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莟如今明知道上官九霄要了素心去是不怀好意,她又怎能就这样拱手将素心交出去,正在宁芷莟要跪下来冒死求一求太后时,素心却先一步膝行到上官九霄身边,磕着头道:“奴婢承蒙安郡王不弃,要召奴婢入府为医女,可主母是于奴婢有救命之恩的,奴婢曾在过世的主母面前发过誓,要一生一世追随在小姐身边的,还请郡王宽恕奴婢心念旧主,不能侍奉郡王的一片忠心。”
“如今你的主子都未阻止你入王府为医女。”上官九霄看着跪伏在地的素心,眼中滑过一闪而逝的冷戾之色,“你倒是要借着忠心念旧的由头,公然拒绝本王抬举于你。”
“小姐自然是希望奴婢寻得好去处,前往安郡王府的,是奴婢自己愚钝,不愿背弃旧主。”素心说着又朝着太后的方向拜倒道:“主母与奴婢曾有救命之恩,奴婢也曾起誓若是此生不追随小姐,必要下黄泉去侍奉已故的主母。”
宁芷莟见素心已有求死之心,想要阻止,却被上官云歆暗中拉住了衣袖,只听上官云歆低声道:“没用的,皇室的尊严不容侵犯,素心要么选择跟着安郡王走,要么只有以死谢罪!祖母看在她一片忠诚的份上,必也是不会牵连你与左相府的。”
上官云歆久在宫闱,自然知道奴才们的命微贱如草芥,启帝也曾因为她贪玩,着了风寒一病不起,而仗杀了她身边一直服侍着的姑姑,无论她怎么求情都没有用,最后她终于在拼尽全力的哭喊中懂了身在皇家要守的规矩,也正是那些规矩让她变得日渐孤独起来。
聪慧如宁芷莟,上官云歆的话她又如何会听不懂,可如今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不能让素心死。
上官云歆看着宁芷莟广袖下颤抖着的双臂,知道她是要不顾一切去救素心,已是死命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急切的压低了嗓音道:“宫里有宫里规矩,你这样冲上去只会让素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稳住情绪频临失控的宁芷莟,上官云歆只得撒谎道:“我已经派人去悄悄请了月哥哥来,咱们再耐心等等看,或许月哥哥来了便有法子救素心了。”
宁芷莟脑海中忽地便闪现出那一抹淡蓝的身影,每一次她身陷囹圄时,上官寒月总会及时出手相助,从前她一直都是希望与他隔得越远越好,如今却是盼望着上官寒月能够早点出现。
“好一个忠心念旧的忠仆,本王见你如此忠心旧主,倒也不想为难你了。”上官九霄好似真的被素心的忠心所打动,声音亦是和缓了下来,“你与二小姐如此主仆情深,本王也不好将你强行要入王府了。”
所有人都以为上官九霄改了主意,可宁芷莟却知道他并没有放弃讨要素心,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更为阴损的招数。
果然上官九霄接着又道:“不如二小姐将人借给本王一年,一年之后本王定会将人完璧归赵,送回到左相府中。”
原来是上官九霄见素心宁愿当场就死,也不愿跟着他回王府,这才退了一步说是将人借到王府,否则上官九霄若真是在寿康宫逼死素心,别说是太后跟前不好交代,便是传出去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落得个残暴的名声也是不划算的。
宁芷莟就知道上官九霄没安好心,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变更了说辞要将素心借到王府一年,但不管是讨要还是借要,上官九霄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要毁了素心。
想要毁了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子,有时候并不需要直接杀了她,而是可以用千千万万种生不如死的方法去折磨她。
虽说是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变通上官九霄便是将素心的后路全都堵死了。
如今难就难在方才素心还可以借着忠心旧主,抵死不入安郡王府,现下却只是去一年而已,她即可不必背弃旧主,又可保全了皇室的颜面,若是再拒绝,便当真是不想活着走出寿康宫了。
“毓亲王到!”随着内侍尖细的嗓音,宁芷莟见到一袭蓝衫的上官寒月自外间走了进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上官寒月撩起袍摆,跪在地上向着上首的皇太后行了跪拜大礼。
“快起来,快起来。”太后一向最重嫡庶尊卑,对于这个嫡出的孙子总是会偏疼着一些,“冯姑姑,快给毓亲王赐座。”
“二皇兄安好。”一则是上官寒月年长于上官九霄,二则是亲王之位尊于郡王,故而见到上官寒月过来,上官九霄自然是要先行起身见礼的。
“五弟不必多礼。”上官寒月只是淡淡看了上官九霄一眼,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记得今日本是不该二皇兄侍疾的,轮值的是我与三皇兄,只是三皇兄临出门时,三王妃动了胎气,这才特传了话来说晚些时候再来侍疾的。”
“三王妃动了胎气,可宣了御医去看了?”太后一听说三王妃动了胎气,急着便问道,“如今胎气怎么样了?”
上官九霄起身回禀道:“方才三皇兄已派人来传了话,说是王妃嫂嫂已是无碍了,午后便能入宫来为皇祖母侍疾。”
“叫他不必进宫来侍疾了,只需看顾好王妃,还有哀家的重孙就可以了。”太后说着忙让人去恭郡王王府传了话,说是恭郡王不必入宫侍疾了。
“方才五弟问起孙儿为何忽然来了寿康宫?”上官寒月接过方才上官九霄的话茬道,“不过是孙儿今日去了凤鸣山看望母后,母后听说皇祖母凤体违和,这才将两本手抄的佛经交给儿臣转赠给皇祖母。”
“快将皇后手抄的佛经拿到哀家跟前来。”太后一听说是皇后亲手为自己手抄的佛经,忙让冯姑姑呈了上来,然后将佛经握在手中道,“皇后有心了,她一心在佛门清修,祝祷大周国运昌隆,也祈求着哀家与皇帝身体康泰,皇后真是有心了。”
“你母后身子可还安好?”太后忽然问道。
“母后身子一向安好。”上官寒月起身拱手答道,“倒是母后一直惦记着父皇和皇祖母的身子,母后说她不能亲自侍奉在太后身前尽孝,是母后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