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哪怕有了流云郡主加入战局,却奈何黑衣杀手人数众多,哪怕是最后他们将所有人都杀了,也会因为体力耗尽而导致两败俱伤的结局。
话说黑衣杀手都是皇贵妃派来的死士,他们已是自知绝没有退路,要么杀死宁芷莟回去皇贵妃那里领赏,要么现在就死在宁芷莟手中,人一旦没有了退路便会奋不顾身起来,眼见着黑衣杀手招式越来越凌厉,冷情左臂已是被长剑一剑贯穿。
“冷情……”宁芷莟一声惊呼,这才意识到冷情方才为了掩护自己突围已然受伤,这才导致体力不支被人以剑贯穿了左臂。
宁芷莟本来以为这些杀手也不过是听命皇贵妃而已,不欲大开杀戒的,但见那些黑衣杀手步步紧逼,大有不杀死他们誓不罢休的意思,于是宁芷莟拔出了长靴中的匕首,一路见人便刺,匕首上淬了断肠草的毒液,见血封喉,且中毒者会七窍流血,痛苦不堪而死。
宁芷莟本不欲用这么阴损的手段,只是如今冷情身负重伤,若再不救治恐有性命之忧,她便只得狠下心来痛下杀手了。
那些黑衣人不过是被匕首划破了皮肤便七窍流血,紧接着便跌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身边同伴们的惨状大大震慑了剩下的黑衣杀手们,他们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宁芷莟早就料到生而为人,心中又怎么可能毫无俱意,于是则趁着黑衣杀手乱了心神的间隙,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冷情身旁。
“冷情,这个是止血的良药碧凝丹,你赶紧把它给吃了。”
冷情是信得过宁芷莟的医术的,并未见有丝毫的犹豫,便取出了青瓷药瓶中的药丸服下。
宁芷莟则是手中银针翻飞,将要冲上来的黑衣人复又逼退了回去,而后朝着冷情喊道:“你赶紧运功调息,这里交给我了。”
黑衣杀手各个都是武功顶尖的高手,宁芷莟那微末的武功根本就不足以应对,如今不过是咬牙强撑着罢了。
“郡主,您快带着亭主离开吧。”冷情这会已是止住了血,握紧手中长剑便要冲将出去,却被宁芷莟给拦了下来,“你拼了命要救我,我却转过头要你替我去送死,我宁芷莟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做不出那般恩将仇报之事来。”宁芷莟说着手中银芒一闪,紧接着已是有数名黑衣人眉心中针,随即便瘫软在了地上。
由于冷情受了伤动作迟缓下来,黑衣人有机可乘,转眼宁芷莟的手臂已被长剑划出了一条寸许的血口子来。
宁芷莟忍着手臂上的剧痛,自衿樱中取出了最后仅有的毒粉向着空中撒了出去,因为冷情与流云郡主早已见识了毒粉的威力,连忙俱都屏住了呼吸。
这已经是宁芷莟身上仅剩的毒粉了,待到毒粉的药效散去之后,恐怕黑衣杀手们便要对他们痛下毒手了。
“多谢郡主仗义援手。”宁芷莟看着杀红了眼的黑衣杀手,心中觉得今日恐怕难逃一死,她正要将脖颈上系着的琉璃瓷瓶摘下给流云郡主时,却被流云郡主给拦了下来,似是猜到了宁芷莟的意图,流云郡主握住她的手道:“我答应过他,会救你回去就绝不会食言。”
“郡主,黑衣杀手的目标是我,如今我已是无路可逃了,可若你和冷情联手还是可以杀出重围的。”宁芷莟实在不想连累别人陪着她一起赴死,想要尽力劝着流云郡主与冷情离开。
“亭主,属下是不会丢下亭主,自己独自逃生的。”冷情说话间已是从地上捞起几块石子,向着黑衣杀手们的命门踢了过去,这这招不过胜在攻其不备,可一却不可二。
“你们这又是何必了。”宁芷莟眼见着毒药就要散尽,当真是担心再一波冲上来的杀手会让他们招架不住的。
宁芷莟正要开口再劝时,却倏地听得箭矢破空而来的声响,紧接着便有数名黑衣杀手被箭羽穿透了头颅,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宁芷莟面前。
宁芷莟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定是上官清峑带着御林军赶来了。
果然她朝着箭矢射来的放下看过去时,上官清峑正骑在马上,自箭篓中取出数支箭羽搭在弓弦上,紧接着只听见“嗖”的一声,箭破长空,紧接着便又有几名黑衣杀手被箭矢贯穿了太阳穴倒在了地上。
“杀无赦!”宁芷莟分明听到上官清峑语气中的肃杀之气令闻者胆寒,却在对上他深潭似的瞳眸时莫名感受到了丝丝柔情,但紧接着她便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孤冷狠辣如上官清峑,他的眼中恐怕只有令人胆寒的冷戾,又怎么会有什么柔情了?
