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多谢母亲的一片慈心。”白氏说着便顺势要用手中的帕子去擦了那眼中滚落下来的泪水,“儿媳是有福气的,定是上辈子修了福,这辈子才能遇到待儿媳这样好的婆母的。”
“你平日照顾着相爷的身子也是尽心尽力的,每日晨昏定省着给我请安也是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的。”老夫人说话间已是吩咐着身边的福嬷嬷道,“三福,快去扶了大夫人起身。”
福嬷嬷正要抬脚走过去扶白氏起身时,秋雨却是正巧领着端了早膳的下人掀了门帘走了进来。
“老夫人,婢子们端来了早膳,不知眼下是否可以摆桌了?”秋雨来到老夫人身前屈膝请示着道。
“摆桌吧。”老夫人跟着已是吩咐着摆桌的小丫鬟道,“大夫人身上有伤口,是不万万不能碰海鲜的,便不要给大夫人上虾仁馄饨了。”老夫人话音方落,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跟着又吩咐着身边的福嬷嬷道:“派人去将慈安居中的冰糖燕窝炖乳鸽给大夫人端上一盅来,那个补血益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母亲慈爱,儿媳实在是受之有愧。”白氏正要挣扎着起身时却是被老夫人给阻止了,“秋雨,快扶着大夫人坐好了,身上还有伤了,起猛了仔细头晕。”
“母亲要你坐着你便坐着吧。”宁凡之眼见着老夫人如此护着白氏,自也是不能违背了母命的,跟着已是吩咐着白氏身边的秋雨道,“给夫人夹些什锦包子和枣泥山药卷过去。”
秋雨眼见着宁凡之看在老夫人的面上饶过了白氏,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如今终于是松懈了下来,跟着已是按照宁凡之的吩咐,将什锦包子与枣泥山药卷夹到了白氏的碗中。
白氏惦记着内室里的宁挽华,本是半点胃口也没有的,却是因为不能拂了老夫人和宁凡之的好意,只能是勉强的用了半盅冰糖燕窝炖乳鸽,而后又强撑着吃下了好几个什锦包子的。
“吃饱了,再吃便要吃撑了。”老夫人含着满足地笑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胃口也不如你们好了。”
“老夫人说自己胃口不好。”福嬷嬷一面将一盏莲子茶递给了老夫人,一面打趣着老夫人道,“依老奴瞧着,老夫人的胃口只怕比大小姐还好些了,大小姐是小姑娘爱俏,只怕还是不敢用了这么多的酒酿圆子的。”
“你这老东西……”老夫人话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跟着转了话题道,“华儿了?怎么没见着华儿出来用早膳?”
“大小姐的身子还未好全,这段时间都是奴婢将早膳端进内室去的。”秋雨紧跟着回答道。
“那还不快将早膳端进去给大小姐,饿坏了老身的宝贝孙女,老身可饶不了你们。”老夫人连声催促着下人们将早膳给宁挽华送进了内室去,祖母疼惜孙女之情险些便要将白氏给打动了。
白氏跟着起身向着老夫人屈膝行礼道:“儿媳替华儿谢过老夫人一片慈心。”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忙吩咐了秋雨将白氏扶起身来,“知道你是最懂得礼数的,但如今你身上还有伤,该免得礼数能免则免吧。”
“我有相爷陪着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华儿吧。”老夫人复又连声催促着白氏道,“别得饿着了老身的宝贝孙女儿了。”
白氏心中本就是记挂着宁挽华的,如今见着老夫人催促着自己离开,当下便在行过礼后转身向着内室而去了。
宁凡之站起身来朝着老夫人揖礼道:“母亲,儿子送母亲回慈安居去。”
老夫人侧首吩咐着身边的福嬷嬷道:“嬷嬷,让他们都进来吧。”
福嬷嬷在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后,跟着已是命人将各色琳琅满目的药材与补品用红漆托盘端着走了进来。
“嬷嬷,你亲自将东西给大小姐送进去。”老夫人跟着吩咐着身边的福嬷嬷道,“记得要叮嘱大小姐好生将养着身子,告诉她,她父亲与祖母都记挂着她的身子,她要快些养好了身子才是。”
“老奴知道了,老夫人一向疼爱大小姐,此番又给大小姐送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大小姐有老夫人疼爱着,大夫人悉心照顾着,相信很快便能养好身子的。”福嬷嬷回过老夫人的话后便已是领着小丫鬟们向着内室而去了。
内室之中的宁挽华正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粟玉软枕之上,白氏害怕宁挽华会因为白发蓝瞳的症状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才会下了狠心命秋雨在宁挽华喝的水中放了轻量的软筋散的。
