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寒月方才到左相府门外便见一道黑影闪过,当即便运起轻功悄然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会不要告诉她人是被我抓来的。”到了无人之处的辟巷里,上官清峑揭下了覆在面上的赤金面具对着素心道。
素心听了上官清峑之言,踌躇片刻仍是问道:“恒亲王殿下可否在意奴婢将这件事的功劳算在毓王爷身上?”
“一切随你,本王先行一步。”上官清峑说完已是带着昏迷的李忠一路自房檐上而去。
素心边走边思忖着该如何与上官寒月开这个口,却不料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上官寒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素心虽内心狂跳不止,面上却仍是平静地对着上官寒月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因着北境一路上的生死患难,因着上官寒月对宁芷莟的一片真心,素心与上官寒月已是相当熟识,故而只称呼对方为王爷,而并非是毓亲王殿下。
“我们回去吧,你家小家还在等着我们了。”上官寒月说着便率先朝着巷子外间的春风楼走去。
素心叫住上官寒月道:“王爷,奴婢有事相求。”
“李忠是本王与你一道去左相府将其带出的。”上官寒月一副他都明白的样子。
“多谢王爷。”素心顿了顿后忍不住又道,“王爷不好奇奴婢为何和恒亲王殿下一起出现在这辟巷之中吗?”
“本王不需要知道你为何会与恒亲王在此处,本王只需知道你待她之心一片赤诚便足矣。”上官寒月边说边迈动了步子道,“再不回去唯恐她会等的着急了。”
素心见上官寒月如此说,方才悬着的一颗终是安放下来,随即跟在上官寒月后面快步向着春风楼而去。
春风楼内宁芷莟正因为上官寒月久久没回而忧心,正当她打开厢房的门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时,便看到上官寒月肩上扛着李忠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如今本该在紫韵城,宝华殿里诵经祈福的素心。
“你们为何会走在一起?”宁芷莟看着素心一脸不解道,“你不是应该假扮成我的样子待在宝华殿为太后诵经祈福吗?”
“奴婢放心不下小姐。”素心有些心虚的道,“所以找了其他人假扮成小姐,自己则偷偷的出了皇宫。”
“你偷偷溜出宫来,那歆儿了?”宁芷莟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上官云歆一个人在宫中是决计待不住的。
“我在这里。”上官云歆见素心都跑出来了,便知道自己已是瞒不住了,这才拉着明飒悻悻地走了出来。
“连你都跑出宫了!”宁芷莟心下猛地一沉,那宝华殿岂不是唱了空城计,万一皇贵妃突然发难,她们私自出宫的行径不是要被抓个现行了。
“你放心,今日是萧夫人的生辰,皇贵妃回府省亲去了,无暇顾及歆儿她们的。”上官寒月见宁芷莟急了,忙解释道,“否则我也不敢带着你和歆儿出宫了。”
“萧夫人生辰,便是连皇贵妃都回府了,萧家如今真是如日中天,荣宠正盛了。”宁芷莟眸中虽含着笑,却给人一种满目苍凉的感觉,只让人觉得瘆得慌。
“宁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和你置气的。”上官云歆见宁芷莟如此悲伤的神色,心中有些难过,又想到方才素蕊之事时她的无奈,深感自己太过任性了,这才向宁芷莟认了错的。
“我瞒着你也有不对,你现下都不怨我了,我自然也是不会怨你的。”宁芷莟说着拉着上官云歆的手道,“只你别在使气不理我便好。”
“宁姐姐,我以后不会了。”上官云歆忽而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宁姐姐,方才左相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宋嬷嬷被左相重打了三十大板,宁挽华为之求情还挨了左相一个打耳光子。”
“怎么回事?”宁芷莟问上官云歆的同时眼光瞥向了她身旁的素心,其实这是她一早便设下的一个圈套,留下的一点缺口,如今加上四姨娘周氏的推波助澜,宁挽华终于是不出意外的掉进她事先挖好的坑里了。
“还不是因为大皇兄冷落了宁挽华,再加之左相禁了她的足,便是连最近流云姐姐频组的诗社她都不能参加了。”
在上官云歆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众人得知宁挽华因为不能参加流云郡主所组的诗社而心情烦闷,偏巧那段时间苏墨文又常带着宁墨茹回门探望周姨娘,且每次回来都是乘坐四骑的大篷马车,从前不过是个要仰人鼻息的庶女,如今嫁入国公府风光都快要盖过宁挽华这个嫡女了,这叫一向看不起庶女出身的宁挽华如何能忍。
“这事又是如何传到父亲耳中的?”