或许是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忽然松懈下来,宁芷莟在看着上官清峑向着她策马而来的同时,就这么随着满天袭来的晕眩之意倒在了地上。
“小姐……宁姐姐……芷莟……”宁芷莟觉得头痛欲裂,恍恍惚惚间好似听到了素心等人在唤自己,心下几番挣扎终是睁开了眼睛。
“宁姐姐,你终于醒了。”上官云歆看到缓缓睁开眼睛的宁芷莟,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向帕云道,“快去请御医来。”
“他怎么样了?”宁芷莟心系上官寒月,挣扎着便想要下榻去看他。
“小姐,你的右手臂伤得不轻,幸而剑上未曾淬毒。”素心边说边拦住了宁芷莟,扶着她靠在了事先安放好的软枕之上,“小心尽管放心,流云郡主已将小姐金簪中的百灵丸取出给王爷服下了,王爷如今情况还算稳定。”
宁芷莟听说上官寒月暂时无虞,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素心是在后怕,若是剑上淬了毒,恐怕这会子她和冷情早就一命呜呼了,到底是皇贵妃以为不过对付一个小丫头,一时大意才让她逃过一劫的。
“冷情伤势如何了?”宁芷莟心知此番若无冷静拼死相救,此次恐怕她亦是会折在皇贵妃手里了,不管冷情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是欠了他一份人情的。
“冷护卫虽然伤得很重,但性命无碍。”素心回头看了眼在帷帐门外,候着御医来的上官云歆,压低了声音在宁芷莟耳边道,“未掩人耳目,恒亲王已经悄悄派人送冷护卫回帝都养伤了。”
“宁姐姐,这回你可当真是要吓死我们了,清哥哥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全身上下都是血,右胳膊更是被血给浸透了,幸得御医医术高明,方才保住了你的右臂。”上官云歆自帷帐门口走过来道,“姐姐若不想日后落下病根,还是好好叫御医瞧过之后在下榻为妙。”
素心也跟着劝慰道:“王爷那里有明飒守着,不会有事的。”
宁芷莟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御医来为她检查了手臂,而后又开了药方,最后还叮嘱她要如何养伤。一番折腾后,半日已经过去,她再也等不了了,于是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来,毅然的来到了上官寒月的帷帐中。
“芷……”明飒看着急匆匆而来的宁芷莟,当着众人的面只得按下所有的心里话,守着规矩屈膝行礼道,“见过乐雅亭主。”
宁芷莟装作漠然的点头示意她平身,目光却很快穿过众人,落在了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上官寒月身上。
宁芷莟一步一步走向榻上的上官寒月,那时她被杀手围攻,最怕的不是死后不能为母亲与外祖一门报仇,而是害怕再也不能见到上官寒月。那时的她不得不承认,人一旦面对生死便会变得脆弱,人一旦脆弱便会压抑不住心中最渴望的情感。
“你们都出去,我有办法救他。”宁芷莟缓缓坐在上官寒月的榻边,看着他惨白面容上紧闭着的双眸,忽地便想到他醒着的时候眼中满满尽是柔情,如今却是紧闭着双眸,半句话也不会与她说了。
不是看不到他的付出和柔情,是不敢去看,不敢去深思,害怕自己一旦陷入进他那一双含着柔情的双眸,便会再也舍不得出来了。
明飒想留下来帮忙,却被赶来的素心拉着衣袖硬给拖出了帷帐,但其实上官云歆也想留下来的,可她了解宁芷莟的脾气,再者,私心里也想着该让她和上官寒月单独相处的,这才跟着素心与明飒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帷帐。
“上官寒月,你不会有事的。”宁芷莟说这番话时,眸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早已是夺眶倾泻而出。
那时她不确定流云郡主是否能懂得她的暗示,知道金簪中藏着能暂时压制牵机之毒的解药,她是那么害怕流云郡主根本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她是那样害怕上官寒月真的会死于牵机剧毒之下。
原来一个人真的只有到了生死关头,到了会失去对方时,方才会承认自己的一颗真心,她害怕会失去上官寒月,哪怕他们永远不能彼此携手。
哪怕他们永远不能走在一起,他也希望他能活着,只要让她知道他还在这个世上,她便有活着面对这个世道所有残酷无情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