“小姐,这紫米牛乳粥是小姐素日里最爱吃的。”秋雨说话间已是舀了一勺紫米牛乳粥送到了宁挽华唇边道,“这可是夫人起了个大早特意为小姐熬制的米粥了。”
宁挽华方才已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了,知道宁凡之在盛怒之下动手打了白氏,如今眼看着白氏衣裳上的斑斑血迹,又瞧着白氏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不知为何一下子便已是消失殆尽了。
“小姐,您慢些吃,小心烫。”秋雨眼看着宁挽华进得如此香甜,跟着看向了坐在圆桌旁地白氏,白氏眼见着宁挽华肯吃东西了,当即已是走过来接过了秋雨手中的碗盏道,“秋雨,将桌子上的小米香糕端过来。”
“华儿,慢些吃,娘还做了你最喜欢的小米香糕。”白氏说话间已是单手取出了腰间的帕子为宁挽华擦拭着嘴角道,“我的华儿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喜欢吃娘做的米粥与香糕了。”
“娘,是华儿错了,是华儿错了。”宁挽华想要坐起身来扑入白氏的怀中,却因为服用了软筋散而不能动弹。
“华儿,我的儿啊!”白氏忙将手中的碗盏递给了身边的秋雨,而后已是站起身来将宁挽华揽入了怀中道,“我的儿啊!莫要怪娘狠心,莫要怪娘狠心!”
“娘……”宁挽华蠕动轻启唇齿间却是听到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大小姐,老夫人身边的福嬷嬷来给大小姐您送东西了。”
宁挽华如今接二连三的受挫,却是并没有得到宁凡之只言片语的安慰,有的不过是叫她彻底清醒过来的两个耳光而已。老夫人嘴上虽说是心疼着宁挽华的,可从来也不过是赏些物件便轻易地将她给打发了。
宁挽华依偎在白氏怀中道:“娘,华儿不想见人。”
“华儿乖,你祖母方才给你送了好些名贵的药材来,福嬷嬷一会进来了也不过是问候一两句便会离开的。”白氏一面说着一面轻抚着宁挽华抹了乌发膏的一头黑发道,“你若是不想理会人,便靠在娘怀里休息便是了。”
“秋雨,你亲自去迎了嬷嬷进来。”白氏跟着吩咐着身边的秋雨道。
秋雨得令后立刻将手中的小米香糕交给了身旁地小丫鬟,接着已是向着门扉的方向而去了。
“老奴给大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福嬷嬷说话间已是跪在了地上向着上首行了全礼。
“秋雨,快扶了福嬷嬷起身。”白氏忙又吩咐着一旁地秋分道,“秋分,快给嬷嬷搬了圆凳来。”
“老奴不敢,老奴还是站着说话吧。”福嬷嬷转而已是垂手毕恭毕敬的站在了白氏的身前道,“老夫人惦记着大小姐的身子,特意让老奴送了药材与补品来给大小姐的。老夫人说了,若是大小姐这里还缺些什么,尽管派了人去慈安居传话。”
“嬷嬷,替我谢过母亲的一番心意。”白氏边说边轻拍着宁挽华的后背道,“华儿刚服了药睡下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便替她谢过祖母的一片慈爱之心了。”
“小姐既然睡下了,老奴便不留在这里叨扰夫人小姐了,老奴告退了。”福嬷嬷说话间已是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退到了门扉边。
“福嬷嬷慢走。”站在门扉边的秋分奉了白氏之命将福嬷嬷送了出去。
“夫人,福嬷嬷走远了。”秋雨眼见着福嬷嬷出了正厅的门,这才关好了内室的门走回了白氏的身边道,“粥已经凉了,怕是不能吃了,奴婢这便去小厨房替小姐烹一壶热茶来。”
待到秋雨出了内室的房门后,内室之中便只剩下白氏与宁挽华母女二人了。
“娘,是华儿连累了娘。”宁挽华眼瞧着如今房中只剩下自己与白氏了,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愤了,当下已是靠在白氏怀中失声痛哭道,“是华儿没用,若不是华儿遭了那个贱人的算计,父亲也不会为着华儿而恼了娘的,娘也不会凭白挨了父亲一巴掌了。”
“让华儿看看娘的伤口。”宁挽华方才吃下的紫米牛乳粥中掺了软筋散的解药,这会子她已是能抬起手抚上白氏的伤口了,“娘,你的伤口流血了,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留疤了。”
白氏的额角被撞出了好大一条血口子来,方才那沈郎中竟还说白氏的伤不碍事的,那般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是为了顾全左相的颜面不敢说了真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