“宁姐姐,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话说不止宁墨茹如今风光无限,周姨娘更是因为左相的偏宠俨然有了当家主母的派头,便是从前最不待见妾氏的老夫人都遣了福嬷嬷请周姨娘去慈安居叙话了。
“你是说祖母派了人去请周姨娘叙话?”宁芷莟再次因为心中的惊讶打断了上官云歆,据她所知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将一个微贱的传到自己身边侍奉的。
“没错,相府的老夫人的确遣人请了周姨娘过去叙话,听说还赏赐了不好好东西。”上官云歆说着说着不禁夸赞道,“没想到左相府的老夫人如此心善,对姨娘亦是这般和蔼可亲。”
宁芷莟在听闻上官云歆这席话后脸色立刻阴郁下去,饶是她两世为人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也在众人面前露了心迹。
“公主你快说下去,奴婢都等急了。”素心害怕众人注意到宁芷莟的脸色,忙催促着上官云歆继续说下去。
说是有一日宁墨茹见每次回府都未看到宁挽华露面,便以为她是病了,所以特意拿着上好的千年人参去往宁挽华的琼华阁探病,却不想脾气日渐暴躁的宁挽华竟以为宁墨茹是去羞辱她的,当即便讥讽周姨娘身份卑贱,靠着以色侍人上了位,宁墨茹却比周姨娘还不如,靠着失了贞操才得以嫁入安国公府的。
在左相府里,宁墨茹是如何嫁入安国公府的,除却那日在场之人,并无任何人知晓,左相为了不走漏风声还差点将宁墨茹身边的荷香杖毙,若不是后来周姨娘求情,又看在荷香是左相府的家生子,老子娘一家都在府里听差,这才转了念头没有杖毙荷香的。
“定是父亲觉得大姐姐口无遮拦,辱没了家风,当即便冲进去给了她一巴掌,而后又将她关在佛堂面壁思过。”
听到上官云歆说到这里,宁芷莟已然能猜出事情的始末来。
大概是周姨娘利用宁墨茹对宁挽华的崇敬之心,诱导她带上珍贵的人参去琼华阁探病,然后又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让苏墨文去琼华阁接宁墨茹,最后她只消掐算着宁挽华发作的时间,将左相引至琼华阁即可大功告成。
宁凡之最好面子,且又将家族荣誉与利益看的比天还大,宁挽华就那么当着满屋的下人和苏墨文的面,将宁墨茹如何嫁入安国公府的过程和盘托出,自然是讨不到好去的。
“平日里看着左相待人很是随和,没想到处罚起下人来竟是如此不讲情面。”上官云歆虽心里一百个厌恶宁挽华,但一想到受宁挽华连累被打得当场昏厥的宋嬷嬷便觉得心惊。
原来是那日宁挽华挨了宁凡之一个耳光后,宁凡之尤觉不解气,盛怒之下吩咐下人将宁挽华关入了佛堂,说是要活活饿死宁挽华。
从未见过宁凡之如此盛怒的宋嬷嬷当下便慌了手脚,恰巧白氏又被周姨娘给缠住了不再近旁,无奈之下宋嬷嬷只得自己膝行到宁凡之面前为宁挽华求情。
这宋嬷嬷不去还好,一去便让宁凡之想起前些日子下人的议论和周氏的枕边风,说是宋嬷嬷仗着白氏作威作福,竟还当着恒亲王的面对当时还是亭主的宁芷莟不敬。
看着不断磕头求情的宋嬷嬷,宁凡之当即便下令下人将之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如今已经年近六旬的宋嬷嬷如何经得住三十大板,怕是就算侥幸保住了性命也是要残废的。
宁挽华虽说对待她不喜的人心狠手辣,对宋嬷嬷却还是有些情分的,见宁凡之罚了宋嬷嬷三十大板,当即便拉着宁凡之的袍摆为宋嬷嬷求情。
事情闹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宁凡之心中本就大为光火,如今又见宁挽华为宋嬷嬷求情,当下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宁挽华的脸上。
左相因为宁挽华和宋嬷嬷迁怒了琼华阁中所有侍奉的侍女,于是又命了下人将蘅翠等丫鬟重重掌嘴五十。
看似是因为气恼下人们不劝解着主子,还要借着主子的威势作威作福,实际上是以掌嘴之刑暗暗警告那些侍女们,若是敢四处乱言,下次便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毕竟琼华阁中伺候的侍女有十数人,总不能全部杀掉,那左相府岂不是要血流成河了,传出去也会坏了左相贤德的好名声。
“宁姐姐,宁挽华这回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上官云歆说完会心一笑道,“真真是大快人心,多多少少也算是为素蕊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