业来之不易,娘娘行事须得戒之慎之才是。”
“老将军的意思是要本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贵妃眸中跟着已是闪过一抹冷戾的杀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老将军的意思是希望娘娘行事该要格外小心谨慎才是。”暗香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皇贵妃道,“老将军的重点在一个‘慎’字之上,有时候只要步步谨慎,筹谋得当,又何必要大开杀戒了。”
皇贵妃又问道:“老将军可还有话托你带给本宫的。”
“老将军还说,既然左相府的二小姐主动寻上了娘娘您,娘娘您也是不必拂了二小姐的面子的。”暗香跟着又道,“老将军的意思是与其将二小姐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倒不如将她收入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至于白氏一族,只要娘娘您给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如今老将军的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一时半会的白氏一族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娘娘,老夫人快要醒了。”孙姑姑眼看着趴在矮几之上,手指微微弯曲着的萧老夫人道,“老夫人一贯是吃斋念佛的菩萨心肠,怕是见不得暗香来找娘娘您的。”
皇贵妃眼中已是厉芒一现,看向了正跪伏在地的暗香道:“还不快将人皮所制的面具戴上,一会说话给本宫仔细着些,若是说错了话惊了老夫人,本宫定是饶不了你的。”
暗香得令后急忙地覆上了人皮所制的面具,跟着已是麻利地起身来到了老夫人的身旁。
孙姑姑也赶紧扶着皇贵妃坐到了萧老夫人身旁地软塌之上。
“母亲……母亲……”皇贵妃试着轻唤着已是幽幽转醒的萧老夫人道,“母亲大概是太过劳累了,方才正好端端说着话了,母亲困劲儿上来了竟是趴在矮几上打了个盹了。”
“臣妇刚才竟是睡着了吗?”萧老夫人说话间已是揉着太阳穴坐起了身子道,“臣妇在娘娘面前失仪了,还望娘娘海涵。”
“母亲说得哪里话了,母亲一大早便入了宫来看望女儿,竟是累得在女儿的宫殿里睡着了。”皇贵妃说话间已是走上前去为萧老夫人揉捏着肩膀道,“是女儿累得母亲辛苦了,女儿当真是于心不忍了。”
“娘娘,这不合规矩的。”萧老夫人眼见着皇贵妃为自己揉着双肩,正要起身跪地推辞了,却是被皇贵妃一把按住了肩头道,“母亲,如今正内殿中只剩下女儿与母亲了,孙姑姑与陈嬷嬷又都是自己人了。”皇贵妃的语气中有难得的荏苒乞求之意:“母亲您便成全了女儿的一片孝心吧。”
萧老夫人见皇贵妃执意要为自己揉捏着肩膀,又见着内殿之中并无外人,这才最终顺从了皇贵妃的意愿而未在反对了。
“鸳儿,近来你要忙着为大长公主贺寿,又近新年忙碌。”萧老夫人含着慈和的笑意拍了拍皇贵妃的手道,“年后清儿纳嫡妃你更是有得忙了,母亲这段日子便不再入宫来探望你了。”
“母亲您……”皇贵妃正欲阻止萧老夫人不入宫的想法,却是又被萧老夫人握住了柔荑道,“母亲知道你是最孝顺的,可你如今是统帅六宫的皇贵妃,身上的担子重,手头之事更是千头万绪的,母亲不奢望时时刻刻能见到你,却是日日都盼着我的宝贝女儿在后宫能够保得平安的。”
“母亲……母亲的苦心女儿懂得的。”皇贵妃反手握住了萧老夫人的手道,“女儿定会不负母亲所望,不求为萧氏一族带去多大的荣宠,只求能够保全自身,只求每隔一段时日便可以见上母亲一面。”
皇贵妃心中明白自她违背了萧老夫人意愿进宫的那一日,她便已是不能在萧老夫人身前尽孝了,她已是让萧老夫人失望过一次,今后定也是要保住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不累及家族的。
“娘娘,奴婢已是将老夫人送出宫去了。”孙姑姑在送了萧老夫人出宫后回来复命道,“老夫人见了娘娘心情好得不得了了,临走时还遣了陈嬷嬷赏了宫中之人一人一锭银子了。”
“母亲总是想方设法为我周全的,可我却因为被困在这深宫之中而不能在她老人家身前尽孝。”皇贵妃跟着已是红了眼眶道,“母亲没有怀疑什么吧?”
“没有了,老夫人大概真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容易困倦了。”
“是啊!母亲年岁大了,自然是盼着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皇贵妃说着说着便已是黯淡了眸光道,“姑姑,你说当年我若是未执意入宫,母亲这会子便也不必巴巴地进宫来探望了,更不会连想见自己的外孙一面都成了奢望了。”
“娘娘,依奴婢愚见,是否入宫于娘娘能否在老夫人身前尽孝是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的。”孙姑姑接着又柔声宽慰着皇贵妃道,“娘娘你只须看当年与娘娘您齐名的叶氏便知道了,当年叶氏与娘娘皆是帝都城中最出挑的姑娘,娘娘您入了紫韵城为妃,叶氏则入了左相府为嫡妻,可如今叶氏已是香消玉殒多年,便是连叶氏一族都难逃厄运,可娘娘如今却是稳坐副后之位的。”
“姑姑说得不错了。”皇贵妃听了孙姑姑的一番话,心中已是释然不少道,“当年是我先入的紫韵城,之后叶澜霜方才嫁入左相府为嫡妻的,当年她与宁相当真是琴瑟和鸣,恩深义重了,到头来却是会落得个拖累叶氏满门的下场了。”
“娘娘您能想通这个理儿就好。”孙姑姑跟着已是走上前去为皇贵妃垂着腿道,“女子嫁人本就是与天争命的,关键还是在一个‘争’字上的,所谓的争便是如娘娘这般苦心经营着了,正是因为叶氏不懂得这个道理,才会落了个连累家族的下场的。”
“与天争命……与天争命……”皇贵妃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孙姑姑的一番话,跟着又道,“当初母亲不愿我入宫便是不想我与天争命了,可我萧文鸢从来都是不信命的,那人的话皆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的,却是有一句话说对了的。”
孙姑姑知道皇贵妃口中的“那人”指的是萧老将军,跟着已是乖觉地道:“娘娘高论,奴婢洗耳恭听了。”
“在这世上懦弱的人便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的拨弄,只要强者才会相信命运是要靠着自己去争取的,萧氏一族百年的辉煌亦不是凭空而生的,而是先祖们锲而不舍苦心经营的成果了。”
“娘娘说得有理,奴婢受教了。”孙姑姑跟着已是跪伏在了皇贵妃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