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求死的人
滂沱的大雨,凛冽的寒风,此时一点也不像五月应有的天气,反而好像步入了隆冬一样。李长安安安静静站在柜台前,店小二依旧忙碌着,没有人理会那名青衣青年,任由那名青衣人向着那位白衣剑客走去。
青衣人走得很缓慢,任何人想靠近那位白衣剑客都会走得很缓慢,那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应当靠近敢靠近的人物,青衣人想走快一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快,他发现自己每望前走一步,身上的寒意就欲浓重一份。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可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而不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杀意本就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杀意出现意味着有人要死,不过在他眼中看来这种寒意的可怕程度远远胜过于杀意,因此那位一个人霸占着一张桌子的剑客也绝对远胜过于当今天下大部分的剑客。
而他正好需要这样一名剑客试剑,因此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位剑客面前,他很清楚唯有走到那名剑客面前,他才有说话的资格。
他慢慢走着,不过客栈在这段时间内又走进来一个人,走进来一个既没有带雨伞又没有带斗笠,看上去狼狈不堪,简直就像是一个落汤鸡一样的人物。
此时客栈内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笑了起来,望着那如同落汤鸡一样的人物,青衣人没有望,他自己继续向着白衣人走过去。
那个被滂沱大雨淋成落汤鸡一样的男人也不介意别人的嘲笑,脸上甚至还带上了非常愉快的笑容,一双灵活的眼睛冲着客栈内众人扫视。
一个人乐意自嘲的人别人往往也难以太过于讥讽,显然这个男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当他脸上露出非常愉快的笑容时,其他人眼中的嘲笑也渐渐消失了,转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好感,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赢得别人好感的男人。
男人走到柜台前就要拿起那快李长安专门为其他客人擦拭身上雨水的毛巾,不过一想大方的李长安却忽然很小气起来,李长安双手死死捏着毛巾,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男人无奈放开毛巾,瞪大眼睛望着李长安,道:“我也是你的客人,你不应当这样对待客人。”
一个老板的确不应当对客人不好,因为这样客人来了一次绝对不会来第二次。不过李长安眼中没有半点松动神色,他丝丝握着毛巾,板着脸冷笑道:“你的确是我的客人,可你是钱我十九顿饭钱还不还的客人,因此我应当好好招待你吗?”
众人恍然,对待这样的客人,任何老板很难有好脾气。
男人已经感觉到四周的人向着他流露出无匹鄙夷的视线,不过他脸上还是带着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的笑容,他伸手再去抓着毛巾,一直死死捏着毛巾的李长安竟然放开了毛巾,只是板着脸望着这个男人将身上擦干,没有半点反应。
男人的动作很快,马上就擦干了全身,他一脸满足的笑了笑,而后望着李长安开口道:“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李长安长吁了口气,他刚才的一切行为都似乎只是等待这句话一样,他望了眼前这个长相讨喜的男人,指着那位青衣人,道:“没有那个老板希望见到自己的店铺出现一个死人,因为那样即使这个老板的手腕在高明,生意也都会很难做。”
男人摸了摸下巴,点头同意道:“不错,每个人都怕死,因此死人的地方没有人愿意去,即使免费送真金白银也很少有人愿意去。”
李长安道:“我是来做生意的,因此我不希望我的客栈出现死人。”
男人用手指着自己的趣÷阁直,瞥了一眼青衣人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将准备要死但还未死的死人请出去?”
李长安道:“每天都有人死,只要他不是死在我的客栈里就可以了,我只希望今天没有人会死在我的客栈,我还想明天做生意,你明白吗?”
男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说明白了,人已经出现在青衣人面前,准确来说他已经坐在了白衣人的面前,青衣人走了半晌才靠近白衣人,而这个男人却在一瞬间就坐到白衣剑客的面前,更不可思议的时候白衣剑客竟然没有半点奇怪,只是继续吃饭吃菜,没有一点反应。
青衣人已经不能走了,他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只手,一只看上去不强壮已经阻拦他前进道路的手,那位刚才在和店老板说话的男人举着手望着青衣人,他仔仔细细打量了神色从容的青衣青年几眼,而后慢慢道:“你找他?”
他,他是谁?男人没有指明,但青衣青年已经知道了男人说得是谁,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找他。”
男人又道:“你找他干什么?”
青衣青年道:“试剑。”他的言语保持着一贯的简洁。
男人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他试剑。”
青衣人冷静道:“因为我若可以胜得过他就一定能胜得过一个人。”
男人好奇问:“什么人?”
青衣人道:“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但我相信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名震天下。”
此刻不但男人已经生出了兴致,客栈内其他人都已经生出了兴致,他们都非常好奇青衣人口中的那个籍籍无名的人是谁?
男人开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青衣人道:“他叫墨倾池。”
墨倾池,众人思忖,没有任何印象,的确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不过男人和安静坐着的白衣剑客眼中却闪过一抹光亮,青衣人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切,他相信面前这两个人一定知道墨倾池这个人,知道墨倾池这个名字,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知道墨倾池呢?难道墨倾池和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吗?
他并不笨,虽然行走江湖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眼力还是有的,他不但已经认出了那位白衣剑客,也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位胡须和眉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奇怪——陆小凤竟然也知道这人?
不懂就问,这是他的一贯性情,因此他对着眼前这个男人道:“你知道墨倾池?”
男人,也就是陆小凤开口道:“不错,我知道墨倾池。”
青衣人又问道:“你为什么知道墨倾池?”
陆小凤苦笑了声,瞥了一眼身后的白衣剑客,望着青衣人道:“你可知道他?”
青衣人点头道:“我知道,他就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剑法造诣臻至绝巅的几人之一。”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墨倾池的原因正是因为他。”
青衣人的脸已经有些苍白了,道:“难道西门吹雪已经将墨倾池当做他的对手了?”
陆小凤望了一眼身后的白衣剑客,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在他眼中墨倾池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你应当知道向他这种人很少会关注什么人。”
青衣人面上也已经露出了苦笑,他明白陆小凤的意思,他道:“我知道,一旦被西门吹雪注意到的人就有机会成为西门吹雪的对手,而我却没有这个本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能令面前的人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望着眼前的青年道:“你既然明白这一点那就应当知道你不应该逼他出剑,他若出剑你唯有一死。”
青衣人叹道:“不错,西门吹雪出剑我唯有一死,我绝对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这是他的心里话,他靠近西门吹雪都无匹困难,又如何是西门吹雪的对手呢?
陆小凤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准备放手了,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又开口说道:“我知道我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但我依旧要出手。”
陆小凤愣住了,他望着青衣人,他可以看得出青衣人眼中的决心,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篡改的决心,这个年轻人已经绝对向西门吹雪出手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青衣人要向西门吹雪,青衣人和西门吹雪之间本就无冤无仇,青衣人为什么要和西门吹雪出手呢?
他很聪明,可现在他真不明白了。
陆小凤不明白,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不过西门吹雪却明白了。也不怪陆小凤他们不明白,而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剑客,而西门吹雪是真正的剑客,因此他明白了眼前这个青衣人的想法,他甚至比青衣人自己都非常了解青衣人的想法。
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对手,西门吹雪可以肯定,但他还是站立起身,他站在这个年轻且潜力无穷的剑客面前。
这一刻陆小凤的额头上真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西门吹雪已经认真了,只要那个青衣人对他出手,那他也一定会出手,这并不是他希望看见的结果,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法子阻止。
没有人可以阻止西门吹雪,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除了他自己。(未完待续。)